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他確實是看見過梵千女裝的樣子,然而卻遠遠沒有今日來的莊重。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份莊重,反而引來一些人的輕慢。

咳咳,畢竟將軍今天打扮的真的就像是京中貴女,怪好看的。

想偏了想偏了。

此時梵千已經跟他對視了一眼,他可太清楚這一眼裡包含的資訊了。

把人給我弄走。

要不是因為今天穿的不太方便,梵千早就自己上了。

不過旁邊的老太監顯然更加會來事。

“放肆!這可是鎮北褚將軍。豈敢無禮!”他高亢的聲音響徹四座。

這聲一出,算是真正坐實了梵千的身份。

所有人都起座行禮。

“見過褚將軍。”

而那糊塗的都尉直接給嚇得跪了下去。

梵千不想理會這人。蠢貨,這麼沒有眼力見,一看就是走後門進來的,遲早說拜拜。

她給對面的同僚回禮,入座。

“諸君隨意。”

她的官銜算是在場中最高的了,畢竟皇帝和他的兒子們還沒有到場。

在場所有人都對她畢恭畢敬。

這是她的家族和她自己在疆場掙來的榮譽和尊重。

過了一會兒,有和梵千差不多品級的將軍開始和她搭話,場子這才又熱絡了起來。

宴會還沒有開始,已經有許多青年才俊過來與梵千攀談了。

畢竟是慶朝戰神一般的存在,還如此年輕,不管她相貌如何,年紀如何,她身上的戰功值得在場所有的人羨慕。

當然,若是被褚將軍看中,得到賞識,這對於武將來說可是一步登天的捷徑!

眾人來的都比較早,有充裕的時間攀談。

就在這期間,梵千受到了無數次手底下將士們的注視。

手底下一群痞子軍來了。不過沒和他們坐一起。只是進來打了個招呼。不得不說,他們在人前還是像模像樣的。

假正經。

但是梵千毫不意外地收穫了一群看猴似的眼神。

一號痞子軍:哇⊙ω⊙

二號:兄弟,有生之年系列。

三號:這,這是我兇悍的將軍??!看得他都想娶老婆了。

四號:滾吧,你先要有命娶。

梵千:大可不必。

她再一次領略到男裝的好處,至少不會被手底下的人圍觀。

將軍看似平靜的面龐下,內心已是波瀾壯闊,翻騰不已。

能不能不要對她行注目禮!尬死了!!!

早知道就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一直穿男裝了。

眾武將落座後,才是天家兒郎和皇帝壓軸出場。梵千粗略看了下那些皇子。

嗯。

不太認識,記不住臉。

因為他們長的挺像的,但是又都不算很出眾。

他們和蕭亦璟長得不像。包括皇帝。

想來,他的相貌是隨著他母妃長的。

吃飯前的寒暄必不可少。只不過寒暄的熱門物件是梵千就是了。

“今日這慶功宴可是特別為褚將軍所辦,將軍神勇無敵,為我朝開疆拓土,巾幗不讓鬚眉,我等佩服!”

“這杯酒敬褚將軍!”

這時,坐在梵千對面的身著紅色金紋長袍的男子站了起來,嘴角擎笑:

“敬褚將軍!”

梵千回禮,雖然不認識,但是大體也能猜出是誰。

她將酒一飲而下。和她以前喝的不太一樣,灼燒的熱感從舌苔綿延向下,給人說不出的快感。

她高聲應道:“敬聖上,敬我慶朝將士!”

皇帝坐在上位,除了最開始時的開場白也沒說過什麼話,笑眼眯眯地看著下方的褚梵千。

酒過三巡,宴會氣氛達到高潮。有人似乎是喝的醉了,大著膽子和梵千開玩笑。

“褚將軍如今年歲可有二九年華?”

梵千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慢條斯理地放下答話:“正是二九。”

眾多武將:艹,又被她給裝到了。都是在戰場上猛的不像人的糙漢子,憑什麼你就可以自由切換,還能和文官打成一片。

“褚將軍可有定親?尋常女兒家在這時可是都已為人婦了,若是男子,也該到定親之時了,褚將軍可有良配?”

殿上原本喧鬧的環境忽的就安靜了下來,許多人雖然明面上沒有看向這邊,私底下卻在安安關注。

八卦,人之本性也。

“回陛下,臣尚未想過。家中還有幼弟需要照料,不急於這一時。”

她想把這個話題給打住。說什麼不好,到處都有人想給她催婚。

然而有的人卻偏偏要把這個話題給帶出來。

“李愛卿言之有理。褚愛卿卻是到了改議親的年紀了。愛卿父輩為我慶朝捐軀,家中也無長輩做主,不若就由朕為你做主。

“既然愛卿並無心儀之人,不若就在我天家兒郎中擇一良配,如何?”皇帝開口,本來想著給自己家中子弟爭取個機會的大臣也歇了心思。

四座上本來沒什麼存在感的四五個皇子面面相覷。

這宴會本來是不關他們什麼事的,就是來認認人,露個臉。

陛下現下還未立皇儲,而皇后膝下的大皇子已經和褚太傅家小姐訂下娃娃親,那只是個無實權的太傅而已……看起來他也並不是很受寵。

娶鎮北將軍,利大於弊。

“謝陛下厚愛,不過……”

“愛卿不必多言,朕心意已決,愛卿若是推辭,莫不是覺得我天家兒郎配不上將軍?”

梵千:你都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皇帝又道:“待到愛卿大婚,朕親自為愛卿賜下封地,如此,愛卿也能解甲歸田,相夫教子,豈不美哉?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臣們眼觀鼻鼻觀心,心道皇帝是要明目張膽地奪權了。

南墨洵舉起酒杯,搖搖晃晃而不飲下。

仗一打完,就如此迫不及待,這吃相,著實難看。

這果然就是朝廷,一頓飯吃的各人心思各異。根本沒有歡宴的感覺。體驗感極差,再也不想來了。

回去的路上,高逸卿追上了梵千。

“將軍,皇帝實在太過分。他哪裡念著我們這些為他出生入死的將士!”

“慎言。稍安勿躁。”

梵千走路很文雅,但是卻絲毫不慢於高逸卿。有一種信手拈來的熟練和灑脫。

“可是我就是……”

“萬物順應相生,物極必反。至於人……自然是能者居之。”

高逸卿從這話裡聽出來的,可不是對皇帝的什麼心悅誠服。

少女的臉龐稚嫩,卻並不柔和。微微揚起的頭顱上是他熟悉的表情,那是一種自信又堅毅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