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張日山在電話裡說的那樣,等小商店裡鐘錶的指標從十二轉到三的時候,原本寂靜的街道響起了不合時宜的發動機轟鳴聲。

原本倚靠在櫃檯上看著舊報紙的蘇濃有些漫不經心地抬起了頭,順著聲音望過去,就看到從耀眼車光中走來的張日山。腳步有些急哄哄的,踏著昏黃的燈光就直直地朝她走了過來。

任舊穿著上次離別時的那件襯衣,頭髮有些鬆散地凌亂著,失去了往日一貫擁有的端莊。看樣子應該是沒有時間再去做什麼造型。

坐在櫃檯後的少女也抬起頭來,有些好奇地望向門外。

“張姐姐,是接你們的人來了嗎?”

“嗯。”

蘇濃淡淡地回了一聲,將手上的舊報紙放回原處,回頭想去叫小官,卻發現這傢伙早就已經站起來了。

“走了。”

“謝謝你的好心收留。”

“沒事兒,反正我們的這家小商店也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再說,你們也給我提供了很好的靈感。”

少女溫柔地笑了笑,將手上的一張紙遞給了蘇濃。

蘇濃伸手接過,看見兩道熟悉的身影惟妙惟肖地躍然紙上。不是她和小官還是誰。她看了看,就想將東西還少女,結果那少女卻搖了搖頭。

“就送給你們啦,emmm就當是這次相遇的見證。”

少女笑得燦爛,蘇濃也笑,就又收回了畫。一轉頭,就看見了剛剛踏進小商店的張日山。

“族長。”

他微微俯身,視線掃過看起來完好無損的蘇濃落在一旁的張麒麟身上,突然就鬆了口氣。

張麒麟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沒什麼表情,卻也知道這聲族長是在叫他,於是微微頷首,跟在蘇濃身後也就走了出去。

坐上車,他就開始閉眼休息。

副駕駛上,蘇濃透過後視鏡看著閉目養神的小官長長地嘆了口氣,隨後又壓低了聲音。

“張挽玉那傢伙又跑哪裡去了,我怎麼打不通她的電話?”

她微微側身偏向駕駛位上的張日山,兩根眉毛扭到了一起,一副苦大仇深的小模樣。

“她的事,我怎麼知道。”

看著前方被遠光燈照亮的街道,張日山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著,還下意識地挑了挑眉。期間,還不忘順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小醫療箱遞給一旁的蘇濃。

“……”

接過醫療箱,蘇濃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想不到張挽玉又在搞什麼。

只希望那傢伙能悠著點,不要把自己也玩進去了。要是她也玩進去了,可能就再沒什麼人能領著小官找到過去的一切了。

想著,手上的小醫療箱就被她開啟。

多種治療外傷的藥品還有紗布整齊地碼放著,空隙中還填放著她喜歡的大白兔奶糖。

拈起一顆,還沒拆開送到嘴裡,就已經感受到它的甜了。

“看,我給你特地買的大白兔奶糖~”“可甜了,嚐嚐,我覺著,這味道你一定會喜歡的。”

穿插的回憶只剩下了格外清晰的一個人,成為某種不可磨滅的存在意象。

看了一會兒,蘇濃卻又將它放了回去,並且利落地將醫療箱蓋上。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些累了。

熹微的晨光從遠處的地平線開始,逐漸渲染到整個大地上,重新帶來了無限的光明。

蘇濃看著黑暗逐漸消散的窗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暫且將一切拋之腦後。

車子還在開著,開進了無限的晨光之中。

這時候,張日山才將所有的精力又放回眼前開車這一件事上來,緩緩地放慢了車速。

就是看著放在不遠處壓根沒被用過的醫療箱,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

車子開了很久,終於在陽光普照大地的時候停了下來。

停在了一間酒店前。

幾乎是車子一停,後排的張麒麟就睜開了眼睛,只是在副駕駛的蘇濃卻沒什麼動靜,好像已經完全熟睡。

“先休整一下,明天再回北京。”

張日山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張麒麟沒什麼反應,只盯著前排的蘇濃,覺得她的狀態實在是有些奇怪。

“蘇濃。”

想著,他就直接伸出了手,摸上了她的脖頸。

只是越摸,眉頭就皺得越緊,連帶著一旁張日山也緊張起來。

極其微弱的搏動,他摸了好久才摸到。

看來她先前並不是睡著了,而是直接昏迷過去了。

想著張麒麟立馬開啟車門下車,又開啟副駕駛的車門,將已經昏迷的蘇濃撈了出來。

雖然到現在他那些模糊的記憶還沒有恢復,但他切實地想起在那段無數次重複的兒時記憶中,那個總也看不清臉的女人,就是蘇濃。

“這裡有私人醫生,先把她交給我吧!”

“族長!”

同樣從車上急哄哄下來的張日山在追上張麒麟的腳步之後有些著急地開口。

他皺著眉頭看著張麒麟懷中臉色蒼白的蘇濃,有些急切地伸出了手,眼中的關切著實讓人動容。

張麒麟看著他,雖然不怎麼情願,但還是將懷中的蘇濃遞了過去。

不管怎樣,都要先活著。

隨後寸步不離地跟在了張日山身後。

就在醫生有些緊張地進行急救措施的時候,原本昏迷的蘇濃卻毫無預兆地醒了過來。

“你們……幹……嘛呢?”

蘇濃看著高舉著的像是兩個電熨斗似的除顫儀,有些迷惑地眯了眯眼睛。

在她的意識裡,自己不過就是睡了一覺,怎麼就用上急救需要的除顫儀了?

她沒注意到的是,一旁簡易的心電監護儀上原本變成直線的心電圖重新又恢復了原本應該有的曲折。

幾乎是剛說完沒有幾秒,在蘇濃還沒搞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她就被人緊緊擁住了。

感受著懷裡的溫度,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腦袋好像有些缺氧。

直到張日山都已經鬆開了,蘇濃都還有些呆呆地坐在床上。

看起來呆得厲害,配上她這半長不短的頭髮著實有些可愛。

“你剛剛失去心跳了。”

一旁終於鬆了口氣的張麒麟開口,算是為蘇濃解釋了眼前的這一切。雖然解釋極簡。

“哦,可能是先前的什麼屍毒之類的東西留下的後遺症吧。”

似乎是原本缺氧的頭腦終於反應靈活了起來,蘇濃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卻並不感到意外。只隨意地扣上胸前的扣子,就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