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怕什麼,越會發生什麼。

曹墨知發現了這條定律,並將其命名為墨知定律,相信以後定會被後世科學家考證。

這次她沒打算瞞著,答應了祖父要做出補救,自然要做好,不過後續也用不著她再做什麼,舅媽和紫瑤會替她完成。

所以完事後她便回了院子,相信用不了多久金陵就會傳出她才女的傳說,那首清平調的文學價值自是不必多說,母親詩也會因其朗朗上口的特性而被無數父母傳頌,她接下來要擔心的,是如何應對源源不斷上門求親的人。

但思來想去也只能躲著,誰又能想到一首隨口背誦的聲聲慢能扯出這麼多事,明明不想嫁人,卻又不得不親手給自己揚名,只希望日後舅媽知道她就是“李清照”後,別因為這首詞而瞎想,那她做的這一切也算有價值。

神情懨懨的回到繡樓,看著兩個俏生生的丫鬟,曹墨知癟起嘴,“小嬋蓮枝,砸了,我玩兒砸了。”

兩人表情頓時憂慮,一左一右拉住她,“小姐,發生什麼事了?老太公訓斥你了?”

曹墨知搖搖頭,指尖摩挲兩人的小手,“小姐我明天就要出名了。”

“......”

兩人面面相覷皆是無語,蓮枝沒好氣的甩開手,“沒的讓人憂心,曹家大小姐早就美名在外,金陵人盡皆知,還能怎麼出名?”

小嬋也是鬆了口氣,“小姐可不敢再這樣嚇人,出名是好事,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呢。”

曹墨知長長嘆了口氣,“不一樣的。”說罷便癱倒在床上,拿起一旁的話本扣腦門上,抬手揮了揮,“讓我靜靜。”

“......”

“對了小嬋,你找個二進的院子,回頭將地契交給老張,告訴他好好幹,以後一起開賓士。”

“小姐,不是開路虎嘛。”

“都行~開飛機坦克都行......”

“......”

事情的發展不出所料,隔天舅媽便帶著兩首詩樂呵呵的去串門子,炫耀之色溢於言表,可把她的一眾小姐妹給酸壞了,眼睛都變成了檸檬的形狀,還不得不捏著鼻子恭喜,看著那首能讓女子青史留名的詩,恨不得佔為己有。

嫉妒之後自然就會做對比,於是之後那些後宅小姐們便遭了殃,據說都被自己的親孃逼著作詩,還得作出和清平調同等水平的詩,不然不許吃飯。

所以這夜不少漂亮小姐都是餓著肚子睡的,她們望著天空咬牙切齒,“曹墨知,本小姐與你不共戴天!”

睡夢中曹墨知一個激靈,翻個身繼續睡,枕頭旁邊是一本泛黃的孤本,她在上面學會了許多新的姿勢,啊不,是知識。

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暫時沒辦法避免的事,想多了總是容易犯困,所以睡醒後再繼續思考終身大事的問題也不遲。

......

清晨請過安吃過早飯後,曹墨知溜達到外院,看到了門檻上手撐著下巴不停嘆息的老張,樣子像個失去快樂的狗熊,於是她也這樣出現在門檻上,兩人雙雙嘆息。

她能理解老張,畢竟老張的快樂就是她搶走的,快樂是一個人的,她快樂了,老張便不快樂。

但老張卻不能理解她,畢竟老張不用因為長相和才華而苦惱。

老張眼神滄桑,淡淡開口:“小姐,你說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曹墨知稍稍表達了一下驚訝,老張已經被刺激的開始思考這種哲學問題了嗎?

於是她也開口:“為了孤本?”

老張憂愁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再度發出嘆息,“小姐,你說俺難道就只能守著家裡的那口子過一輩子?”

這一刻,曹墨知從老張那張憨厚的側臉上看到了濃濃的不甘,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反抗的小火苗。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老張似乎終於要正式跟她談談自己的理想了。

三妻四妾不止是她的夢想,也是每個未婚男人的夢想,但老張已經結婚生子,所以她起身換了個方向。

老張還是那張憨厚的臉,但他另一邊的側臉卻又讓老張失去了一張臉,只見一隻纖細的巴掌印印在其上,脖子上還有幾道抓痕。

曹墨知覺得作為兄弟,這時候應該給他遞支菸,而不是站在旁邊嘲笑,但她忍不住。

真的很難想象虎背熊腰的老張被婆娘追著揍的場景,不知道動手的時候,老張是不是還得故意彎腰,不然一個普通女人,打不出這般圓潤的巴掌。

“地契收到了嗎?我讓小嬋專門給你挑的院子,可還滿意?”

老張神情變得幽怨,“俺自然是滿意的,但俺家那婆娘卻以為我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小姐你說,她這不就是瞧不起我嘛,覺得我沒這能力,俺氣不過多說了幾句,她就動手了,要不是孩子還在旁邊,我高低得讓她知道厲害。”

曹墨知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男人嘛,受點委屈是應該的,不像我,又要面對那些煩人的傢伙。”

老張面露感動,“小姐...那孤本......”

曹墨知轉頭就走,“老張,要節制啊,萬一不能按時交糧,嫂子會以為你在外面鬼混的,這書還是我來代為銷燬為好。”

“......”

等她走後,不少護院湊到老張身邊。

“張頭,被小姐看中,以後肯定飛黃騰達,挨個幾巴掌沒事的,到時候可別忘了兄弟們。”

“是啊是啊。”

老張點點頭,隨口幾句打發掉他們,左右看看,手伸進懷裡,低聲琢磨,“小姐似乎是不想嫁人,這事不好辦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把二進變成三進......”

片刻後,門檻上一個憨厚男人,邊翻書,邊嘆氣。

......

及笄是一件很繁瑣的事情,雖然一直是舅媽在忙著張羅,但曹墨知也不能一無所知,雖然她連自己的及笄禮在那一日都忘了,但想來影響不大。

她回到內院後便去找了女夫子,遵照舅媽的意思,基本的流程她還是得清楚的,小嬋蓮枝也被分配了任務,她這才驚覺,恐怕及笄就在這幾日了。

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女夫子院裡,曹墨知自知真正的大劫已然不遠。

女夫子顯然是早有準備的,見她過來便拿出一大堆東西,穿的戴的都有,開始一件接一件的往她身上套,同時還遞給她一本書,而她任由擺弄。

“其實及笄禮要做的也不多,不過曹家是大族,不能墮了門風,當日的應酬可能要多一些,累是肯定的,你可得堅持住,這上面是流程,你儘快翻熟,到時候才不至於出亂子,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我。”

曹墨知接過翻了翻,腦袋開始發昏,她猶豫一下,開口:“夫子。”

女夫子手裡動作不停,“怎麼了,什麼不懂?”

“能不看嗎?”

“你覺得呢?”

曹墨知想了想,頭上冒出燈泡,感嘆道:“小嬋是個好丫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