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晨光還只透亮了半邊天。進入秋末了，這是一天比一天冷，白晝亮得也是一天比一天晚。秦天起床的時候房間還是灰濛濛的，不安地煽動著睏意。
昨天晚上，秦天就已經決定了不和爸媽說重點班老師賞識他，想挖他的事，今天回頭要是遇到了宋老師，就直接說目前不是很想換班，就這樣挺好的。比起重點班這個似乎虛無縹緲的頭銜，還是實打實的好朋友最重要吧。
6：45，秦天踩著點到教室，今天的早讀氛圍倒有些稀稀落落，大抵是因為老班不在的緣故，以往的這個點，老班肯定已經掛著嚴肅的臉，在教室裡溜達監督早讀了。
秦天剛坐到了座位上，同桌郭媛就遞過來一個白色包裝袋的餅乾，也沒有等秦天伸出手接過，就放到了秦天的課桌上，秦天也不好意思還人家，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想不到，老班不在，郭媛早讀課都有點不認真了奧！
老班其實和往常一樣，差不多六點半多一點就到學校了。只不過昨天晚上後來聽老師講宋老師找了秦天一趟，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但是老班昨天就心裡犯嘀咕，總感覺宋老師似乎是幹著挖人牆角的齷齪之事，所以今天，宋老師一到辦公室，老班就喊他過來，想著就昨天的具體情況進行約談，怎麼都不至於讓他一個重點班的班主任私下找普通班同學談話吧。
兩個人約著會議室聊。老班剛剛坐下就直截了當地說：“我聽說你昨天找我們班秦天談話了？什麼事情啊？”
宋老師被這麼當頭一問，也有些許慌張，連忙敷衍說道：“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我把秦天的數學試卷給他了，然後和他說了些最後一題過程上的問題什麼的。”
“就這個事情？”老班一臉的質疑。
“對的。”
“不是就這個事情你還特地找我們班同學一趟，搞得好像我們班沒有數學老師一樣？”老班的語氣有一點開始收不住了，本身她和重點班其他幾個班主任關係就一般般。
“那你覺得我找他幹嘛？”宋老師反問道。
“我覺得你想從我班挖人！”老班聲音提了一個分貝，神情很是嚴肅，她一直以來就是這種直來直往的性格，有事說事從不拖泥帶水。老班這話說完，間頓了一下，見宋老師眼神有些許迴避，遲遲不開口，繼續說：“你最好別瞞我，就實話實說唄，我回頭一問我們班學生我就知道了！”
宋老師見狀也只得講出實情：“對的，我昨天和秦天說了讓他考慮考慮來我們班的事情，但是我絕對沒有說什麼一定要強迫他來，我尊重他的意願，他要是不想來，我肯定不強求，但是如果他要是覺得重點班對他有幫助，有興趣來我們班，我也希望餘老師你可以尊重他的意思。”
“你放心，他不會有興趣來你們班，我這話放著了，你也別拿什麼學生的意願來壓我，也別想著背後小動作挖人了！還有我們班有數學老師，王老師的執教能力不會差你也放心，別的老師也都很好，搞得好像在我們班，秦天怎麼，是被耽誤了？莫名其妙！”老班臉上已經有點掛不住了，會議室有一股淡淡的火藥味。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沒覺得你們老師不行，我只是覺得我們班學習氛圍肯定比你們班濃厚很多，環境也會影響人的啊。”宋老師解釋道。
“這你不用管，三班是我的班，我的班我來教我來帶我來管！”老班說完就起身準備走，又想起什麼，轉頭又說：“你帶好你自己班就行了，其他別的事別太操心！真要操心的應該是這事要是被王老師知道了怎麼辦奧，他那個脾氣！”
說罷，老班就帶上了門向教室走去，今天的早讀沒人看，估摸多多少少有幾個皮的學生要管不住自己嘴，藉著朗朗書聲掩護偷偷講話。
上午的時候，王老師果然知道了這事，但並不是老班告訴他的，他怎麼知道的具體也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後瞬間火氣收不住了，但好在還是理智佔據上分，他氣憤地從抽屜櫃子裡摸出了香菸火機，然後從辦公室奪門而出，連爬五層樓梯，跑到天台上抽菸。
一圈一圈煙霧騰騰昇起，王老師的火氣稍許平緩下來，此刻的校園都沉浸在課堂的薰陶中，寂靜之中夾雜著幾分安逸。
不覺中，王老師內心很多往事湧上心頭，對於他來說，那些年的校園才是真正的寂靜又安逸。
一支菸抽完，他站起了身，隨手拍了拍黑褲子上的灰，便走下了樓，他沒有回辦公室，而是走向教導主任辦公室。
王老師進門連門都沒敲，一把推門而入。王主任這會正忙著改電腦教案，見狀也被嚇了一激靈。
王主任連忙起身倒茶，開口寒暄道：“怎麼啦王老師，找我有事嗎事嘛？”但這老頭從進門後就一言不發，直接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臉上神情嚴肅，寫滿了事的樣子。
王主任不急不忙地把茶杯遞到他前面的茶几上，也坐到了一旁。這老頭見狀，拿起茶杯小抿了一口，這才露出一絲微笑。
“茶真不錯啊，你這辦公室我這還是第一次來，真挺局氣的，寬敞，採光也好。”老頭陰陽怪氣起來。
王老師只好陪著笑笑，說：“說吧，什麼事情找我，能幫上忙的，我肯定幫。”
“這可是你說的，也談不上什麼幫忙不幫忙的。昨天宋翔來找你了吧？我就為他那事來的，讓秦天換班的事沒一點可能，就這樣。怎麼？有點天賦的學生還一定要在重點班不可了？在普通班待著有什麼不行？是我不行還是小余不行，你倒是說說看？”王老師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沒有沒有，王老師，我昨天絕對沒有答應宋老師，我當時和他說，這事我不管，我也沒道理強行拉著你們班學生去重點班，我說我尊重學生意見，學生想換，那可以，學生要是不想換，我是絕對雙手贊成的。”
“我告訴你，學生想換也不換！就給老子呆三班了。這事就這樣，那什麼如果宋翔再為了這事過來折騰你，我建議你直接把他轟出去！”王老師說完就準備走，剛站起身又想起什麼似的，便舒舒服服坐了下來，說道：
“這茶不錯，坐會喝完再走，你沒什麼意見吧？”
“哈哈哈哈哈，沒事，你慢慢喝，那我先忙哈。”王主任爽朗笑了，然後坐回電腦前繼續忙碌。
臨走前，這老頭瞅著王主任，咧著嘴祝賀地說道：“新婚快樂！雖遲但到！”說完，便走出來辦公室。
其實這老頭推門而入的那一刻，王主任心裡是膽戰心驚，幸虧這麼些年這老頭脾氣秉性收斂了鋒芒，這要是十年前，這怕不是要捅出什麼么蛾子來。
王老師回到辦公室就直接坐回工位，看了眼鍾，就拿了最最簡單的課本和試卷就去教室，今天這堂課主要就是講解期中考試試卷的高頻錯題。整節課氛圍還算輕鬆愉快，之前的火氣王老師絲毫沒有帶到課堂上，只要站到講臺前，他就是那個幽默可愛的老頑童。
三班的這堂數學課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而過，伴著下課鈴，又步入課間休息。
王老師拿了塊布簡單擦了擦手上的粉筆灰，然後拾起試卷課本就準備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看向教室，支支吾吾地愣了一下，然後還是喊了秦天的名字。
秦天被喊到也有點懵懵的。三班所有人都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開學第一節課上課前，這個老頑童笑著說自己最討厭的就是拖課，也最不喜歡佔用學生的課間時間，然後還開玩笑似的說，所以我和重點班宋老師關係不好奧。這話說完，全班都笑嗨了，然後他還笑著，調皮地作手勢比噓。
所以結合這些，秦天課間被喊，更讓人意外了。他走出來了教室和這老頑童一塊依在走廊欄杆上。
“秦天啊，我就說幾句話，不耽誤你時間奧。你的試卷是我給你改掉的滿分，你可別心裡記恨我奧，然後具體為什麼改掉，因為對你更加嚴格，其次我有預感你未來可能還會有很多次滿分，而這一次是那個最不起眼的一次，所以我給你扣了五分，一百五十五分才是你努力的意義。好了我走了，你快回去玩哈，再不玩又要上課了。”
秦天忍不住笑出聲來，這老頑童正經話也說不全一句。回到教室，果然好幾個同學好奇圍過來了，畢竟老頑童第一次耽誤一個學生的下課時間，那必然是有大事的。餘舒婷，白笑宇幾個本坐在後面的同學都跑到秦天座位旁來，七嘴八舌地問道。
秦天也沒細說，就簡單解釋了一下這老頑童的用意，餘舒婷聽完，陰陽怪氣調侃起來：“看來還是學霸招人惦記啊！”
秦天扭頭看向她，說完這句話她就轉身走開了，秦天不解，但心裡總說不上來地感覺女孩話中有話。
不過，老頑童那一番話更加堅定了秦天心裡的抉擇。
中午吃完午飯回來之後，秦天跑了一趟辦公室，這會辦公室沒什麼人，就宋老師在，秦天走到他工位旁，和他說完決定還是留在三班，就準備離開，沒成想宋老師叫住了秦天，讓他等等，去會議室聊一下。哪怕秦天萬般不願意，但還是有些無可奈何，只得和他又去會議室。
宋老師確實正如王老師吐槽那樣，真挺喜歡耽誤學生課間時間啊。
“你能說說你的顧慮是什麼嘛？是不是有人給你壓力了，讓你不便遵從內心的抉擇，這你放心，你只要和我說你很想來一班，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你放心我都給你搞定，別的老師不會為難到你的。”
秦天一時有些無言，內心狂吐槽：真沒人為難我，就特麼就你為難我，媽的老子真不想去一班，重點班和普通班能有多大差別，誰他媽的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我肯定想來重點班？真是尼瑪一樣迷之自信！
見秦天遲遲不開口，宋老師又說：“沒事，你不用糾結，你就說你的想法，你父母的想法就好了，如果你不方便說我也可以打電話給你父母，我來和他們講，你放心你只要遵從你心裡的想法，我相信每個學生都想步入重點班，都想和優秀的人玩在一起！”
秦天見狀連忙說道：“老師，你的好意我真的心領了，我父母的話他們尊重我的決定，我的決定就是我想呆在三班，因為三班有我最好的朋友，雖然可能他們沒那麼優秀，但是我覺得在那個熟悉的環境裡我比較舒服，我不想去一個新環境，我的想法就是這樣。”
“不不不，不是說你來我們班就是新環境了，你怎麼知道我們班的氛圍不比你現在的班好呢？我敢肯定重點班的氛圍絕對比普通班要好的多，不管是學習還是各個活動，都是非常濃烈激情的，而且我們班所有的老師都很喜歡你，也都知道你的這個聽力情況，他們肯定會盡可能照顧到你，包括我也是，我目前都已經準備安排好你的座位了，只要你一句話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問題。”
秦天整個臉都掛著難堪，只得說：“宋老師，真的不用了，這事不著急，我覺得起碼這學期結束了再說吧！”心裡已經忍不住罵罵咧咧問候這老師祖宗了，是真的嘮叨性子。秦天也沒辦法，只能先找藉口推脫掉，此刻他只想快點逃離這個會議室，真一次都不想進來了。
“那也行，反正這樣你要什麼時候想來我們班你隨時找我，要等到下學期來也沒問題，都看你，我很尊重學生的意見的。”
“嗯嗯，老師我中午還有事我要不先回去了。”秦天趕緊插嘴說道，不然真怕他說個沒完。
“好的好的，最後一個事情，這個是我們班的數學奧數卷，然後這張卷子是我自己出的，題目也是自己找的，都是很經典的題目，雖然高考可能不會考，但是這種思維能力是完全可以借鑑的，然後如果日後想參加奧數賽的話，這些題目都會有幫助，你可以拿回去做做，後面也有答案，有不懂的也可以來問我，好吧，我很看好你的！”宋老師滿眼的讚許，說道。
“好的，謝謝老師，那我先走啦。”秦天接過卷子趕緊起身，生怕這男的又想到什麼事情吧啦吧啦又是一頓說。
“行，你回去吧。哦，這個卷子記得保密奧！”說完宋老師還拋來一個挑逗的眼神。秦天點點頭，趕緊把門關上，內心長舒出一口氣。
很不巧的是，秦天剛出門又被老班瞅見，老班連忙招呼秦天過來。此刻這個男孩內心：靠！靠！靠！學霸還是不當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