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們找到了幾塊碎布條,還有一塊身份令牌。

這碎布,就是尋常的綿綢材質,上頭還帶著點血跡。

如果光有這碎布條,其實是沒多大用處的。

但那塊身份令牌,卻是代王世子的!

這身份令牌是由宮中內造,在代王世子出生時賜下來的,正是他王府長子的象徵。

如果不是遇到了危急時刻,世子又怎麼可能將這般緊要的物事落下?

代王府雖然因為人丁稀少有所沒落,但那也是真正的皇子皇孫,邊關十城的大軍守將可都是老代王的部下。

而老代王人雖然癱了,可還活著呢!

代王世子是代王府唯一子嗣,要真折在他們潞城,可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受牽連呢!

代王府派來尋找世子的那十幾名侍衛,一個個都面似玄壇。

雖說現在代王府裡連個能主事的男人都沒有,但好歹也還有王妃和老王妃在。

世子出了事,他們難免都要吃掛落。

更可怕的是,代王府裡最後一個男丁都沒了。

豈不是等老王爺有個三長兩短,代王府都要沒了?

那他們這些依附於王府的侍衛們,好多人全家老少都為王府做事,王府倒了,他們該怎麼辦?

郭統領手裡捏著那枚金制身份牌,只覺得這是塊燒紅的烙鐵。

他雙眉緊皺,嘴辰死死閉著,好半天一聲不吭。

旁邊一個年長侍衛試探地問了句。

“郭統領,咱們該怎麼辦?”

唉,這可是天塌下來了呀!

世子一個月前,也不知道是聽了什麼,竟只帶了一個孫侍衛,就敢到這鳥不生蛋的偏僻地方來微服私訪,還讓他院裡的上下人等都對外隱瞞著他的行蹤。

要不是前些天老王妃從廟裡清修回府看老王爺,又問起了世子,這才知道世子居然沒帶多少人就微服私訪去了!

老王妃一急,就把世子院裡的人都叫過來審問。

這越審越是擔心。

世子就那麼只帶了一個侍衛!

一個侍衛啊!

要是遇上什麼急難事,一個侍衛夠幹什麼的呀?

哪怕世子自己也學過拳腳功夫,有一點自保之力呢!

這不就派出了好幾撥人馬來尋世子麼!

他們這一撥雖是尋到了世子的線索,可這線索……他們可是真不樂意帶回去這個可怕的噩耗啊!

郭統領又沉默了一陣。

就在大夥以為他就不打算開口的時候,郭統領忽然手一揮。

“讓老許騎快馬回去報信!咱們接著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眼下他們手裡的線索就是兩樣。

一個是世子的金牌,另一個是孫侍衛的指環。

這指環,是王府統一下發,為碧玉材質,上頭刻著代王府的暗記。

外人看著以為是紋飾,實際上是侍衛的名姓和所屬職司。

這兩樣,是他們兩個人身上最重要的物事才對。

可如今一個出現在斷指上,另一個被掛在樹枝上。

這說明什麼?

多半都已經身遭不測!

郭統領陰沉的目光掃視著全場。

等落到那四個本地村夫時,郭統領的目光凝住了。

本地的差役班頭見他這般,想了想便湊了上去,諂笑。

“郭大人可還有什麼吩咐?”

只要他們不背上差錯,這幾個村裡漢子,是死是活又有什麼打緊?

他這話一出,郭統領還沒發話,丁獵戶他們四個都嚇尿了!

一個個忙不迭地爬起來給郭統領磕頭。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小人當真是冤枉的呀!”

郭統領揮揮手,“先將這幾個人放了吧!”

審這些人的時候,他也在場。

這四個人也就那兩個獵戶有幾下打獵的本事,另外兩個就是尋常的村漢而已。

這四個人,就算是聯手在一起,也不可能拿得下世子和孫侍衛。

孫侍衛的身手,在侍衛裡頭,那絕對是一等的。

不然也不會被派去做世子的親衛。

而世子,因是王府裡唯一的世子,從小就被王爺帶在身邊習武。

哪怕是王爺薨逝,也有老王爺為世子請來的武教頭專門教習。

武教頭教世子習武的時候,從不許外人在一邊看。

如果有外人偶然問起,他都是笑呵呵地直誇世子是個習武的好苗子。

這話一聽就水得很。

畢竟,世子身份金貴,習武要打熬筋骨,難免受傷捱打,王府裡就這麼一根獨苗,誰敢下狠手教習?

假如世子學得馬馬虎虎的話,那武教頭總不能真對外人說,世子是個大草包吧?

當然了,教世子的文師父們可就沒那麼通人性世故了。

這些書生,教世子最長的不過兩年,沒一個對世子的文才誇讚的。

所以,哪怕武教頭總是笑呵呵地誇,眾人也都覺得他不過是說些捧場的話罷了。

但就算世子的武功很水很稀鬆,也不可能連個村夫都打不過。

所以這四個村夫,應該的確不是兇手。

丁獵戶他們四個,得了這話。

這才算是逃出生天,被當場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