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顏沒有輕舉妄動,她冷眼看著那一大一小,遮住了整張臉的面具讓別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山崖頂的風很大,吹的她身上玄色錦衣獵獵作響。

她沒有下令捉拿,那旁邊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一時間便這麼僵持著。

江卿顏在等人全了,一起去看這場戲。

翁叔將杜長寧護在身後,像是隻護崽子的老狼。

看著周圍聚過來官府的人越來越多,一老一小的臉色越不好看。

“你們要殺要剮快點動手,何苦如此嚇唬我們。”

江卿顏看著人來的差不多了,便帶著人往前走。

她向前一步,那一老一小的便往後退一步,直到兩人身後退無可退。

“活捉。”江卿顏一聲令下,周圍的人便同時間出手。

翁叔臉上閃出一抹決然之色:“落在你們手裡最終也是死,這樣也是死,小少爺,我們不如死的乾脆一些。”

“我,我害怕。”杜長寧那張白嫩秀氣的小臉充滿恐懼:“我還不想…”

然而杜長寧話沒說完,翁叔便帶著往後仰去,他們身後早已經沒了路,只剩萬丈深淵。

那些官府的人還是慢了一步,最終什麼也沒抓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老一少落下懸崖。

江卿顏冷冷地掃了那些人一眼:“廢物,兩個沒有武功的人都抓不到。”

“還望承陽縣主恕罪。”

那些人渾身一抖,以說話之人為首,稀里嘩啦的跪了一地。

看到這些人恐懼的樣子,江卿顏只能在心裡默默給他們道個歉,她整這麼一出,這些人回去多少都會因辦事不力受罰,但這戲還得演下去。

“去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冷聲吩咐了下去,言罷一甩袖子就走了。

“是。”

身後之人齊聲應是。

末城之事已了,江卿顏沒有再回末城,而是快馬加鞭的回京。

被她佔了身份這麼長時間的寧月也已經迴歸,越霜寒這次跟她接觸不多,她也沒有一回去就要和柳如是挑明身份的想法,所以越霜寒應該不會再死了。

餘心帶著真正的杜長寧去了慈心堂總壇,那真正的翁叔她已經讓慈心堂的人秘密交給了宋鶴卿。

假的翁叔與杜長寧是清風居士帶著清風居中挑選出來的孩子假扮的,兩人跳下去自然是無礙,只是後續的屍體還是要能找到的。

畢竟人如果只是消失,以柳如是的性格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江卿顏已經安排好了兩具差不多的屍體,只等幾天以後被山中野獸啃的面目全非,再讓那些人找到交差。

騎馬走在官道上,她身後還跟著一同回去覆命的七個人。

這其中有一直跟著她的死士,也有這次行動中提前來的錦衣衛。

之前她在末城擂臺切磋不務正業時便是這些人在調查。

那天被清風居士打暈的死士醒來後也不敢對她多詢問什麼,他們的任務就是看著她的所有行動,回去事無鉅細的去告訴柳如是,而要問她什麼,那是柳如是的事,這些死士還沒有權利來質問她。

江卿顏想著要如何跟柳如是解釋驚鴻劍法的事,想的有些頭疼。

索幸她回京的路剛走完一半,也就是十天的路程,便收到了京城的傳信。

明珠公主要接手驚鴻山莊,聽聞她尋回驚鴻劍,特來討要。

江卿顏看完信件,又看了眼前公主府的人,心裡冷笑,面上卻說:“我此次回京便是想為明珠公主獻上這驚鴻劍的,以賀公主生辰之禮。”

公主府的人冷哼一聲:“承陽縣主的心意我們知道了,自然會轉述給公主,這驚鴻劍就不勞煩縣主親自護送了。”

“也好。”江卿顏沒有猶豫,將手中驚鴻劍遞給旁邊的錦衣衛:“將劍交給她們。”

“縣主……這。”

那錦衣衛猶豫了一下,面露不忿之色。

“快去。”

見到她態度堅決,那錦衣衛才拿著劍下馬,將劍遞給攔在驛站大門前的公主府之人。

“這位大人似乎有所不滿?”

那錦衣衛抱拳行禮,道了句:“卑職不敢。”將驚鴻劍雙手奉上。

為首的公主府女官抬了抬下巴,讓旁邊的侍衛取劍。

侍衛取了劍,遞給女官,她掂了掂手中驚鴻劍,確認無誤後環顧了江卿顏幾人一眼:“算你識相。”

這句話看起來像是對眼前錦衣衛說的,卻實際上是對江卿顏說的。

說完,公主府女官便趾高氣揚的帶著侍衛走了。

江卿顏看著這些人囂張的樣子,卻也不惱,帶著身後幾個面色都不好的人進了驛站。

她們不比公主府的人以逸待勞早就在此等候,此時拿了劍還有精力回京。

江卿顏一行人來此之前已經連著騎馬走了兩天一夜,早就人困馬乏了,如今遇上官方的驛站,自然是要好好休整一番再走。

第二天一早上,她們一行人正在吃飯,便有一行人匆匆來報,說是公主府的昨天晚上在路上被劫,侍衛死傷大半,驚鴻劍又不見了。

“她們不是走的官路麼?何人敢在官路上如此放肆?”

江卿顏不慌不忙的問了一句,然後喝起了粟米粥。

驛丞急得滿頭大汗:“不知為何,昨天公主府的人沒有走官路,反而是走了重陵山那條路。”

“重陵山?”江卿顏暗歎這些人真是蠢:“想來是急著回京吧,那條路確實省了將近一半的時間。”

“可是那條路同樣蜿蜒曲折,周圍樹林密佈,危險的很啊。”

江卿顏嗤笑一聲:“那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承陽縣主,算是下官求您了。”那驛丞給她跪下,聲淚俱下:“誰不知道明珠公主的脾氣,發生了這樣子的事,即使本身並非下官失職,也會被公主遷怒,下官職位不保事小,那一家老小的性命事大,若縣主肯幫忙救下官一家人性命,下官此生願結草銜環,定報您的恩情。”

“我要你這八品小官的恩情又有何用?”

“下官官職雖小,但在這驛站之中迎來送往的都是達官顯貴,其中不乏知道一些官員之事……”

江卿顏盯著這驛丞,戴著半邊面具的臉只露出下巴和嘴,讓人看不出情緒,過了一會,她才緩緩開口:

“也好,我就幫你這一次,有我定安侯府庇佑,你且安心,至於那丟失的驚鴻劍,我自會去尋。”

驛丞聞言如獲大赦,涕淚橫流:“有縣主這句話,下官全家這條命才算保住了。”

一行人快速吃完了早飯,出了門,驛丞早已準備好的七匹快馬已經在門口備著了。

騎上馬,除了江卿顏之外的幾個人都背上了裝著乾糧和水的包袱,一路向重陵山行去。

過了驛站的範圍,離開了官道,才有人說話:“承陽縣主,那驚鴻劍我們還要給公主府的人麼?”

“經此一事,我給她們,她們還敢要麼?”江卿顏露在外面的嘴角勾了勾:“也不想想那驚鴻劍有多少江湖之人覬覦,之前那些人不敢動手,無非是因為我手中既能調動錦衣衛,又能調動各地官府衙役,若只有小貓三兩隻又不一定能打得過我們,又一路警惕才相安無事,而公主府那些人,真的以為出了京城,天高皇帝遠的,還有人會顧忌他們麼?”

“您說的都對,只是我們如何去找搶了劍那些人呢?”

“不用找。”旁邊一個死士低聲道:“縣主早就料到這種情況了,昨夜飛鴿傳書,讓前面的兄弟們提前等在那裡,那些劫了公主府的烏合之眾,早就被捉住了。”

那錦衣衛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縣主您之前如此輕易的便把驚鴻劍交了出去,只是您如何知道她們一定不會走官道呢?”

“不走官路是明搶,走了官路就是暗偷,當年這驚鴻劍在宮中都能被盜,何況是人多眼雜的官道上。”

江卿顏隨口解釋了一下,心裡想著有句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公主府的人江湖經驗不足,警惕性不高,又囂張跋扈如此高調,能護住驚鴻劍才算是怪事。

不慌不慢的進了重陵山,幾個人警惕起來。

重陵山條進京的路並不寬,還是條人走出的土路,兩邊都是茂密蔥鬱的叢林,就連他們七個武功不錯的人走都要小心陷阱,也不知那些公主府的人到底是怎麼想的,敢拿著驚鴻劍走這裡。

江卿顏想著多半是明珠公主的生日將近,公主府的人來此等候她們一行人耽誤了不少時間,才著急回去吧。

明珠公主被先皇后捧殺多年,皇帝又無條件的寵溺,讓她的性格變得跋扈扭曲,稍有不順心的,便會讓周圍的人血濺五步。

六歲時因為聽到宮人偷偷抱怨她脾氣不好,便讓人拔掉了那宮人的舌頭,長大一些,動則便打罵杖殺所有她看不順眼的人。

有一年西域小國有馴獸師在宮中表演馴獸,明珠便讓宮人進入那獸籠之中表演與虎爭食,供她取樂。

原女主在幼時與明珠對上,也受了她不少磋磨。

寒冬臘月明珠以丟失珠釵為由,點名讓原女主在御花園裡尋了半個晚上,導致原女主高燒不退。

明珠的惡意不止是對原女主一個的而是對她所有不喜歡的、或者讓她感興趣的人的。

原女主很討厭明珠,便只能繞著她走,而柳如是雖然冷漠,但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原女主被明珠磋磨的太過。

可以說明珠除了皇上,這世上唯二有些忌憚的便是柳如是了。

柳如是曾奉帝命教明珠公主驚鴻劍法,且以他的性格和皇帝的關係,明珠即使再討厭柳如是,也拿他沒有辦法,所以她便盯上了原女主這個柳如是名義上的義女來出氣。

想起原文中這些事,江卿顏不禁為原女主感到憋屈起來。

當公主的福一天沒享過,柳如是的瓜落卻一點沒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