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百葉窗裡透進來的晨光,靜靜地停留在張日山的臉上,清晰地映照出他眼下的青黑。
此時他睡著,眉頭卻始終不安地皺在一起,看起來就好像是夢到了什麼不太好的東西。
蘇濃輕緩地直起身子,難得地沒有從內裡感受到空蕩的無力感。
她看著張日山皺起的眉頭,幾乎下意識地就想要伸手幫他撫平,只是手還沒有伸過去,人就先醒了。
不過這一下倒也沒有落空。原本要落在張日山眉頭的手此時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炙熱的溫度透過緊密貼合的肌膚快速傳遞,蘇濃沒有什麼溫度的手不一會兒就是熱了起來。終於有了些正常人該有的溫度。
蘇濃卻覺得莫名地有些燙人,立馬就想要將手抽回來,卻被張日山那傢伙死死抓住,她不死心地又抽了幾次卻還是沒能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拯救出來。
真是見了鬼了。
肯定是自己睡太久了。蘇濃有些無語地想著,正想著再使點勁兒的時候,耳邊卻響起了張日山有些低啞的聲音。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張日山直勾勾地看著臉色依舊白得厲害的蘇濃,就那麼抓著她的手,並不怎麼想要再放開了。
“當然沒有什麼問題嘍——渾身是勁兒——”
蘇濃有些咬牙切齒地回答道,下一秒就解救出了自己被困住的手。
“嗯……”
看著蘇濃如此鮮活的小模樣,張日山突然就有些恍神了,彷彿昨天在自己懷裡逐漸軟下去的人並不是她,那些什麼活不了一年甚至活不過幾個月的話語也全都像是狗屁的謊言。
只是這樣的臆想很快就在蘇濃依舊慘白的臉色,和微乎其微的脈動下瞬間化為虛無。
“對了,小官去哪裡了?”
蘇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嘴裡問起的依舊只是關於別人的問題,似乎並沒有將自己放在心上,也並不把自己的身體狀態當回事。
一股無名火突然就從心底竄了出來,他突然就不想要開口告訴她族長在哪了。
“不知道。”
他心裡這樣想著,下一刻也就這樣做了。
“不知道去哪裡了?那我去問問張挽玉那傢伙,她總該知道的吧。”
蘇濃說著,就掀開了身上蓋著的被子,立馬想要下床去找張挽玉那傢伙。
結果腳一沾地,就被張日山握住了肩膀,有些強硬地被按回了床上。
“再怎麼著急,也總該要調理好自己的身體狀態才對吧?”
“你現在這樣子去,即使找到了,也只是去送死。”
張日山的話語有些冰冷地響在她耳邊,對她來說卻實在沒有什麼切實的意義。
死亡本來就是自己必然要迎來的結局,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她又不是什麼不知輕重的小孩子,這些道理她怎麼可能不懂呢?況且,他張日山又有什麼合適的立場來攔住她呢?
看著自己肩膀上的手,蘇濃皺了皺眉,最後習慣性地帶著一個標準笑容仰起頭看張日山那傢伙。
“鬆開。”
“你總不能一直將我困在這屋裡吧?”
她笑吟吟地說著,不知怎地,突然就有些煩躁起來。原本積蓄起來的良好耐心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只覺得原本沒什麼溫度的血液突然就沸騰了起來。
每一滴都在叫囂著不滿。
“……”
“他被陳皮叫走了。去了邊境那邊陳皮的地盤。”
最終還是張日山先敗下陣來。無奈地嘆一口氣,將張麒麟最後的行蹤告訴了蘇濃。
“陳皮?”
有些熟悉的名字,不僅聽起來熟悉,念起來也很熟悉。
蘇濃卻突然有些想不起來這人是誰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完全想起來。
她的記憶似乎越來越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