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果然

小客船順流而下，河水流動緩慢，小船速度不快，卻顯得很輕鬆。

如果不是船上各色各樣的客人，這乘舟而下，觀賞一番河岸風光，還是挺愜意的。

但現在，齊熾往左一瞅，那坐在自家麻袋上的漢子正旁若無人的摳腳。

再往右一看，老婆婆正抱著小孫子往河裡撒尿。

有心離這邊遠點吧，他背後兩步之遙，正是一對夫妻帶著的雞鴨，都用麻繩捆了放在腳邊，這會兒已經拉了兩泡屎。

齊熾只能一動不動地坐著，舉目遙望，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天邊的風景上。

段沁其實也覺得船上髒亂。

不過她上一世經的見的多了，倒也能不動聲色。

還能摟著寶兒，給她指點江邊的奇峰白雲。

“寶兒，你看那個山頭長得像什麼？”

“像羊頭！”

“那雲呢？”

“像小魚！”

段沁帶著寶兒看了會風景，又用手指頭教她數數。

教她五以內的加法。

寶兒倒是個伶俐的，學得極快。

齊熾無聊之餘，在一邊旁觀，心想這女人不愧是神婆，教孩子也有點東西。

從雞鳴驛到洛城，坐船需要一個多時辰，中途還要停靠岸一次，讓客人們解決五穀輪迴。

眼瞅著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船工在河邊靠了岸，客人們紛紛找地方解決。

雖然岸邊蘆葦有一人高，基本上看不到什麼，可也讓從來沒經過這般場景的齊熾木了臉。

段沁看得明白，“相公，我扶你下船吧。”

齊熾心裡彆扭之極，可這會兒也不是逞強的時候，於是點點頭，又嗯了一聲。

他一邊拄著拐，一邊靠著段沁扶著。

段沁給他尋了個人少而且蘆葦高的地方。

齊熾從蘆葦叢邊上走出來，看到段沁正蹲在河邊，給小女娃洗手。

而那十來個客人們，也都還沒有上船。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急著上船。

畢竟，經過這大半個時辰的行船，那船板上，已是有些邋遢不堪了，能少呆一會兒就少呆吧。

他站在河邊，心裡琢磨著到了洛城，要怎麼聯絡上王府的人，好早日回王府。

忽然就聽到岸上的人指指點點，說什麼大船之類的。

他循聲看過去，就看到上游處，一艘客船穩穩駛來。

可不正是他在雞鳴驛碼頭見著的大客船？

他們上船的時候，就聽到旁人議論過，說是大客船要小半個時辰後才開，說是坐客船的那些都是有錢人，行動就慢一些，不過大客船上的船工年輕力壯，比小船可快多了。

大客船跟小船不一樣，小船上地方小，也沒有蓬，客人們只能在岸上五穀輪迴，但大客船速度快，又有備的馬桶，因此不必停船，所以明明小船先發，到是被大船超過了。

他眼看著大船越過小船，朝著下游駛去。

他不由得扭回頭來，看了段沁一眼。

雖然他沒說話，段沁倒是立馬腦補出了一句話。

你不是說大船不吉？

段沁笑了笑，沒有答話。

這不是還沒到洛城嗎？

急什麼？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了，忽然間岸上有幾個乘客衝著下游大叫了起來。

“啊呀！著火了！著火了！”

“快看！大船著火了！”

一時間，船上岸邊的人都朝那大船望了過去。

而那已經駛離二百來步遠的大船，果然是從船艙裡冒出了濃煙！

大船上一片混亂，就看著有人破口大罵，有人從河內提水往裡燒，又有人驚慌亂跑，可那濃煙不但沒少，反而越來越大，沒過多久，火苗已經從船艙裡冒了出來！

船上的人撲通撲通地跳下了水！

但這些人也不是都會水，就有那在河裡掙扎求救的。

小船上三個船工互相看了眼，叫了一聲，“大夥誰水性好，隨我們去救人！”

船上十來個客人，青壯有五六個。

登時有三個漢子應聲上了小船，“快去快去！”

餘下的人不是老人就是婦人和小孩子，或者是如齊熾這樣的傷病患，只能在岸邊看小船飛速划過去救人。

也幸虧大船起火之時，離著岸邊不遠，而且還有小船正停靠著，不然就算是小船上的船工有心救人，小船也載不下大船上那三十來號客人。

小船來回幾趟，總算是將所有的客人都救起送到了岸上。

而那條大船，雖然也被小船給拖了過來，眾人齊心，將火撲滅，但那船燒得烏漆麻黑，顯然就算是大船的船工們敢開，客人們也未必敢坐了。

到了這會兒，齊熾面上雖然淡定，可心裡卻是有些駭然。

他忍不住多瞧了段沁好幾眼。

這段娘子，倒果然有幾分本事啊！

雖然有小船救援及時，大船上的客人們並沒有喪命的，可人在河裡泡了一回，不通水性的難免要嗆幾口水，行李什麼的，有的失落，有的能找回也進了水，總之，損失實在不小。

齊熾心想如果是自己在大船上，哪怕會水，但腿受了傷，再加上船上一片慌亂，他進了河裡，能不能平安脫險，可真不一定。

就算能保得了命，也會加重傷情。

不吉這兩個字，可當真貼切！

大船小船上的客人這會兒都在岸邊。

大船上的人都是垂頭喪氣，尤其是那丟了行李的，扯著大船上的船工吵鬧不休。

而船工們也是一臉晦氣，指著三個客人，說是他們在船上燒水，卻不當心，把船給燒了，他們的船可是值一百兩銀子，且是劉家船行的，這一遭差點船毀人亡，他們還要告到官府，叫那三人賠修船的銀子呢！

他們這一說，大船上的乘客們，便將那三人圍在中間，大罵起來。

“不過一個時辰的路，就你們精貴，要喝什麼熱茶！”

“若不是有人搭救，一船人都要被你們害死！”

“我行李都泡了水，還不快些賠來！”

“若不賠錢，就送他們去見官！”

大船上這一齣戲，倒是讓小船上的人吃瓜吃得十分上心。

尤其是那三個參與了救人的，已經有大船客人千恩萬謝，送上銀錢當謝禮了。

捨不得花錢坐大船的，自然是手頭緊的窮人了。

不過是跳進水裡撈了人就能掙得些銀錢，豈不是比出勞力掙那幾文錢來得響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