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濃頓了下,想了下,回道:“回小姐的話,聽聞李嬤嬤這些日子表現不錯,手腳也勤快地幹著活。”

顧畫蕊聽聞後,將杯盞端放在桌面上,口中哈出一股熱氣:“差不多也是時候了,將人給我喊過來。”

月濃疑惑的眼神看了眼顧畫蕊,先前大小姐將李嬤嬤送到雜物房,她就覺得已經有些奇怪。既然大小姐不想再用她,那麼直接趕出府不就好了。

而現在大小姐又要將人給叫過來,這麼麻煩到底是所謂何事?

不過,月濃並不是水袖,心中即使有疑惑,她都會壓在心中,並不會多嘴。

這一份沉穩,是顧畫蕊最喜歡的地方。

月濃收回自己疑惑的目光,點頭應了聲就退下了。

前幾日,盈孃的腳不小心扭傷。原本應該是她在顧畫蕊的身邊伺候,這下只好月濃留在身邊,至於水袖在外面不停地忙活著。

月濃的辦事效率,從來不需要顧畫蕊多加提點。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李嬤嬤就被帶了過來。

李嬤嬤在月濃的帶領下,入了屋子後,行動小心翼翼,就好像是第一次過來一樣。

沒有任何人的提醒,李嬤嬤就很自覺地跪在地上,態度畢恭畢敬。

現在天氣比之前下雪還要冷上許多,即便屋子內點著爐火,可寒風還是會從各個四面八方襲來。

跪在冰冷地大理石地上,可想是有多麼的寒冷。沒有一會,李嬤嬤就覺得自己的膝蓋冷得發僵,卻始終都跪在那裡一動不動。

而顧畫蕊就好像是沒有看見李嬤嬤一樣,低著頭,手中忙活著自己手中的事情。

月濃也冷著臉色站在一旁,沒有多提醒顧畫蕊一句。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顧畫蕊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抬眼看向了李嬤嬤,卻並沒有著急立刻說些什麼。則是眸光平淡地注視著她一會。

月濃又端著水壺,來為她續上一杯暖茶。

相比之前在漪瀾院盛氣凌人的李嬤嬤,現在的李嬤嬤態度謙卑,畢恭畢敬。顧畫蕊故意讓她跪在地上那麼久,李嬤嬤到現在都紋絲未動,簡直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顧畫蕊的眼底劃過一抹滿意的眼神,讓人察覺不到。

她輕聲開口問道:“李嬤嬤,你可知曉我為何要將你送去雜物房?”

李嬤嬤低垂下首,語氣同樣謙卑,沒有一點過激的行動,“回稟大小姐的話,老奴知曉大小姐的意思。大小姐做出這樣的決定,老奴的心裡明白,不怪大小姐。”

簡單的一句話,讓顧畫蕊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她點了點頭,抿了口杯中的茶水,身子朝著後面靠了下去,風輕雲淡地說道:“既然如此,你等會就將東西,離開相府吧。”

顧畫蕊的杯盞,輕輕釦在梨花木桌上,發出不輕不重地清脆一聲。

這一聲,雖然並不響,可是因了她那清冷下來你的神情,卻隱隱有了幾分威儀。

不光是跪在地上的李嬤嬤,就是站在旁邊的月濃,紛紛都用疑惑地眼神,朝著顧畫蕊看了過去。

誰都沒有明白,顧畫蕊到底是賣得哪一齣。

若是大小姐真要將李嬤嬤趕出去,明明早就可以,何必要等到現在呢?這個時候,突然將李嬤嬤給叫過來,要將她趕出府,誰都無法瞭解。

顧畫蕊看著二人迷茫的眼神,嘴角綻放出一抹奇怪的笑意。她將月濃喊道自己的身邊,在她的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也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緊張的李嬤嬤眼神緊緊地盯在月濃和顧畫蕊的臉色上,她自然是知曉之前自己做事實在是太過火。為此,當得知小姐沒有將自己趕出去的時候,她就努力在雜物房做事。

這一輩子她都呆在相府之中,現在自己已經快六十歲了,若是這麼被趕出去,又能夠做什麼事情呢?

李嬤嬤眼巴巴地望著顧畫蕊,希望能夠從她的臉上得到一絲自己想要答案。

然而,月濃聽了顧畫蕊吩咐之後,就將李嬤嬤給帶走了。顧畫蕊從始至終,沒有再跟李嬤嬤說一句話。

錦瑟院內……

王嬤嬤哄著懷中的顧懷瑞,從外面走了進來。

最近小少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麼驚嚇,一呆在屋子內就不停地苦惱著。

無奈,王嬤嬤只好將顧懷瑞帶出去,一邊給他透透氣,一邊爭取將小少爺給哄睡著了。

她將沉睡的顧懷瑞放在搖籃之後,輕手輕腳地為他蓋上了棉被,隨後走到兩個婢女的面前,跟她們囑咐了一番之後,這才問道:“二姨娘可在?”

其中一位丫鬟壓低了聲音,生怕吵醒了搖籃中的小少爺,道:“回王嬤嬤的話,二姨娘正在內屋休息。”

王嬤嬤一聽,沒有多做停留,就走向了內屋。

她掀開了暖簾,就見二姨娘正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王嬤嬤朝著屋內的丫鬟使了個眼色,眾人也都乖巧地退了下去。

王嬤嬤是二姨娘身邊的紅人,一手將奶孃給撫養長大,哪裡是她們得罪的起。

香爐中,縷縷紫檀香從爐鼎內冉冉升起。濃郁的想香氣,覆蓋了屋中炭火味。

王嬤嬤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在二姨娘的腿上,小心地按摩著。

這邊,就聽到二姨娘慵懶帶著幾分沙啞地聲音,緩緩說道:“你不是在伺候著懷瑞,怎麼突然過來了?”

王嬤嬤先是笑了兩下,這才說到了正事上,“姨娘是不知道,老奴將小少爺抱出去的時候。那可是聽院內的下人說了,漪瀾院那邊,大小姐將李嬤嬤給趕出府了。”

她說著,又在二姨娘的腿上多敲了幾下。

“李嬤嬤……”二姨娘深吸了一口氣,換了個姿勢,回憶了一下,“她怎麼了?”

她要是沒有記錯的話,李嬤嬤可是當初沈芷喬帶過來的丫鬟,在府中伺候著也有十幾年,可以說得上老人了。

後來顧畫蕊搬到漪瀾院之後,李嬤嬤就跟著過去伺候了。這麼多年來,一直替顧畫蕊打理著漪瀾院。

前些日子因為尋春的事情,被降到了雜物房去伺候著。怎麼現在有好端端地被顧畫蕊趕出去,這顧畫蕊葫蘆裡到底賣著什麼藥。

“姨娘不是一直都想除掉大小姐麼?老奴倒是想了個法子,不知姨娘可想聽一聽?”

二姨娘微微點了點頭,依舊閉眸養身,“你說吧。”

王嬤嬤則將自己心裡的想法,同二姨娘說了起來。

“既然現在大小姐將李嬤嬤給趕了出去,二姨娘何不乘著這個機會,將李嬤嬤收買道自己的面前。李嬤嬤到底是在大小姐的面前伺候這麼多年,她多多少少都會知道一些大小姐的秘密。”

二姨娘聽了,從床榻上緩緩地坐起身,她垂著眼眸,心裡細細地思索了一番之後,倒是覺得王嬤嬤說得此事,剎時有道理。

她點了點頭,就應允了下來,讓王嬤嬤下去辦理此事。並叮囑她千萬不要將此事讓漪瀾院的人知道。

月濃辦完了手中的事情後,水袖也腰痠背疼地回來了。顧畫蕊處理完手中的事物後,閒來無事,就去找盈娘下棋。

本想乘明岫巖這次來,將輪椅給明岫巖坐下。現在盈孃的腳崴著了,不能夠下地行走,幾乎整日都坐在上面。

顧畫蕊全神貫注地放下手中的黑子,連門開的聲音都完全沒有注意到。算下來這已經是今日的第四次,她怎麼都應該跟盈娘打個平局。

可盈娘見她放下棋子,將白子放在棋盤上,微微嘆了口氣,“大小姐,你輸了。”

怎麼又輸了。

顧畫蕊無奈地皺著眉,手撐著下巴,望著滿盤的棋子,神色陰鬱。

“這個棋子應該放在,那麼她無論怎麼下,你都贏了。”

忽然,一聲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顧畫蕊的耳邊響起。隨即就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方才顧畫蕊所下的黑子捏起,放在了另一個位置。

顧畫蕊定睛一看,如此的確是能夠反敗為勝。

居然能夠一眼就看出整個棋盤的佈局,恐怕整個天下也不超過十個人。

顧畫蕊怔住了,心下已經有了答案。

盈娘抬首望了過去,見夜御天正身著青紋黑錦長袍,袖口繡著繁複的花紋,手指又捻起一顆黑子,停頓在棋盤上面。

他一雙深邃深沉的眼眸,看不出任何心事,不過似乎是在思考著手中的棋子應該下在哪裡。

“奴婢見過夜將軍。”盈娘畢恭畢敬地說道。

顧畫蕊這才轉過身來,一下正好對上了夜御天的眼眸,與他的目光相對視。

兩人不過半尺的距離,顧畫蕊甚至都能夠感受到,她那雙清凌凌地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夜御天,長長的睫毛就像是蹁躚的蝴蝶,彷彿能夠說話一般。

突然,顧畫蕊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起來。

她身子反應性地朝著後面縮了縮,而夜御天的前身則向前微微傾斜,動作緩慢而曖昧,讓人看了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顧畫蕊的臉頰越來越紅,這一次她瞪著眼睛,就是要看著夜御天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