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玄妙和青梔回到寺中之時已經到了午飯時分了。許是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白天的天氣明顯比昨日明朗了不少,前來賞桃花的遊人越發多了起來。

“姑娘,夫人讓我回來告訴您,她與上官夫人午膳就在賞花處用了,您的午膳夫人吩咐小人送來給您了。”一名藍衣小廝見到她們二人回來以後,便將早已備好的午膳盒恭敬地遞給了青梔。

鬱玄妙點了點頭,順口問道,“母親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夫人說她們賞的那處煙桃林開得甚好,還想再多賞一會,如果姑娘您回來得早,就讓您再周圍轉轉,只是得須注意安全!”小廝如實回答。

“既然這樣,那你就先下去吧。如果母親她們回來了,就告訴她我也去賞花了,晚膳前就會回來。”鬱玄妙吩咐下人。

“是,小人知道了。”說完就退下去了。

“姑娘,你等會要去賞花嗎?你不是跟夫人說去見一禪大師嗎?”青梔一邊將飯盒裡面的素菜和米飯拿出來,一邊疑惑地問道。

“我改變主意了,不可以嗎?”鬱玄妙端起白飯夾了一小口送入口中,聽見她這樣一問,涼涼地反問了她一句。

青梔聞言,調皮地聳了一下肩,不再多說。

沒過多久,鬱玄妙吃飽了,青梔才端起另一碗白飯,就著剩菜吃了起來。

青梔是婢女,本來不應該與鬱玄妙同桌吃飯的,以往在府中,下人都是伺候完主子用完膳以後才到廚房去吃,是不可能有資格與主子同桌吃飯的。只不過這次出門在外,很多禮節也不會要求那麼嚴苛,加上鬱玄妙素來是個對待下人極為隨意的人,從來不在意這種小事。

本來鬱玄妙是讓青梔陪她一起用膳的,可是,青梔卻嚴詞拒絕,說是她是主子,不管禮節如何簡化,這尊卑地位都是不可能逾越的,能允許她在主子用過膳的桌上吃飯已經是極大的恩賞了,她又怎能妄想與主子同桌吃飯呢?鬱玄妙自認多說無益,既然她堅持,她也從來不強人所難,也就隨她去了。

用過午膳以後,鬱玄妙隨便問了一個正捧著經卷低頭路過的小沙彌,道,“小師父,請問一下藏經閣怎麼走呢?”

捧著經卷的小沙彌被鬱玄妙攔住問路後便抬起的頭,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她。此時鬱玄妙才發現這個小沙彌年約十五歲左右,長得眉目清秀,唇紅齒白,眉間一點硃砂。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沒想到在寺廟中竟然也能見到這樣俊俏的小和尚,鬱玄妙不免對其心生好感。難怪這長興寺如此香火鼎盛,莫不是那些城中的女眷都衝著這些小和尚的美色而來?

見其一臉疑惑,鬱玄妙又問了一遍,“小師父,請問一下藏經閣怎麼走呢?”

小沙彌終於聽明白她的話了,伸出右手指向前方,道:“藏經閣在我寺的佛骨塔裡面,施主你們順著此路一直往前面走,走到盡頭然後左轉,見到石階後一直順著石階往上走,走到石階盡頭就是了。”

鬱玄妙知道佛骨塔在哪裡,那是長興寺最高的地方,也是最高的建築,就在正北方向的盡頭處。她抬頭看了一下那隻能看到塔尖的佛骨塔,開始考慮到底要不要上去了。“好的,謝謝您了,小師父!”鬱玄妙笑著向小沙彌道了聲謝謝。

小沙彌點了點頭以後,便捧著經卷離開了。

“佛骨塔?姑娘,你不是去賞花麼?”青梔被她弄糊塗了,剛剛不是改變主意說去賞花嗎?怎麼現在又變成問藏經閣的路了?

“你家姑娘又改變主意了,不可以麼?”鬱玄妙賞了她個淺淺的爆慄。

“哎喲,姑娘,你怎麼打奴婢啊?奴婢不就是問問麼。”摸著被敲了一下的腦袋,青梔甚是委屈。

“敲你是因為你太多問題了。”鬱玄妙白了她一眼。

“不過,佛骨塔?那是不是就是那個塔尖處?”青梔指著那鬱玄妙同樣能見到的塔尖問道。

“是啊,就是那裡。”鬱玄妙點了點頭。

“啊?那我們還去麼?這裡離佛骨塔還很遠呢!如果去了也不知道晚膳時分能否趕回來呢?”聽到她的回答,青梔整個俏臉都垮了下來。

鬱玄妙見她如喪考妣的模樣就知道她應該是早上過於疲累,此時並不太想去了。

“算了,既然那麼遠,就不去了,我們回廂房吧!”鬱玄妙知道那麼長的一段路對她來說確實也是勉強為難。

青梔連忙點了點頭,只要不是去佛骨塔,去哪裡她都無所謂。

回到廂房之後,鬱玄妙打了個淺淺的呵欠。

青梔見狀,笑了,“姑娘,累了吧?你原本昨夜便沒睡好,上午又疲勞了一番,不如上榻睡一睡吧?”

“也好,走了那麼一段路,先前倒不覺得,現在一坐下來反而犯困了。”鬱玄妙也覺得她的主意甚好。

於是青梔便伺候她脫去外衣。

很快,鬱玄妙的呼吸就變得平緩綿長。青梔挽起紗帳,見自家姑娘已經熟睡,幫她掖好一下被角之後,便輕手輕腳地離開廂房了。

等到青梔離開以後,本來應該熟睡的鬱玄妙忽然睜開了眼睛,深邃沉靜的黑眸一片清明,哪有一絲絲睡意?

她掀開被子下床,看向那勞心勞力的婢女離開方向,笑了,“讓你不嘮叨真不容易!”

說完之後,她重新穿上衣衫,然後推開後面的木窗,輕輕一躍,輕盈地落在地上,動作如同翩飛的蝴蝶。如果青梔看見了,定然會驚訝得目瞪口呆,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鬱府二姑娘文靜纖弱,知書達理,是個不出深閨的嬌弱小女子。

鬱玄妙出了廂房之後,抬頭看了一眼那小小的佛骨塔塔尖,心有所思。

廬陵的龍鬚山是一座雙峰之山,其主峰名喚龍峰,次峰喚白沙峰,而長興寺就建於龍峰上。長興寺是廬陵城最大的一座寺廟,位於廬陵城外西南方向三十里,有大雄寶殿、天王殿、觀音殿、鐘鼓樓、齋堂,佛骨塔等建築。寺院依山傍水、巍峨肅穆,飛簷畫棟、氣勢恢宏,景象蔚為壯觀。其中最為著名的是那佛骨塔,佛骨塔位於長興寺正北方向最高處,登上塔頂能俯瞰整個廬陵城。

鬱玄妙離開廂房之後,穿過大雄寶殿、天王殿與觀音殿,順著石階來到了鐘鼓樓。

鐘鼓樓除了一口晨鈡和一座暮鼓以外,還有一口比晨鐘稍小些的銅鐘,好些善男信女在那裡撞鐘祈福。她對那些不感興趣,只是稍稍停頓了一會以後,便繼續往上走了。通往佛骨塔的石階梯很陡峭,幾乎呈蜀道之勢,鬱玄妙小心攀爬。為了避免擦傷手掌,她用隨身攜帶的手帕纏住了右手掌心,直到來到一處狹隘之處。

鬱玄妙抬頭看了看已經能看到塔底的佛骨塔,又往下看了一下,周圍除了老樹古木,空無一人。她垂下眼簾思慮了一下,忽然提氣騰空縱躍,曼妙的身姿宛如躍龍門的錦鯉在半空中劃過一抹青色的圓弧,然後輕盈立在了突出的一塊大巉巖上。她繼續運氣,展開的水袖仿若振翅飛翔的鳳凰直衝天際。

終於到達了佛骨塔塔底了,鬱玄妙看著眼前的佛骨塔忍不住被震撼了。

高高的佛骨塔塔身呈方形,高十二丈,為十二層迭澀式磚砌建築。塔身自下而上每層高度均勻遞減,外輪廓呈優美的拋物線形。二到十二層各一龕,內建銅佛,其餘壁面,間或闢設佛龕,亦置銅佛,諸層簷翼角下,是有木質角梁、梁頭懸鐵風鈴、清脆悅耳之聲、數里可聞。塔頂鐵剎,劍指天穹,甚是莊嚴大氣。

此時正值午憩時分,加上佛骨塔遠離前面的寶殿,佛骨塔非常安靜。

鬱玄妙慢慢走到佛骨塔正門前,正門的牌匾上寫著‘藏經閣’三個字,門上的銅鎖緊閉,上面落了一層淡灰,看樣子應該是有好些日子沒有被開啟過了。

鬱玄妙靜靜地看著緊閉的銅鎖,好看的眉毛輕輕皺了起來。

難道是她猜錯了?

不,她不會猜錯的。

於是她重新走回到石階道口處,然後抬頭看,她發現二層以上的龕都是聯通塔內的。

原來如此!於是她兩袖一揮,翩然躍上二層,然後落下。落地之後,鬱玄妙順著盤旋的木梯往下。佛骨塔雖有十二層高,但是整個塔卻是中空的,只有一道木梯繞著每一層盤旋而上,最底層的就是藏經閣。

鬱玄妙走下樓梯以後,入目所見之處全部都是層層的藏經架,架上的經卷用黃色的經卷布袋卷卷封存,密密麻麻地放滿了周圍的牆架。藏經閣中間擺放了四排五層高的經書架,上面同樣放滿了各種經書。鬱玄妙隨意看了一下,《蓮華經》《大小乘法》《大般若經》《心經》《成唯識論》《涅槃經》《毗曇》等等佛法典藏皆能看到。

鬱玄妙隨意拿起一本翻閱了起來,忽然一道黑影襲來,凌厲的掌風將架上的淡灰揚得紛紛揚揚。鬱玄妙一驚,瞬間轉身急避,並且禮尚往來地回敬了一掌。兩人掌風相對,逼得彼此後退了幾步。

“好功夫!大家都說鬱家二姑娘文靜嬌弱,知書達理,看樣子怕是誤會了。”剛好隱在陰影處的來人目露讚賞地拍了拍手掌,聲音低沉渾厚,赫然是男子之音。

“敢問閣下是哪位?”鬱玄妙聽見對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心中立馬警惕了起來。

“不過是三年不見罷了,妙兒竟然連我也不記得了?那可真是讓人傷心啊,我的未過門夫人!”男子從陰影處走出來,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陽光下,男子身材頎長俊朗,一身玄色勁裝衣衫彰顯出其實個名副其實的習武之人,玄色勁裝上繡著金色回紋,黃金扣腰帶勾勒出其完美的身體線型,一雙鷹眸銳利精明,鼻樑挺拔,薄薄的兩片嘴唇顯示男子天性寡情,斜飛的劍眉神采飛揚,漆黑的頭髮不規不距地隨意束了起來,顯得整個人桀驁不羈,瀟灑放蕩。

“未過門夫人?你是上官華言?”鬱玄妙終於明白過來,立刻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瞧你這模樣,似乎有點意外?怎麼,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隨母親來此的麼?”上官華言邪笑著一步一步逼近鬱玄妙。

“原來在石屋外面的是你。”看到他出現在此,鬱玄妙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不錯,正是我。”上官華言倒也很乾脆利落地承認了。

“偷聽女子談話,我倒不曾聽聞上官大將軍教出了這樣的將門家風。”鬱玄妙毫不留情地諷刺道。

“多年不見,妙兒倒是牙尖嘴利了不少啊!著實讓我有些意外了。”上官華言眯起鷹眸,全身散發著駭人的氣息。

鬱玄妙卻一點也不為所動,她反諷譏笑道,“多謝上官二公子的謬讚!不過跟您的行為比起來,玄妙倒覺得遜色不少。”

上官華言見她一點也沒有害怕自己,反而針鋒相對,忽然大笑出聲。

“不錯嘛,本來我還以為我的未婚妻會是個嬌弱的木頭娃娃,不曾想原來還是隻帶利爪的貓兒。看樣子,是我賺到了。”上官華言一點也不掩飾眼中對她的興趣,放肆的眼光在她玲瓏的曲線上游走。

鬱玄妙被他放肆的目光看得極為不舒服,彷彿她是一盤可口的菜餚,而他就是那一擲千金的豪客。兩人此時的情況就像豪客在打量那盤菜餚是否與他所擲的錢銀相符。

“那上官二公子可得小心了,希望你不會被貓兒抓花了臉。”鬱玄妙假笑了一下,然後準備離去。

見鬱玄妙要走,上官華言哪裡能輕易放其離開?二話不說,直接出手,想要制服她。可是,鬱玄妙是何人?既然已經被他識破自己柔弱的假象了,那麼她定然是不可能吃虧的。於是便不再顧忌隱藏,將深藏的身手都施展了出來。

兩人在藏經閣狹窄的空間裡你一招我一式地來回過招,而且彼此出手都並沒有太手下留情。五十招過後,上官華言趁鬱玄妙力道有虛,找出了她的某一出破綻,然後出手快如閃電地攻其曲池穴,讓她手腕失去了力量,接著憑藉體型的優勢將其壓倒在地上。

鬱玄妙技不如人,被對方壓制得不能動彈。她呼吸不穩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上官華言不言不語,不過上官華言卻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的怒火。

上官華言真是越來越喜歡上她了,這個小女子就好像一座休眠的火山,平日不言不語就像積滿白雪的死火山,一旦爆發,那情景可是沖天的烈焰,能融化一切。

“為何走這麼快?咱們多年不曾見過,難道這就是你對待未來夫婿的該有的樣子?”上官華言在她耳邊沉聲低笑,火熱的氣息噴在她潔白的耳垂上,曖昧的氣息如蔓延的火焰一下子就將二人包圍得嚴嚴實實。鬱玄妙感覺到她全身都起小疙瘩了。

“既然話不投機,又何必浪費時間呢?以上官二公子的身份地位,想必紅粉知己遍佈天下吧?又何必將心思浪費在玄妙身上呢!”鬱玄妙又用力掙扎了一下,發現仍然是徒勞無功,於是,她決定放棄掙扎,靜觀其變。

上官華言聞言,笑了,低沉的笑聲從健碩的胸膛傳出,鬱玄妙與他手腳相貼,也敏感地受到影響。火熱的男子氣息鑽進她的鼻腔,鬱玄妙駭然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有電流劃過。她有點變了臉色。該死的混蛋!鬱玄妙在心底咒罵。

“我可以將你的話理解成吃醋嗎?你放心,即便是我有再多紅粉知己,你的地位都肯定是不可撼動的。這樣,你聽了可還高興些?”上官華言直接將她的話理解成吃醋了。

上官華言的話宛如一盆冰水把鬱玄妙浮動在燥熱的腦袋中的火焰一下子澆滅到連半點火星沫都找不到了,而且甚至還有凝結成霜的跡象。

上官華言立馬就察覺到她的異樣,他稍稍鬆開了對她的束縛,然後看向她的眼睛。此時鬱玄妙的眼睛已經變得冰冷無波,之前那炫目的烈焰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隱約地發現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

就在他恍惚的一瞬間,鬱玄妙忽然暴起,她曲起左膝對著其脆弱部位狠狠一撞,上官華言不設防被其偷襲成功,劇痛襲來,他連臉色都變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鬱玄妙一把推起他,然後伸出右腳,對著其胸膛狠狠踹了一腳。許是她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腳上,這一踹將上官華言狠狠踢飛並且撞上藏經閣緊閉的門。上官華言雙重受創,疼得說不出話來。

鬱玄妙慢條斯理地從地上起來,撫了撫被壓皺的衣袖摺痕,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整理了一下頭髮,最後才走到上官華言身邊。她蹲下身子,淺淺一笑,然後伸出食指用力挑起他的下巴,欣賞著他痛苦的表情。她挑起眉角,輕聲開口,但是,說出的話卻與她淺笑模樣一點不符,上官華言甚至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邪魅之色。

“上官公子,您放心,您的身份如此高貴,我鬱玄妙又何德何能能攀得上你們上官家呢?回去以後,我自會稟明父親,你我之間的婚約就此作罷。但是,有一點,玄妙可得讓上官公子明白,那就是就算我鬱玄妙出身並不高貴,也斷然不會是委曲求全的命數。您的正室之位,還是留給那些勾欄樓院的紅粉知已吧!”說完後,鬱玄妙甚至連一個不屑的眼神都沒有給他就施施然地從原來進來的龕口一躍而下,消失在上官華言若有所思的鷹眸中。

離開佛骨塔之後的鬱玄妙滿臉陰鬱,整張俏臉幾乎是風雨欲來。

“地位不會動搖?哈……”鬱玄妙真的覺得那個上官華言腦袋肯定是被驢踢了,又或者是腦袋被門給擠了,他是何來的自信會認為她會對他保證她的正室地位感恩戴德?她想不懂一輩子只娶了上官夫人一位妻子的上官將軍怎麼會養育出這樣的一個兒子,莫不是小時候抱錯孩子了吧?鬱玄妙甚至有些惡意地想。想起剛才他那痛苦的表情,鬱玄妙覺得甚是解氣,她真的後悔沒有出腳更重些,不然的話,定能讓他就此不舉!哼……鬱玄妙絲毫不覺得有愧疚。

又走了一段路,鬱玄妙忽然聽見了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的簫琴聲,她側耳傾聽,發現原來樂聲是從西邊的綠煙桃林方向傳來的。

才子佳人,撫琴弄簫,花前雨下,自古以來都是佳話美談,那簫琴聲應該也是吧?

鬱玄妙不願去打擾別人才子佳人難得的邂逅,僅是凝神細聽了一會,便慢慢下山了。

原本鬱玄妙打算既然自己是悄悄翻後窗出來,那麼回去也應該走後窗,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剛開啟虛掩的後窗,便被青梔哭得滿是淚痕,眼睛紅腫的臉嚇了一大跳。

“青……青梔,你,你……是怎麼回事?”鬱玄妙被嚇得說話都結巴了。

“嗚嗚,姑娘,你終於回來了,你到底去哪裡了?你嚇死奴婢。你不是說睡覺的嗎?為什麼要瞞著奴婢偷溜出去?奴婢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如果你有什麼不測,那奴婢就算是死上一百回也沒法給老爺和夫人交代。嗚嗚……”青梔見她平安回來,再也顧不上什麼主僕禮節,立馬撲了上去緊緊抱住她,哭得一臉鼻涕一臉淚。鬱玄妙沒想到自己只是出去沒多久就將她嚇得如此花容失色,素來自我的心也不免有些內疚。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只是去了一下藏經閣而已。”她輕聲安撫她。

“早知道你一定要去,那麼奴婢就算爬到腿斷都得陪著你。姑娘,下次不管去哪裡,你都一定要帶上奴婢。嗚嗚……”

不知為何,聽到她的話,先前因上官華言產生的陰鬱彷彿遇見陽光一般,瞬間消散無蹤,鬱玄妙的心裡剩下的全是暖意。

她笑了,連眼睛都在笑。

“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不要再哭了,再哭我下次就不帶你了。”鬱玄妙假裝威脅她。

“不帶?你敢不帶,奴婢……奴婢就告訴老爺,讓他禁你足。”眼睛腫得像前窗新杏的青梔像炸了毛的貓兒似的立刻瞪眼,並且搬出她爹來威脅她。

儘管她爹的禁令對她來說從來都是形同虛設,但是看著眼前的人兒為了自己不惜搬出她爹這尊佛,她也不忍心告訴她這樣做只是徒勞而已。

“好好好,我下次一定去哪裡都帶上你,這樣可好?”鬱玄妙認輸,她軟言細語地連連說好。

“奴婢本來是想看看你睡醒沒,沒想到進來之後才發現你根本就不在房間裡面。奴婢周圍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說起當時的慌亂,青梔此時還心有餘悸。

“奴婢又不敢貿然叫人通知夫人,後來又想起你或許是去了藏經閣,可是現在天又黑,奴婢擔心會與你錯過,只好在房裡等你了。”青梔將當時情形慢慢道來。

“好了,我下次不會再這樣了。”鬱玄妙承諾她。

聽到她的保證,青梔才轉哭為笑。

“對了,姑娘,夫人她已經回來了,剛才喚人來說等會讓你去她的房裡用晚膳。”青梔想起不久前小廝阿巖來傳話。

鬱玄妙點了點頭。

“那等會我就自己過去吧!你就留在房間裡,我等會喚人給你送飯過來,免得母親見到你這腫得像杏子一樣的眼睛又要多問了。”

“可是奴婢不在,夫人也是會問的啊。”

“我會跟母親說我的衣裳破了,急穿,所以急著讓你補。”鬱玄妙想了個理由。

“這樣也可以。”青梔也點頭覺得這個理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