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教導主任辦公室。
宋老師剛剛進門，坐在一旁沙發上，桌面上很簡單的就幾樣東西，一張試卷和兩杯茶水。
“王主任，這樣，你要不先看看這張試卷，我再和你說什麼事。”宋老師說著，把試卷遞了過去。
“行的，我來看看。”王主任接過試卷，扶了扶眼鏡。
“這怎麼分數從160改成了155了啊？最後一題這是原本對的，又錯了？”王主任並沒有細看，他也不是教數學的，對於評分並不是很瞭解。
宋老師解釋道：“是這樣的，本來所有試卷我們都是釘上名字欄然後數學組統一分配匿名批卷的，這張試卷當時批的時候呢，我們幾個老師就商量著說考慮到題目超綱加上學生確實解出了答案，只是過程有些疏忽遺漏，然後我們還是決定給了他滿分的，這當時王剛老師也是認可的。結果，試卷批改完畢之後，把卷子分發到每個班老師手裡，就這會，王老師突然說這題不能給滿分，還是得扣五分，然後就自己做主扣掉了這五分，也並沒有和我商量什麼，就把分數給改了。我對於這件事情也請教了王老師，可他說什麼他的學生他來決定分數，就這樣，我覺得就是有點不太好。老師批卷肯定還是公平公正最重要吧，反正起碼我的觀念是這樣的。”
“奧這樣，事情我大概瞭解了。王老師他就那樣的個性，包括教書這一塊也是隻堅持他自己認可的方式。這麼些年很少有老師能拗得過他，宋老師你也別太動氣，他這個人就這樣，學校裡也獨來獨往慣了，也不是針對誰，只不過教書這方面他有他的執念。我差不多十年前過來實習的時候，就聽聞他很多事情了，其實他是個好老師，這麼些年所有的精力只投入到育人這一件事情上，其他的評獎升薪、個人榮譽什麼的他都是一點不在乎。你和他共事也多多包涵，互相理解。”
“嗯，您說的我都有所耳聞，我今天過來呢也不是專門跑一趟說王老師的事，我呢現在比較想把這個秦天同學就是這個滿分卷的學生調到我們重點班來，他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苗子，我不希望他在普通班的氛圍中止步不前，我覺得他的潛力還遠不止此，所以希望主任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確實對這個男孩子格外欣賞和喜歡，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男孩子聽力不太好，他是佩戴助聽器的，我也比較擔憂，因為王老師的話，口音相對重也會習慣性冒幾句方言......”
王主任連忙抬手示意打斷道：“好了，你的意思我大概是懂了，這個叫秦天的同學就是高一那個戴助聽器的男孩啊，我對他有印象。至於這個換班的事情吧，我更傾向於尊重學生的意願，如果王老師你和秦天同學都是雙方互相有意的話，沒問題的，申請這方面我來搞定，但是學生如果不願意換到重點班的話，那還是尊重學生意思吧。”
“好的好的，您說的是，那我這樣我等會晚上找時間來問問秦天同學的想法吧。”宋老師說罷，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行的。”王主任說。
2
教室晚讀這會已經開始了。八個人匆匆忙忙小跑著走進教室，雖然滿身都十分疲憊，但該學的時候還是不能鬆懈，趕緊投入到晚讀的單詞背誦默寫。最後十分鐘的時候，黃老師進行了默寫檢測，除了秦天背得很快，其他幾個練舞導致晚回教室的都沒來得及背誦晚讀單詞，就連英語課代表餘舒婷也是，默寫的時候都有些愣愣的，絞盡腦汁都記不得某個單詞怎麼拼寫。都已經打算好準備明天重默了。
晚讀結束之後，第一節晚自習科目是語文。
施老師沒等晚自習鈴聲響起，就已經抱了期中考試試卷走進教室，讓同學先幫著把答題卷下發。大家都有些緊張，此前的班會課，老班只表揚了優秀的同學，至於具體每門科目分數，就連秦天也還不知曉。所以這次最先公佈的居然是語文成績，和上次月考五門成績一張紙條猛一下砸過來不一樣了，這樣倒也還算溫柔的方式，起碼一門一門的，有分數有試卷，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還沒等秦天拿到語文答題卷，一班的數學課代表突然走進了三班教室，找到了秦天並轉告他：宋老師在會議室等他，讓他現在就去。秦天有些懵，點了點頭，站起身，想著看完語文分數就過去。
一會，試卷發到秦天手裡，紅筆大字“112”，作文“50”，其他部分也沒再細看，這分數也談不上滿意吧，就還可以，秦天也沒多想就走去會議室。
推開門，宋老師正坐著，見秦天進來，露出了和藹親切的微笑，揮手示意道：“秦天同學吧，來坐這邊吧！”
秦天也笑著回應，身體有些拘謹，小步走到宋老師座位旁坐下，兩隻手不停地搓著大腿，有些許緊張。
宋老師把秦天的數學試卷遞到秦天眼前，說道：“來，這個是你的數學答題卷，你看看先。欸，我發現你沒戴助聽器嘛，我這樣和你說話你聽得見吧？”宋老師眼神看著秦天耳朵。
“嗯嗯，老師，你說我聽得見。”秦天回答道，然後拿過了答題卷，上面原本的“160”被劃掉，改成了“155”。
“是這樣的，你這張試卷原本我們閱卷組批改的時候，是給的你160分，然後後來批完之後分發到你們班任課老師那，你們王老師覺得你大題答題規範有失妥當，給你改的155分，可能他對你要求更加嚴格吧。”宋老師說道，學生面前他也沒再多說什麼原因。
“這樣啊，沒事......”秦天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然後，我這次把你喊過來主要的事情就是我想把你調到我們一班重點班來，一方面我確實十分欣賞你，然後也不希望你未來止步不前，希望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宋老師直截了當說道。
“啊？怎麼突然換班啊......”秦天有些一不解。
“突然確實有一些突然，但是至於換不換還是取決於你，如果你期望有個更好的學習氛圍，希望自己能夠進一步提升的話，我覺得換到重點班肯定是更好的選擇，但是如果你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你也可以選擇就是維持現狀，這都取決於你，我這邊的話都尊重你的選擇。但是我必須再強調一下，我真的十分希望你能夠來我們一班。”
“這樣啊，老師我想想啊......我......”秦天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真要換班？秦天心裡肯定不是那麼想換去重點班，一方面自己在三班真的過得非常開心，幾個好朋友都很好，另一方面換去新的集體又要重新融入和社交，這是秦天有點不想再面對的。但換去重點班的話，父母肯定很開心，同時相比較而言，兩個數學老師的話，確實宋老師更讓秦天覺得親切，王老師這兩個月對自己的關注很少很少。
“沒事，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壓力，這個換班的事情，我目前也沒有和你們班主任說，現在就是先單純看你的想法，你有意願的話再說。所以你也不必著急，你可以回去再想想，和你父母商量一下也沒有問題，然後你明天晚上之前給我個答覆就行。反正現在才高一，升高二的時候還會有分班考試什麼的，其實也不著急。”
“好，我知道了，那我回去再想想。”秦天說道，然後便起身準備離開會議室。正準備開門的時候，宋老師突然喊住秦天：
“那個，秦天你把你的試卷拿回去吧。哦！還有我感覺你聽力挺好的啊，我和你講話你都聽得很清楚哇，多自信點啦少年！好了你回去吧！”宋老師臉上堆滿了笑容說道。
秦天拘謹地笑了笑，然後只是點了點頭，便輕輕帶上了門。
回到教室後，施老師在講臺坐著，晚自習早就已經開始了，所有學生都訂正著卷子查漏補缺。秦天回到座位放好數學試卷，憂心忡忡的，他想，如果父母的話肯定是希望他去重點班的，英才的重點班那意味著這半隻腳已經踏入大學了，而且還可能是名牌大學。但秦天真不那麼想去重點班，普通班也挺好的，關鍵在他心裡這個三班是他熟悉的溫暖的三班，而不是世俗所界定的“普通班”。
突然，秦天手臂被輕輕拍了一下，是郭媛，她手指點了點桌上的白紙條。秦天拿過紙條，上面就一行字：能看看你的數學試卷嘛？
秦天咧嘴笑了一下，然後把試卷遞了過去，還時不時扭頭瞅著這個學霸，她竟然在鑽研著他的數學試卷的答題過程，內心那驕傲的勁一剎那就湧了上來，估計都能掀翻教室屋頂。
整個晚自習秦天都是渾渾噩噩的，瞅著試卷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也不知道幹嘛了。坐在一旁的郭媛恰恰相反，這次發揮不好的緣故，整個自習課都學得異常的認真。秦天看著她再聯想他自己，真要換班，該被換去重點班的也該是郭媛吧，她才是有天賦，又真的認真努力。就那道數學最後一題，郭媛已經在一旁看了很久，她也沒看明白這五分扣在了哪裡，又給秦天遞來紙條，她疑惑地問道：你的最後一題好像對的啊，是不是後來批錯了？
秦天看完，在紙條上寫：答案對的，過程不對。
過了一會，郭媛連試卷貼著紙條遞過來，紙條上小小的字型很好看，寫著：謝謝你的卷子。
秦天看了一眼，情不自禁嘴角上揚，然後團成團，把紙條放進了桌旁的垃圾袋裡。
以前幻想著成為學霸會怎麼怎麼，同學們滿眼都是崇拜，老師也會各種關愛有加，也更容易吸引到異性。可秦天整個晚上也沒感覺到什麼不一樣，整個班還是以前那樣，也沒誰因為你是學霸就敬而遠之，就餘舒婷對秦天說話還是那種居高臨下的樣子，好像所有的一切在班上都很正常。可能唯一的變化就是，在教室辦公室，不知不覺地他成了話題的中心點。
終於等到了久違的放學鈴，秦天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把這驚喜摔到老媽臉上，嚇嚇她。
3
“什麼？真的假的？全班第一？年級第二？我的天啊！”老媽正準備油門一腳開車發動，聽到期中考試成績直接不淡定了，一腳踩住了剎車，猛轉過頭來看秦天，臉上滿滿的都是震驚的笑容。
秦天倒只是淡淡笑了一下，還開玩笑似的說：“假的啦！”
“我靠真的啊！真的全班第一，年級第二！我兒子啊！臥槽！年級第二啊！”老媽一口氣說了三遍。
“真的真的！”秦天看著老媽的反應倒也覺得好玩，自己好多年沒給老媽驚喜了，這次屬實給她嚇得不輕。
“我的天哪，有朝一日我也能有個學霸兒子啊！”老媽忍不住手舞足蹈感慨。
“行啦，快開車啦老媽！”秦天笑道。
“行的！兒子，你就車裡後面想想這次想要什麼獎勵就行了，你得讓你媽媽平復一下心情，臥槽！年級第二啊，英才高中年級第二！”
“獎勵已經想好了，就給我換部手機就行了！”
“你小子！行的手機這個週末就帶你去買，但是我也得說的奧，這次冒到年級第二很好，但是我希望你好好保持住，起碼保持在班級前三，以前麼老媽對你要求不高，那既然有能力考到年級前三，那老媽可是要對你寄予厚望了，繼續加油啊！”
“知道啦！”
“我靠，不知道你老爸知道了得什麼反應奧，年級第二！我的天啊！”
秦天之前一直沒發現，原來老媽真的高興起來居然有這麼可愛，真的像個犯花痴的小姑娘，會情不自禁手舞足蹈。大抵是因為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