柳清清說的青椒魚在城南的一個農莊，景市並不算大。工作日的中午也不堵車，兩人開車過去也就20多分鐘。
到了農莊，程坤接過選單問了問柳清清的口味，除了青椒魚兩人還點了好幾道特色菜。
景市口味偏甜，柳清清卻是獨愛香辣。
兩人吃到最後，都有些冒汗。
吃完飯後，程坤本來想再帶著柳清清在附近走走。
柳清清不好意思再打擾他，就婉拒了。
程坤剋制著，告誡自己來日方長。
柳清清跟著程坤回乾坤大廈開車，順道再接柳夏天。
她將車開過立交橋，停到了學校門口，給柳夏天打電話，電話響了一聲就被結束通話了。
微信資訊進來，是柳夏天。
“姐姐啊，不要陷害我，我在上課呢。”
柳清清盯著手機都能想到柳夏天，慌張失措的樣子。
笑著按著手機回覆：“在你學校門口，下課給我打電話。”
柳夏天甩過來一個ok的貓爪爪表情包，柳清清被逗笑了。反手點了收藏，不知道柳夏天在哪裡找的這麼多表情包，她覺得這些小表情特別生動有意思。
柳清清看了眼時間，離柳夏天下課還早。
揉了揉剛剛有些吃撐的肚子，下車準備在學校附近走一走消消食。
她走進學校旁邊的商業街，街邊各式小店琳琅滿目。許是為了迎合學生們的喜好，都裝飾的特別新潮文藝。
柳清清越往裡走，生活氣息漸濃。兩邊樹木林立，各種行人穿過。柳清清覺得一陣愜意，突然她發現了路邊有一家小小的桂花糕店。
說是店都有些誇張了，倒像是臨時搭出來的一個小棚子。
景市的桂花糕是其他地方都沒有的味道，柳清清在出國前每天早上都會在學校門口買上兩塊剛出爐的桂花糕。
那家店是景市的老字號，她回國後也第一時間去了，只是那一片雖然還在，但那家店已經改成了超市。
因此看到這裡有，柳清清毫不猶豫的抬腳往店門口走去。
賣桂花糕的是兩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柳清清到了門口，露出乖巧的笑，問道“阿婆，桂花糕怎麼賣？”
阿婆放在手裡的活，擦了擦手，走到店門口招呼：“嬌嬌，十塊一屜。”
柳清清動作一頓，這稱呼好熟悉。
跟她小時候買桂花糕家的阿婆一樣，柳清清細眼看去。雖然很多年沒見，但還是很確定這就是她當年買桂花糕的那家店。
柳清清眼底亮了亮，染上了興奮的笑，“阿婆，你們怎麼搬到這裡了？之前不是在玉林中學那裡嗎？”
賣桂花糕的阿婆聽到這，抬頭打量著柳清清，並沒有認出來。
“我們搬到這裡很久啦。”語氣莫名帶著些酸澀。
柳清清覺得有些奇怪，當年店裡的生意很好，每天早上都排著好長的對。且她記得當時，店裡還有另外兩對年輕人。
可如今這家店，連遮風擋雨都說不上。
按理說照著那個火爆度，怎麼也不該是現在這樣。
柳清清將疑問問了出來，許是看著小姑娘乖巧。老人家難得的傾述起來，“當年我家裡生意好，我兩個兒子兒媳婦都孝順，就在店裡幫忙。後來我們老兩口拿了積蓄又給孩子另外開了一家，兄弟兩一人一家店。他們倆手藝好，索性我們兩老就回鄉里養老了。”
柳清清聽到這，點點頭，這樣的發展才算正常。
“那您現在這是？”
阿婆落了淚，“後來政府有人找上我家兩兒子，說是要扶持傳統經濟。讓他們到新的開發區，孩子們想著這是好事呀就同意了。可結果……”
柳清清伸出手，扶著落淚的阿婆，“後來怎麼了？”
“那個開發區的負責人說，新門面需要錢。兩個孩子就抵了現有的店，又借了不少。可結果……這一年兩年，等啊等……那開發區建了一半就沒有動靜了。孩子們店沒了，又欠了錢。就去政府要個說法，結果市政府那邊說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柳清清聽著一陣難受，怎麼會這樣。
開發區？難不成是五年前那位的兒子在幕後操作，結果資金鍊斷裂的那個開發區？
柳清清問：“是玉河科技開發區？”
“就是那。”阿婆說的咬牙切齒。
“當時，政府的人來談，沒有檔案嗎？”柳清清又問道。
阿婆許是壓抑了太久，這會終於有人述說，“怎麼沒有，當時白紙黑字還蓋著市政府的紅章。可他們就是不認賬！”
聞言，柳清清也一陣氣憤，但也努力穩住了心態。
“那現在呢？您兒子人呢？”
阿婆這會哭的更傷心了，哽咽道：“我兩個兒子拿著檔案想著這裡沒人管，那去省裡總該有人管了吧。可半路上就被警察抓了，說是他們涉嫌非法所得，還說他們偽造政府檔案。”
“兩個兒媳婦為了還債也去外地打工了，可我兒子冤枉啊……他們是被騙了呀……”
柳清清沒想到這一問，會問出這麼個事。
她這幾年一直在查那一家人，發現這家人隔一段時間就在景市弄一個大改建。
十年前，是那條路……因為那條路，她父親，堂堂景市的市長被潑了髒水自請下臺。
五年前，是那個玉河科技開發區。景市最西邊的一片沙地，柳清清對那片地的印象是成片成片的橘子樹。
那片地，做旅遊可以。做科技開發區根本行不通，地基都打不下去。
果不其然，工程熱熱鬧鬧的開始，建了兩年突然停工了。柳清清直覺這裡一定有問題，可苦於自己在景市並沒有根源，這些年也沒收集多少有用的材料。
如今……想到這……
柳清清慎重的問道：“阿婆，當年那些檔案，還在嗎？”
阿婆眼神有些躲閃，“不說了不說了，嬌嬌要多少桂花糕，阿婆給你裝。”
柳清清也沒再追問，反正阿婆人在這。
若阿婆手裡還有檔案，這樣的態度才是對的。
“阿婆，我要兩屜。”柳清清多買了一些，老柳當時也愛吃來著。
阿婆年紀大了，動作有些慢，起身時還扶了一下腰，“嬌嬌拿好，一共20，掃碼就行了。”
語氣卻還是當年一般的慈愛。
付款時，柳清清多打了兩個零。
“阿婆，我付完了。”拿起付款介面，朝著阿婆擺了一下。
“哎，慢走嬌嬌。”阿婆並沒了太注意手機，一邊擦著淚一邊擺手。
“阿婆，我叫柳清清。七八年前我出國啦，剛回來。是吃您家桂花糕長大的，明天我還來買桂花糕。”
柳清清揮了揮手，本來想笑的，看著辛苦的兩位老人，眼眶沒來由的一酸。
這個世界並沒有溫柔到每一份努力都一定會有回報。
柳清清緩緩地吐了口氣，但，她總要去試一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