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片刻。

張彤萱眼中便迸發出巨大的驚喜。

“乖女,你……你說話了?”

曹墨知點點頭,她不但說了,而且也是真餓了。

“那個...再說點什麼,多說幾句。”二舅母有些語無倫次的拍拍她的手,眸子裡滿是期待。

曹墨知沉默了下,張開嘴:“媽......”

“哎~哎~”張彤萱笑得合不攏嘴,“因禍得福,因禍得福啊。”

雖然能明顯感覺到乖女開口時的晦澀,但這又有什麼關係,以前也不是沒請過大夫,但都沒用,沒一個能讓乖女張口說話的。

如今雖然只能講一兩個字,但卻是讓她看到了女兒恢復的希望。

不遠處的兩個丫鬟同樣因為曹墨知開口說話而面露驚訝,對視一眼,都為此感到高興,還是夏竹最先反應過來,提醒有些被驚喜衝昏頭腦的二夫人。

“夫人,小姐說她肚子餓。”

張彤萱拍拍腦袋,“對對對,你看我,乖女你等著,我這就去讓人做,不!我親自去做,你等我過來……夏竹你留下。”

說完她便風風火火出了門。

哪怕已經走遠一段距離,曹墨知也依舊聽得到她壓抑不住的笑聲。

......

病人如今度過了危險期,大夫陸續告辭,蘇煙姑娘聽到訊息後,同樣託人帶話離去了,沒收曹府備的重禮。

這金陵城,曹家的人情可比些許金銀要重得多。

彼時得到彙報的曹興傑正在中場休息,聞言他撫著鬍鬚微笑一下,“這蘇姑娘倒是個明白人,可惜了出身......也罷,是我曹家怠慢,放個訊息出去,今日明月樓於我曹家有恩,來日必報。”

於此同時,曹墨知開口說話的訊息也傳了過來,二夫人逢人就分享這喜事,想不傳得快都不太可能。

聽聞此事,曹興傑大笑三聲,頓時又有勁兒了,迫切想抽兒子助助興,扭頭進院。

很快,院子內再度傳出啪啪聲和慘叫聲。

當然,這些事曹墨知是不知道的,她強硬地將夏竹趕去幫舅媽的忙,隨後拍拍臉放下偽裝。

“呼,裝呆子也不容易啊。”

想著如今院子裡也沒什麼人,曹墨知乾脆下樓轉轉。

她這院子不是很大,但有亭臺樓閣,水榭池塘等江南特有的古色建築,韻味十足,景色雅緻。

屋簷上落雪早已積累了厚厚一層,道路被人清理過,倒是不會打滑。

曹墨知披著紅色斗篷默默走著,身邊跟著個肥貓。

別人看可能又是一幅絕景,但她自己卻覺得有些冷清了。

只好繼續翻看一下之前的記憶,至於貓貓,她們心意相通,沒有聊的必要。

其實小時候她院裡也熱鬧過,當時孃親姐姐也在,和二舅媽爭取到她的撫養權後,各種丫鬟婆子安排了一大堆,不過人多了,閒言碎語也多,她是撿來的,年紀小,還和木頭一樣,免不了被怠慢欺負。

印象中孃親姐姐發了很大的火,趕走了很多人,或許是覺得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於是乾脆一拍板,買了小嬋回來,從小培養。

想到這裡,曹墨知忍不住笑了笑,別看小嬋身體弱,但做起事兒來可是個女強人,都是孃親姐姐前些年教導有方。

不過自從三年前孃親姐姐一氣之下搬去莫愁湖後,她們之間就不太常見面了,要見也是她過去,孃親姐姐從沒回來過,主要還是在躲著祖父。

也可能是愧疚。

不過這些舊事也沒什麼好想的,沒人詳細給她講過,她只知道孃親姐姐是個奇女子,和自己是同好就夠了。

雖然沒有來由,但曹墨知心底其實不太喜歡古代,大概是封建時代對女子諸多束縛的原因。

她確實嚮往三妻四妾的生活,但奈何暮幽曉寂寂。

“......”

唉,狗系統誤我啊!

貓貓看著顧影自憐的宿主,搖搖頭,貓眼兒都快翻上了天,表情不屑。

“呵,某些人還真會自己騙自己,要是真的不滿意,你能這麼安然的接受?明明心裡新奇得很呢,沒點避暑,喵。”

曹墨知表情頓住,給了肥貓一記眼刀,轉過身負手回去,腳步輕快,嘴裡還哼起了小曲,曲調輕快。

總得來說,她的美好生活,也算正式開始了。

“青磚伴瓦漆,白馬踏新泥,山花蕉葉暮色叢......嗯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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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曹大小姐說了兩個字的原因,整個曹府又喧囂了起來,下人們議論紛紛,主家也沒阻止,反倒樂見如此,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看誰以後還說曹家小小姐呆。

曹墨知陪著...嗯,應該是舅媽陪她吃過飯,繡樓又陸續過來一些人,她一一見過,面容都很熟悉。

其中包括三舅母一家和外祖父,她稍微留意了一下,聽說曹溪和老張已經躺下了,屁股開花,短時間內怕是好不了了。

她還從隻言片語中聽出,二舅舅動手有些狠了,老爺子似乎有了惻隱之心,本都打算放過他了,但曹二哥卻想以“妹妹因禍得福,我之功也”脫罪,剛好被聞訊過去心疼孫子的老爺子聽到,所以場面一度血腥。

過來之前可能才將將結束,因為她看到老爺子和二舅舅手中還一人拿著一個“家法”,顯然沒來得及請回祠堂。

曹墨知暗暗搖頭,她的呆不是真呆,但曹二哥的傻卻是可以確診的,他是真傻。

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又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但能把宰相氣成武夫,能動手絕不吵吵的,真不多見,某種程度上來說,曹二哥也能稱得上一句大才。

倒是老爺子,老當益壯,揍起孫子來也依舊能不落下風,令人側目。

不過那股兇悍勁兒曹墨知是不能感同身受的,祖父在她面前向來就是個慈祥老爺爺,因為一生飽讀詩書,身上還帶著股能讓人安心的氣息,說話做事自帶風度,一看就知道年輕時必是一位溫婉如玉的君子。

比如現在,他笑呵呵拍拍乖孫女的手,“我曹家向來以德治家,以理服人,乖孫就別再怪罪你二哥了,他服了。”

曹墨知呆滯的眸子投向一旁的“家法”,只見藤條柄上正刻一個“德”字,想來二舅舅手上那個必是一個“理”字。

“......”

她承認是自己狹隘了,沒能真正領會君子含義,想來當世有名的大儒,無不是像祖父這般,將儒學理解實踐於生活當中。

她有愧。

所以也回了個字:

“彳,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