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麻煩

接下來是宴客環節，門外又響起爆竹聲，一桌接一桌的酒席大概會持續到很晚，前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兩位舅媽前去招呼，今日哪怕普通百姓，亦能進來喝杯酒水。

在場前幾排的賓客紛紛起身，來到曹墨知面前祝賀，誇獎她一番，這些都是金陵大官，她一一見過禮，隨後便由舅舅招待，與王爺和爺爺等人前往屋內議事。

而她則是下去換下禮服，休整一下，之後得陪著那些夫人小姐，現下自然由孃親姐姐作陪。

換上常服後，曹墨知長舒一口氣，可算活過來了，不過一想到還得去應付那些夫人小姐，就不禁感到頭疼。

“小姐，喝口水緩緩吧，別讓客人們久等了。”

“......”

後院大廳裡，那些身份不低的女眷們都被接進此處，此時都和相熟的夫人閒聊，用些膳食，劃分出一個又一個圈子，整個大廳鶯歌燕舞嘰嘰喳喳，分外熱鬧。

其中最大的兩個圈子，自然是王妃身邊和郡主身邊，婦人圍繞王妃，年輕小姐圍繞郡主。

主位上王妃和曹冰凝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順便應付前來敬酒的女人，一派和氣，兩人自然也認識，雖是同輩，但年齡上卻差了十幾歲，一個已婚一個未婚，能說到一起的話其實也不多。

下方諸位夫人時不時抬眼注意她們，輪到了便去敬酒拉好關係，不過大都還是圍繞王妃，也刻意和曹冰凝保持距離，好似生怕被她打主意，畢竟後宅裡關於她的傳聞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不過其中也不乏想要趨炎附勢之輩，推著自己一臉委屈的女兒往她跟前湊，言語內外皆是送女兒給她之意。

曹冰凝心裡無端湧出一股厭惡的火氣，既是對這無知婦人，也是對這名不能掌控自己命運的女孩兒，這世間並不是所有父母都對孩子好，這些有些門第但又不高之人，多是將孩子當成利益交換和往上爬的工具。

她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呵呵，當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廳內安靜下來，目光在幾人身上打轉，女子之間雖然家長裡短的麻煩事多，但都是暗地裡的機鋒，那婦人言語間也只是暗示，但若是挑明瞭，很容易讓人下不來臺，婦人此時便臉色紅一陣青一陣，望向曹冰凝的目光也變得怨毒。

那女孩兒的臉色也同樣變得慘白，今日之後，她一生便算是毀了，再也沒臉見人。

曹冰凝喝口茶將火氣壓下，暗歎自己衝動了，開始思索怎麼破局。

這時曹墨知嘴角含笑走進來，吸引住大家的注意，“晚輩來遲，還望各位伯母和姐姐們恕罪。”說完便深施一禮。

眾人露出笑意，大都起身，開始七嘴八舌的誇讚和道賀。

曹墨知臉上笑意不減，一一回應，一路來到王妃和孃親面前，她先說一句“女兒來遲”，然後才看向依舊杵在原地的母女。

那婦人眼神閃爍，竟覺得這曹小姐身上莫名傳來一股壓力，讓她緊張。

沉默片刻，曹墨知笑起來，上前拉住婦人的手，“晚輩大病初癒不久，一直沒有交心朋友，這位姐姐生得好樣貌，想來是繼承自伯母，不如伯母就讓姐姐留下，伴著我可好？”

婦人有些愕然，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忙媚笑開口，“好好好，自然極好，能與小姐做朋友，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曹墨知笑了笑，看向小嬋，“帶這位姐姐回繡樓，等忙完這陣子，再與姐姐交心。”

說罷，她拉著婦人回座位，“不知伯母是哪家高門，我既與姐姐真心相交，總不好連門也不認。”

“呵呵呵，高門算不上，我家裡那位只是句容縣縣令，只希望小姐別嫌棄。”

“怎麼會，伯母多慮了，我不看重這些，合意友來情不厭，我還怕伯母捨不得姐姐，不肯割愛呢。”

“哈哈哈，小姐可是折煞我了。”

曹墨知不動聲色將人帶至角落，拍拍她的手，“剛剛的事還望伯母不要放在心上，改日我會與舅舅說一聲，再上門拜訪，看伯母風采，想來伯父也定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好官。”

婦人臉上頓時迸發出喜色，“哎呦，這怎麼好意思，是我們應該來見過大人才對。”

曹墨知笑了笑，“那明珠先失陪，伯母可先用些膳食，得空我再來看您。”

“是如此是如此，小姐不必耽擱時間在我身上。”

主位上王妃看著曹墨知的舉動面帶讚賞，沒好氣拍了曹冰凝一下，“看看墨知多懂事，三兩下便將事情變得妥帖，我看你是獨居得久了，連基本人情往來都不會了，還不如一個小姑娘，那婦人雖說有些花花腸子，但好歹也是一縣的知縣夫人，所謂小鬼難纏，你今日給她沒臉，說不定日後就會鬧出亂子，到時候更麻煩。”

曹冰凝一梗脖子，“知道了，你還是和二嫂一樣煩人，說來說去，墨知還不是我女兒。”

王妃蹙眉較真起來，擰起秀帕，“這不是為你好？居然敢嫌我煩，又不是親的，而且這些年都是忘憂在照顧墨知，你可有盡過母親的責任？我說你幾句怎麼了？”

曹冰凝揉揉額頭投降，“是是是，王妃姐姐所言既是，我不該多嘴。”

“哼。”

有人歡喜有人愁，眾人看看曹墨知，又看看角落的婦人，暗歎她走了狗屎運，明明是出大丑的事，居然被她硬生生攀上了曹小姐這條線，哪怕曹小姐只是為了不壞氣氛才這樣做，但不可否認，今後她也能透過女兒攫取到不少利益。

曹墨知倒是沒有太多想法，曹家只是影響大，官員的升遷還是看政績，又不會真幫忙弄官什麼的，頂多日後再多份人情往來，何況後宅對外面的影響有，但也不大，她們這邊的鬧騰不過小打小鬧罷了。

這家人倘若真要利用曹家的聲望搞些事，爺爺和幾位舅舅也不是吃素的，她處理好眼前事便可。

而且她也算做善事，不然那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兒，以後怕是大抵也逃不過被逼著聯姻的命運。

宴會繼續，見她得閒，那些婦人們終於坐不住，拉著她就開始介紹物件，這也是她們大多數人的目的，曹冰凝她們是不敢招惹的，張彤萱又不在，那自然就只能逮著她這個正主使勁忽悠，小女孩兒最好騙了，能把她說得心動，以曹家的寵愛，那事情也就離成功不遠了。

其中最熱切的當屬趙家夫人，曹墨知對這個活閻王的印象也是最為深刻。

“墨知啊，以前有些話伯母不好多說，但如今你已經及笄，是到該到考慮的時候了，若不是你落水，如今我們兩家恐怕早已結成秦晉之好，我那侄子如今對你可是情根深種，來之前可是求著我務必要替他促成這門親事，我知道這對你可能有些委屈，但哪怕最終有緣無分，你們年輕人見一面也是好的，萬一你覺得不錯呢？是吧。”

另一邊別駕夫人一把扯過曹墨知，“墨知你別聽她的，她那侄子都考了幾次了，還是個秀才，配不上你，我家親妹妹的兒子如今已中進士，年紀是稍大了些，但為人敦厚老實，多少女子搶著要嫁呢，至今還未婚配，門第也不算低，改天我約個時間，讓你看看，保證你會滿意的。”

刺史夫人也親自下場，“呵呵，墨知容貌端莊大氣，你那外甥不但年紀大，而且五大三粗，虧你說得出口，墨知肯定要找個俊俏的男子配才顯登對，我家老爺有個學生，相貌堂堂，才高八斗，年紀也合適，想來能和墨知有共同話題。”

“哎呦呦，那學子我也見過，相貌倒是不假，才氣倒是不曾聽說呢，而且城裡還挺多關於他的風流韻事的。”

“書生意氣，等成了婚也就收心了。”

“嘿，這話倒是說得有趣......”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諸如你家侄子怎麼怎麼樣，你家兒子又怎麼怎麼樣的言論充斥耳邊，甚至官職最高的兩位夫人因為書生應不應該風流這一命題展開了瘋狂的討論，曹墨知只感覺腦瓜子嗡嗡的，眼前發黑。

雖然早就預想過這種情況，但也確實沒想到這些人會如此喪心病狂，她猶如一個洋娃娃般被搶來搶去，鼻子裡也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脂粉味，比花樓裡還要來得強烈。

她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甚至她本身也不再重要，吵到最後這些夫人在意的怕是隻有心中那一口氣，人可以搶不到，但吵架必須贏。

曹墨知一副賢者表情，宛若一條鹹魚，在浪潮中起起落落。

好在她終於等到了曙光，孃親姐姐在上方開口：“諸位夫人莫急，此事我還需與二嬸再合計一番，諸位家裡親朋才俊都是有機會的。”

眾人這才記起人家母親還在上面坐著，意猶未盡的停下爭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們再怎麼爭，沒有曹冰凝點頭，那都是無用功。

“那瀅心可得抓點緊，改天約個時間，我再來找你和忘憂細聊。”

曹冰凝衝刺史夫人笑了笑，“好，不過最終還是要墨知滿意才行，我不會強迫於她，若是事情不成，還請諸位不要放在心上，另擇他選為好。”

聞言諸位夫人看著曹墨知又開始蠢蠢欲動，這意思就是說最終的選擇還是得看正主。

曹墨知心裡一突，好在這時一雙手適時將她拉出重圍，一個小不點雙手叉腰望著她，

“你就是曹墨知？”

曹墨知低頭瞅著她眨眨眼睛，“我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