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直面雅妲

月亮像個圓盤，溫柔的照耀著下方的城市。

亞瑟將鍍銀漁網披在肩上，踏過廣場上的青石和荒草，朝著已經坍塌成廢墟的宮殿深處走去。

鞋底踩在地面的聲音在死寂的室內格外清晰，亞瑟喃喃的咒罵一聲，手心漸漸變得潮溼。

也許是因為諾德血脈的緣故，他在練習潛行時幾乎沒有感受到任何加持，至今都沒有達到學徒水準。

也就是說他只能正面迎敵。

好在，按照特莉絲的情報，雅妲公主變成的吸血女巫要到午夜時分才會離開墓穴覓食，時間還夠。

大廳不好，這裡有太多殘損的牆壁，地上全是不規則的濃厚陰影。

在這種地方對付據說有黑暗視覺的怪物，簡直和尋死沒什麼區別。

樓梯間倒是個易守難攻的去處，只要一把鋼叉，管教怪物有來無回。

只可惜，自己接下的委託是解除詛咒，而不是殺掉公主。

轉來轉去，亞瑟最終選擇了一處露臺作為主戰場。

這裡不僅地面堅固，視野開闊，而且三面懸空，只透過一條狹長走廊和宮殿主體連線。

從這裡可以居高臨下的看到墓室入口，第一時間發現公主的動向。

最要緊的，露臺上沒有任何遮擋，公主沒有任何躲避戰意吶喊的可能。

吱嘎，吱嘎。

石板的摩擦聲傳出墓穴時，聲波已經非常輕微。好在亞瑟提前用鐵皮捲成了大喇叭拾取後，才沒錯過這聲音。

他來到露臺邊緣，正好看到走出墓穴的怪物，它的樣子和白天看到的幻象一模一樣。

彷彿有所感應的，這怪物猛然抬頭朝露臺方向看來，和亞瑟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亞瑟朝它招招手：

“別看了，這兒就我一人…”

怪物張開血盆大口，示威般露出成排尖刀一樣的長牙。飛快的跑進了宮殿。

呼…

亞瑟轉向長廊，感受著心臟堅定的搏動，血液和力量泵入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要動真格的了。

怪物躥過走廊，一眨眼就來到了盡頭。速度之快，需要蹬踏牆壁才能轉向亞瑟。

“來啊！”

亞瑟的戰意在同時攀升到了頂點，淡藍色的波紋宛如無數小蛇，隨著戰吼聲射向吸血女巫。

“嘎？”

吸血女巫猝然停下，身體緊繃，疑惑的眨了眨眼。

對面的人類，好像變成了只可怕的大獅鷲。

下一秒，獅鷲碎成點點銀光，鍍銀漁網無聲飛來。

卻是亞瑟趁著怪物愣神的功夫，完成了轉體，擰腰，拋網的動作流程。

漁網旋轉著，在月光下施展成一個巨大的圓，沒有白費在特莉絲住宅前的苦練。

“嘎！”

吸血女巫發出驚怒的嘶鳴聲，爪子拼命蹬刨想要逃開。但露臺的地面太過堅硬，腳下打滑的怪物，來不及逃出漁網的範圍。

青煙從漁網下騰起，伴隨著怪物的慘叫和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整個計劃的前半部分進行的異常順利。

接下來，這時候應該抓緊上前，用鐵索做進一步的加固。

但就在亞瑟剛剛向前邁步時，心裡卻泛起一股強烈的警兆，腳下頓時慢了一拍。

唰！

漁網驟然裂開，一道寒光從亞瑟面前不足一步的地方劃過。

這怪物在戰吼的威壓下竟然沒有失去理智，反而主動伸出雙臂迎接並撕裂了漁網。

如果剛才自己沒有遲疑，就會被這撕裂漁網的一爪開腸破肚！

“哈，哈哈！”

亞瑟發出無意識的笑聲，將鐵索揮向即將掙脫的怪物。

那其實不是笑，而是極度亢奮下，肺葉中的空氣衝擊氣管的聲音。

鐵索帶著破空聲，宛如長蛇般纏在了怪物的肩膀和腰腿間，也束縛住了它正在撕扯漁網的雙爪。

怪物扭曲著身體倒下，雙腿拼命蹬開叫它痛苦不堪的銀質漁網。咆哮聲中，走廊窗欞上殘存的碎花玻璃全軍覆沒。

好機會！

亞瑟束緊鐵索，快速俯身探向布袋的最下層，掏出一件皮革製成的、上面有許多綁帶的衣服。

這是市長強烈要求拿上的，說是可以限制公主的肢體活動又不至於受傷，更容易得到國王的另眼看待。

只是，公主對市長的這番好意顯然不怎麼領情。

眼見亞瑟又一次靠近，它的眼睛猛然迸射出駭人的血紅光芒，本來就壯得像柱子的胳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粗了兩圈！

在怪物的咆哮聲中，鐵索被硬生生崩斷了，銀黑交錯的鐵環像闊劍地雷般橫掃了整個露臺，發出砰砰的聲音。

“維雷拉德，你大爺的…”

亞瑟喃喃的爬起身，他幸運的沒被砸中，但局面已經惡化到了極點：

怪物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渾身上下全是潰爛和燒傷的痕跡，而裝有剩餘鐵索和漁網的袋子卻被它蹬到露臺下了。

看它的眼神就知道，今天兩人只有一個能活著離開。

“ard！”

亞瑟將手中的衣服丟擲，罩向怪物的腦袋，趁對方視線被遮蔽的瞬間，學著寇格林姆釋放出一道強勁的衝擊波。

“嘎！”

猛然加速的衣服越過怪物揮起的利爪，將它的腦袋蒙的嚴嚴實實。

怪物惱怒的嘶吼著，想要將這件破衣服扯下來。卻反而晃得那些細小帶子飄舞起來，繞在它的脖子、耳朵和尖牙上。

等它終於擺脫了這塊惱人的破皮子，亞瑟已經從露臺上消失了。

循聲看去，正好看到亞瑟從走廊中間向外奮力一躍！

這是要自殺麼？怪物歪著腦袋，眼睛裡露出人性化的疑惑。

亞瑟當然不是要自殺，他之所以提前來到墓穴，就是為了佈置戰場。他用一條長索將廊柱與墓穴旁的大樹繫了起來。

殘存的鐵索成了臨時的索渡工具，亞瑟踏著夜風向十幾米外的墓穴入口飛渡。

拘束失敗，備案啟動。

他要效法傑洛特當年的壯舉——躺怪物的闆闆，讓怪物無板可躺！

反正只要雞鳴時公主還在石棺外，詛咒自然會被解除，至於會不會有人在這期間遭遇橫禍…

市政廳已經將墓穴附近的三條街道統統封鎖了，倘若有人堅持要在這個時間段往裡闖，不說是自尋死路，也得問句是何居心。

墓穴裡的黑暗如有實質，怪物正在趕來，而亞瑟所擁有的，只有一條還沒掌握牢固的短咒。

那是特莉絲教的，說是在黑市上隨便找本魔法書都有的戲法，他卻練了一個下午都沒完全掌握。

“lux”

隨著咒語落下，亞瑟的掌心出現了一個光團，將整個墓穴照的如同白晝。

亞瑟鬆了口氣，快步朝墓穴中唯一一口被掀開的石棺跑去。

隨著棺蓋的最後一絲縫隙被合攏，吸血女巫也追到了墓穴入口處。

“嘎！”

它的叫聲透過厚厚的棺材板，傳到了亞瑟耳朵裡。

不知為何，他感覺這一次怪物的叫聲不是出於威脅或憤怒，而是單純的罵人。

罵的可難聽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