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出使沐辰國議商一事,到眼下已不足半月時間了,卻仍未選出一人出使。
奏章倒是沒少呈,可幾乎全是圍繞在太子與離王二人之間,似乎勢要在這二人裡選出一人才肯作罷。
這太子身子不允許,是裕皇早已在朝堂上預設的了,自是不可能讓其去沐辰國做這個議商使者了。
而這讓離王出行,其實在裕皇心中也是有幾分意願的,只是有一半的大臣卻不願,又以太子已迎娶了太子妃,而身為其兄長的離王,如今好不容易就要成婚,迎娶側王妃了。
這雖說身為皇子,自然是要以金裕皇朝為重,但是這離王娶妃一事,也不是什麼無關緊要之事啊。
二者豈能輕易取捨?
更遑論,事實要更為複雜。
那沐辰國此前從未聽聞過,這兩年裡卻以商路聞名而現?
如此奇怪。
若是現在前往那沐辰國,前方兇險尚不可知?而且此去經年,何時能歸也未可知?
這並非是何易事。
議事殿之內,裕皇高坐龍椅之上,底下站了數位在朝中能說的上話的朝臣,七嘴八舌的討論此事最佳解決辦法。
“陛下,臣以為此時並不宜與它沐辰國議商,此國既從不外交,如此怪異,又遠在那草原蠻地,怕是危險重重,對我金裕不利啊”。
不等裕皇出聲,便有人怒斥:“荒謬!”。
“此話是什麼意思,區區小小沐辰國竟讓你怕成這樣,金裕的臉都叫你丟盡了,區區草原之地,為何讓人束手束腳?”。
“不是,若是那沐辰國人是什麼貪得無厭之徒,又或是什麼血腥暴力之徒,屆時同其正面交鋒豈不是危險的很,倘若貿然前去,打了起來,你說這朝中有誰可用?那草原蠻地本就地勢險要,誰能保證沒有意外?”
兩方激烈駁論,誰也佔不了上風。
也正是此時,龍椅上一直沉默的那位突然怒目圓睜,死死地捂住自己胸口,太陽穴青筋展露,
好似是殘破的,被修補多次的軀體,終於有了他撐不住的這一天。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可這次卻有幾分寥落之感。
“陛下……!”。
一旁的李全福有些擔心,其實這幾年龍椅上這人的身子已愈發薄弱了。
如今又為了太子,還有這議商之事費心費神,實在是太過傷身了。
裕皇卻向他擺了一下手,不讓他上前,而後看著還在爭論的兩方,沉聲道:“這議商一事,朕早已說過必須一試,無需再議,今日所議是派誰出使”。
“陛下,臣認為此事還是太子殿下更為合適”。
“陛下,臣還是認為離王殿下更合適”。
兩方話一出,依舊是未能等裕皇出聲,便又再次激烈駁論了起來。
“太子殿下身份尊貴,是最能夠彰顯我金裕皇朝之威的,此事自然該由太子殿下出使,才能夠事半功倍啊”。
“呵,笑話,我金裕皇朝的威嚴豈還需向那小國證明,而依你所言,難不成要讓陛下親自出使,那豈不更能彰顯我金裕之威了”。
“你~你這是斷章取義”。
“斷章取義?這陛下面前,我可斷不敢如此,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這離王殿下自幼便習武,有此保身全然不是問題,而且離王這幾年更是戰功赫赫,其地位又有何不尊貴?又怎不是最適合出使之人呢?”。
“這離王殿下成婚在即,怎可在此時離開”。
“有何不可,莫不是說迎娶的只是側王妃,即便是離王妃,她也不能成為離王殿下為國事而忙之阻,否則豈不是令天下人所恥笑,認為離王殿下乃是個只會沉迷於兒女情長之人,更有損你口中的皇朝之威了”。
“你這是搶詞奪理,離王殿下他……”。
兩方駁論愈發的激烈了,自無人注意到那龍椅上的人臉色是愈發的沉了。
“別吵了”。
一聲令下,再無人敢喧譁了。
方才還在激烈駁論的臣子立刻全部面向殿上彎腰伏首,“陛下”。
裕皇依舊用著難以聽出喜悅的嗓音道:“朕看今日這出使者依舊選不出,那便該日再議,都回吧”。
“陛下……”
還有幾位大臣試圖再多留一會兒,可卻依舊被拒絕了,“好了,朕有些乏了,都快些退下吧”。
“是,陛下”,眾臣也只得悻悻離去。
待人都離開之後,龍椅上的人這才起身,只是背手在大殿來來回回地走,猶豫不決的神情讓李全福看不明白。
過了片刻,人突然頓住了腳步,向他看來,只道:“太子最近如何?”。
“回陛下,太子殿下近日身子恢復的不錯,昨日還同太子妃在那鳶尾閣裡放起了風箏,好像很是開心”。
他將自己所知如實回答。
還未待觀察人的喜怒之色,便又聽見,“離王他最近還在兵部操持新兵嗎?”。
“回陛下,是”。
他雖不明白裕皇為何突然問起這事,卻也還是立刻如實回答了。
還未反應過來,便又聽人道:“好,你現在派人去兵部一趟,讓離王入宮來”。
“是”。
李全福奉命後立刻轉身就出了這議事殿去辦此事了。
偌大的殿內,也便只剩下了那道明黃色的身影,又一步步地走回那龍椅。
用好似無力的手在椅上地龍紋之處緩緩摩擦著,“一定還有法子能繼續給他續命的,一定有……”。
而他的口中輕聲碎念出些奇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