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蘿從殿內離開,卻也並未走遠,只是坐在了殿外的臺階上,四周一片寂靜。

她抬頭望了一眼黑夜裡的月亮,眸色卻比那月色還要清冷,思緒突然有些混亂。

不知為何會突然想起金莫離那人來,他去那沐辰國已有幾月之久了。

按那夜他所說:“此去歸來日,快的話今年冬季,慢的話……興許得明年開春”。

如今已是除歲了,他還未曾有要歸的訊息,看來真是要待開春之時,他才能歸來了吧。

“等我,待我回來之時,必將迎你為妻,而那時你會是離王妃,而非什麼側王妃了”。

他的話再次清晰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他真的是喜歡自己,才會這般執著的要娶她嗎?

可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呢?又或者說什麼是喜歡呢?

紫蘿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只想就像現在這樣一直守在南鳶的身邊就好了。

所以待他回來之時,自己又要如何才能不嫁於他呢?

她的思緒早已亂作一團了,解不開,更理不清………

突然在她的腦中浮現了一道男人高喊的聲音,好似是要昭告天下般的喜悅:“我要娶你,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那聲音很清晰,似乎很熟悉,又好似很陌生。

紫蘿只覺自己被這聲音壓著,胸口悶的幾乎喘不上氣,而且頭也突然劇烈地疼痛了起來。

她卻強忍著不肯出一聲,只是攥緊雙手,抱住自己的頭,試圖驅除那聲音緩解疼痛。

那聲音竟真的弱了下去,直至徹底消散。

殿內,陸君辭與南鳶坐在桌前,喝著可暖身的薑茶。

不知何時,南鳶已從對面坐到了他身邊的位置。

他原本想讓她去別的地方坐,可思及她今夜興許確實是嚇壞了。

所以猶豫片刻,陸君辭還是是沒能開這個口。

燭火輕輕搖晃,廂房內燃著味道淺淡的薰香,溫暖又曖昧。

“阿辭,我害怕”。

南鳶說完這句話便沒再開口,隔了一會兒陸君辭才覺察不對,這才低頭看過去。

只見少女極為信任的把腦袋放在他的肩頭,乖巧又柔順,靠著他已經睡著了。

陸君辭默默移開目光,喉結上下滾動。

蠟順著燭壁往下滴,寂靜的房間裡僅聞少女輕淺勻稱的呼吸,還有隻有他能聽見的,自己的心跳。

隔了好一會, 陸君辭才慢吞吞挪了一下手臂,伸出手來, 碰了碰南鳶的肩頭。

但那聲音低的根本不像是在叫人醒來,“…公主……”。

“……”

等了半天,人仍毫無動靜,陸君辭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又低聲說了一句:“…你這般,要我如何才好呢?”。

言罷,陸君辭無聲的嘆了口氣, 然後萬般無奈的站起身, 輕輕將南鳶橫抱了起來, 放在了床榻之上,還順手替她蓋上了被褥。

只是在他將要起身時,床上的少女卻無意識的抓住了他的手。

她雙眸緊閉, 即便是睡夢中仍舊是一副不大開心的模樣。

可她抓他的力道, 卻一點也不小, 陸君辭動作頓住, 如若不是對她有了解, 幾乎都要以為她是要醒了。

陸君辭試著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卻擔心會真的驚醒她,所以力道也不大。

誰知沒動幾下,南鳶居然抓得更緊了,嘴裡還呢喃了一聲:“不要留下我……”,聲音逐漸微弱,直至徹底合上了嘴

陸君辭:“……”。

他想,人大抵是又夢見了她獨自一人被困在這皇城裡了吧。

看著她開始逐漸蹙起的眉心,他終是不忍地伸出手,想要為她撫平眉心,散走那些不安。

他的手離那眉心愈發的近了些,恰逢此時,門外響起三聲敲門聲, 紫蘿的聲音響起:“公主~”。

那近眉心半指的手就這般的頓住了,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陸君辭還是強忍著自己的心,將那手收了回來,然後輕輕捏住少女的手腕,,又稍微用了點力強行掙脫。

然後闊步向前, 走到門邊開啟了門,紫蘿見到陸君辭便想問:“公主,她……”。

話還沒說完,陸君辭便抬手示意她噤聲。

紫蘿一愣,這才想到自己方才頭疼了許久,如此時辰南鳶應該是睡著了?

“不必擔心,公主已經睡著了”。

陸君辭小聲的答案,也直接肯定了她所想。

“嗯,辛苦陸先生了,您也快些回去吧”,紫蘿向人表示謝意。

因為陸君辭受了傷,雖不是很重,但確也該好好休息,實在不應該將他再請來陪公主的。

可公主又吵著鬧著,也沒辦法才將他給帶來了。

現在公主已經睡了,那也該讓人回去好好休養才是。

“好,公主今夜還是被嚇到了,身邊恐怕一時不能離人,你……”。

陸君辭臨走前,還是有些不放心,尤其是想到那睡夢中還在蹙眉不安的一張小臉,他忍不住地想要提醒一下面前的紫蘿,想要她好好守著人。

只是他還沒說完,紫蘿便已明白了,“陸先生,你放心,我會一直在公主身邊”。

陸君辭才放心的離開。

他離開以後,紫蘿立刻就回到了殿裡,輕輕地吹滅了幾盞燭火,然後來到南鳶的榻邊,就這樣在一旁靜靜地守著人,只是心裡卻依舊又想起了金莫離那人來。

她不知那人是否能夠安全歸來?

而他歸了,她又真的要嫁他嗎?

還有那些奇怪的聲音到底是什麼?

自己真的是自己嗎?

還有自己丟失的那段記憶真的是無關緊要的嗎?

而他又到底在透過她看誰呢?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