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前怎不穿件喜慶的衣裳.”
“姐姐,你們女子穿紅衣尋常,你見過哪個男人有大紅大綠的衣裳。”
閨房內,林寒酥一身紅衣,丁歲安卻是一身月白錦袍。
紅白撞煞,既不吉利,也不怎麼搭。
這也怪不到丁小郎,自從兩人在蘭陽表明心跡之後,他的衣裳都是林寒酥親自負責,她自己讓繡娘給丁歲安做了一堆暗騷的月白、湛青錦袍,哪有別的顏色可穿。
林寒酥四下看了看,最終盯上了那條今晚剛剛送來的嶄新鴛鴦戲水紅緞被上。
轉身去妝奩旁拿了剪刀,走回床榻邊。
‘刺啦~’
短短十幾息,好端端的紅緞被緞面就被她剪了下來。
緊接將紅緞往丁歲安身上一披,後退一步,“這下好多了!”
“把剪刀給我。”
丁歲安低頭看了看,討來剪刀,在紅緞一角剪下一塊四方紅布,隨後走至林寒酥身前。
她馬上猜到了小郎的意圖,不由得鳳目彎成新月,兩側唇角上翹,發自內心的喜悅,讓玉顏更顯嬌豔。
林寒酥微微低了頭,丁歲安順勢將紅緞蒙在了她頭上。
“我們拜個什麼吧。”
紅蓋頭內,林寒酥又提議。
“拜什麼?總不能這會兒把我爹和你爹請來吧?”
“那就拜明月!”
“成。”
丁歲安走到窗前推開窗扇,又拿來兩個蒲團,最後牽著林寒酥走到蒲團前,先後跪下。
“要說點什麼麼?”
“小郎,你等等,我想一下.”
約莫用了五六息,林寒酥忽然抬起雙臂,右手在前、左手在後,向當窗明月行了一個正拜大禮,接著低聲道:“明月在上,小女林寒酥,今願為丁家郎君歲安之妻,自此後,敬他、愛他、助他,內為其理順家宅,外為其分憂解勞,上孝敬公爹,下無愧後人。縱為禮法所不容”
說到此處,紅蓋頭內的聲音微微一哽,頓了兩息,卻以更堅定的口吻道:“縱為禮法所不容、世俗所不喜、親輩所不許,亦不改此心!無論甘苦,永不相負;惟願今生,生同衾,死同穴。請蒼天為證,請明月為媒”
話畢,匯聚於圓潤下巴的淚水,自蓋頭下滴落。
明月當天。
寂靜嫮姱園,鶯啼婉轉。
紅燭化淚。
暗香閨閣裡,春景幾番。
‘咚~咚~’
“子時正,天乾物燥,小心燭火~”
歲綿街更夫打更得聲音飄飄渺渺。
林寒酥趴臥於榻,鳳目似睜似閉。
青絲沾了些細汗,黏在纖薄雪背之上。
如雨後落櫻。
萎靡疲倦,嬌柔孱弱。
“要喝水麼?”
丁歲安側身相問。
“嗯”
漸漸緩過神來,林寒酥卻在和丁歲安目光相觸的一瞬間,紅了臉,忙用雙手拉著沒了緞面的被子蓋住了臉。
“丁歲安!你實話實說,以前是不是有過人?”
被子下,響起了林寒酥悶悶的質問。
“沒啊.潔身自好是我做人的底線。”
“那你怎麼怎麼懂那麼多?”
“跟你學的,愛看嫁畫”
“呸~”
方才一片空白的大腦重新開機,林寒酥理了理思路,從被下鑽出腦袋,可兩人再一對視,還是控制不住的紅了臉。
林寒酥乾脆不去看他,說道:“小郎,我跟你說件正事。”
“.姐姐,春宵一刻千金,現下是說正事的時候麼?”
“別亂動!”眼下林寒酥暫時是服了,連忙箍住丁歲安的胳膊,“前天,我去了教坊司,見了夏鐵嬰!”
“嗯?教坊司那事,另有隱情,我和那夏鐵嬰連見都沒”
林寒酥小計謀得逞,果然轉移了小郎的注意力,她不待丁歲安說完,便道:“我又不傻,當然曉得你們要做什麼!我去教坊司探望夏小娘,是殿下的意思。”
“殿下的意思?”
“我覺得,你們都小看殿下和皇上了。”
“何意?”
“那日,即便你們不去,夏小娘也無礙,殿下早已安排了後手護她.”
“這麼說”丁歲安枕著自己胳膊,望著床頂,疑惑道:“殿下和陛下知道夏國公是被冤枉的?”
“當然知道了!”
“那還治罪夏家後人?”
“此事,說來話長”林寒酥拉過丁歲安的胳膊,側身窩進後者懷中,繼續道:“鎮國公為軍中宿將,常年執掌禁軍,說句是陛下肱骨心腹也不為過。治他的罪,是在削誰的臉面和威嚴?”
“你是說,有人想借此事打擊陛下???”丁歲安很震驚。
“反正,此次朝廷內主張治鎮國公之罪的大有人在!你想,鎮國公戰死,陛下還治其家人之罪,這不是想讓陛下落一個昏君之名麼。陛下大約也是順坡下驢,表面看著像是聽從朝臣建議,治了夏家後人的罪,實則,陛下在等這幫人得意忘形,讓他們一個個主動跳出來.”
幾縷青絲黏在林寒酥粉腮畔,大約是覺著癢了,抬手以尾指在面頰勾了一下,卻沒能勾開。
丁歲安伸手,幫她把黏在面頰上的散發掖回耳後,“興國告訴你的?”
雲雨過後的面龐紅盈盈、水嫩嫩,附帶一抹甜蜜笑容,“這般大事,殿下怎會告知我?我不過是從每日接觸到的公文中猜到的。”
“厲害!”
雖然是猜的,但丁歲安覺得林寒酥所言,最符合邏輯。
得了肯定,林寒酥愈加大膽,將心中更大、也更離譜的猜測說了出來,“甚至南征慘敗.也大有貓膩。十萬大軍出征,死傷卻八成是禁軍我覺得,南征打一開始,便是場陰謀,不為取勝,只為削弱朝廷禁軍。”
林寒酥殘留著春意的眸子望著丁歲安,兩人對視片刻,異口同聲道:“國教!”
秦壽收到後撤軍令的證人,便是天中紫衣掌教。
若林寒酥分析不差的話,如今的大吳,上層之間的鬥爭早已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並且朝廷文武兩派都被滲透的很嚴重。
但普通百姓看來,國教和朝廷依然是休慼與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翌日。
丁歲安可以是牲口,但他不能把林寒酥也當牲口.畢竟是頭一回。
所以,後半夜兩人說了半宿的話。
卯時。
丁歲安得趁天未亮回去,林寒酥原本想一起起床親手幫他穿衣,以盡新婦之責。
卻不料,下床便是腰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面對丁歲安的促狹笑容,林寒酥沒好氣的給了個白眼。
“你繼續睡吧,不行就讓人去興國那邊告個假。”
丁歲安將人抱回床榻,林寒酥輕聲應了一句,卻沒打算就此翹班。
辰時。
張嫲嫲進了‘新.霽閣’,在樓下喚道:“娘娘,辰時了,今日還去紫薇坊麼?”
林寒酥睡了個回籠覺,恢復了些精神,聞聲在被窩內將肚兜、褻褲穿了,才道:“嫲嫲上來吧,幫我收拾一下。”
辰時一刻。
林寒酥洗漱罷,坐在鏡前勾眉畫眼。
身後,張嫲嫲獨自收拾床鋪,見床單上斑斑桃花已洗不掉,不由低聲道:“娘娘,床單老身拿去燒了吧.”
林寒酥正在勾眉的手一頓,想了想,“洗一下收起來吧,不要交給漿洗僕婦,勞煩嫲嫲親自洗一下。”
“是。”
這種東西,留著是有點風險。
但燒了,她又有點不甘心。
“嫲嫲~”
張嫲嫲裹了床單,正要下樓,卻聽林寒酥喚了一聲,便站在原地,“娘娘吩咐。”
“往後,在家裡不必喊我娘娘了。”
“是,王妃.”
“更不必喊王妃.”
“那”林寒酥把張嫲嫲搞懵了,“老身愚鈍,日後當如何喚娘娘。”
“喚我未出嫁前的稱呼~”
“是,三娘子。”
“嗯~嫲嫲忙去吧。”
林寒酥對著鏡子在柳眉上抹下最後一筆,隨後左右側頭,欣賞了一番。
鏡中人,面若桃花,神采飛揚。
林寒酥對鏡一笑,低低道:“丁夫人,早呀~”
刪改好幾遍,只能寫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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