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道號玄墨子

午時剛至，陳默已站在周玄子的門前。

木門虛掩，他輕輕推開，一股不同於往日的肅穆氣息撲面而來。

周玄子端坐於案前，身上換了件道袍。

雖然依舊佝僂，卻透著一股洗盡鉛華的沉靜。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橫置於案中央的流霜劍。

劍身在燭光下流轉著幽冷的光澤。

劍身上的“流霜”二字彷彿活了過來，隱隱有龍吟般的低鳴在其中迴盪。

那股磅礴的氣息，陳默至今見所未見。

“來了。”周玄子抬眼，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微光，“看看這劍。”

陳默依言上前，指尖輕觸劍柄。

剎那間，一股恐怖的氣息順著指尖湧入經脈，竟讓他胸口的氣血微微翻湧。

這絕非尋常靈器的氣息！

“這是……”陳默失聲驚呼。

“玄器巔峰。”周玄子淡淡道，枯瘦的手指在劍身上輕輕拂過。

“本想給你備些上品符紙和千年硃砂，可老夫窮，拿不出這麼多。”

“老瘸子打的底子不錯，老夫便把這劍再淬了一遍。”

陳默握緊劍柄，指節泛白。

玄器巔峰，這已是外城修士難以想象的重寶。

這訊息若是傳出去，這坊市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加冠禮，開始吧。”

周玄子從案下取出一個陳舊木盒，裡面是一頂簡易道冠。

盒子旁邊放著一杯溫熱的粗茶。

他指了指案前的蒲團：“拜三拜。”

陳默雙膝跪地，對著周玄子重重叩首。

一拜傳道之恩，二拜授業之德，三拜護佑之情。

三個頭磕在地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敬茶。”周玄子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陳默雙手捧過粗茶，舉過頭頂，恭恭敬敬遞到周玄子面前。

周玄子接過，淺啜一口，隨後將道冠輕輕戴在他頭上。

“從今日起，你道號‘玄墨子’。”

“玄為脫俗，墨為守黑，藏鋒守拙，方能在這濁世安身。”

“玄墨子……”陳默低聲念著道號，只覺一股沉甸甸的責任落在肩頭。

周玄子突然抬手，掌心泛起淡淡的金芒，輕輕按在他眉心。

一股磅礴的力量瞬間湧入識海。

彷彿有無數符紋在其中流轉碰撞，最終凝結成一團朦朧的光暈。

“此乃老夫千年悟道所得的禁墟本源。”周玄子收回手，氣息明顯萎靡了幾分。

“我已將其封禁，待你境界到了，自會逐層解開。”

“記住，符道非死法，能困敵，能護身，亦能殺人，全看你如何用之。”

陳默喉頭滾動，想說些什麼，卻被周玄子擺手打斷。

“你無門無派，不必死守符道。”

“這世道吃人，煉丹能活便煉丹，煉器能活便煉器，哪怕是鑽營取巧，能活下去才是根本。”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滅門之仇，你記著便好，不必強求。”

“你活著，禁墟符道便活著，這比什麼都重要。”

陳默重重點頭，對著周玄子便是一拜：“謹遵師命！”

周玄子笑了，從懷裡摸出一個佈滿裂紋的玉盒，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

“老夫該上山了，古賢那老東西催了好幾次。”他起身時踉蹌了一下，卻很快站穩，“你走吧。”

說罷，他抱著玉盒，蹣跚著推門而出。

背影在巷口中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通往雲河山的方向。

陳默立在原地，指尖摩挲著頭上的道冠，心中五味雜陳。

他將流霜劍收入儲物戒，轉身鎖上門，朝著萬鴻濤安排的小院走去。

剛到院門口，就見小六子氣喘吁吁地跑來，臉上滿是慌張。

“陳小哥！不好了！嚴家的人查到老鬼巷了！”

“什麼？”陳默心頭一沉。

“剛才我去送菜，聽見嚴家管家喊著要搜老鬼巷。”

“他說‘那個煉器的肯定藏在那兒’，還帶了好多黑蛟幫的人！”

小六子急得直跺腳，“萬掌櫃讓我趕緊告訴你，要不要先躲躲？”

陳默眉頭緊鎖。

老鬼巷有瘸老李，嚴家之人肯定知道李老的修為不低。

嚴家敢動老鬼巷，必然是那蘇邪在背後撐腰，找不到自己，便想拿李老開刀。

“我知道了。”他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你先回去告訴萬掌櫃，我沒事。”

待小六子跑遠，陳默轉身走向老鬼巷。

他不能讓李老因為自己的緣故遭遇不測。

暮色漸濃，老鬼巷深處已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呵斥聲。

陳默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看來，這場躲不開的麻煩，該來了。

老鬼巷深處，瘸老李的破屋前已圍滿了人。

嚴家管家叉著腰站在臺階下。

身後跟著十幾個勁裝漢子，個個手持刀棍，凶神惡煞。

黑蛟幫的一個小頭目獨眼龍也在。

他斜倚著牆，手裡把玩著一把淬毒的匕首，眼神陰鷙地掃過破屋門板。

“老瘸子，識相的就把人交出來！”嚴家管家踹了一腳門板，“那個會煉器的小子，是不是藏在你這兒？”

屋門“吱呀”一聲開了，瘸老李拄著鐵錘站在門後。

他的臉上黑一道灰一道，顯然剛被外面的動靜攪了煉器的興致。

看清來人，瘸老李有些不耐煩的嗤笑一聲：“嚴家的狗，吠夠了嗎？”

“你找死！”管家怒喝一聲，揮手道，“給我砸！把這破屋掀了，我就不信找不出人！”

幾個漢子正要上前，瘸老李突然將鐵錘往地上一頓。

“鐺”的一聲悶響，震得周圍人腳底板發麻。

“想動我老鬼巷的東西，先問問我這鐵錘答不答應。”

瘸老李的聲音沙啞的聲音帶著一股狠勁，“當年黑蛟幫的老巢，我都敢闖一闖，還怕你們幾個雜碎？”

獨眼龍突然站直了身子，匕首在指尖轉了個圈：“李老，別給臉不要臉。”

“蘇閣主有令，今日必須帶那小子回去。”

“你要是識相，就當沒看見，否則……”

他話沒說完，一道身影突然從巷尾竄出，瞬間落在瘸老李身側。

“否則怎樣？”

陳默的聲音冷得像冰，流霜劍已握在手中，劍身閃著寒光。

瘸老李愣了一下，隨即罵道，“你個小兔崽子回來幹嘛？嫌死得不夠快？”

嚴家管家看清來人，眼睛瞬間紅了：“就是你！抓住他！”

十幾個漢子蜂擁而上，刀光棍影在狹窄的巷子裡閃過。

陳默將瘸老李往身後一拉，流霜劍挽出朵朵劍花。

只聽幾聲脆響，最前面幾個漢子的刀棍竟被斬得脫手飛出。

“玄器！”獨眼龍瞳孔一縮，“這小子有玄器！”

他突然揮手，五枚淬毒的飛鏢悄無聲息地射向陳默面門，角度刁鑽至極。

陳默不慌不忙，手腕翻轉，劍身精準地磕飛飛鏢。

飛鏢撞在牆上，竟然冒出陣陣黑煙。

“蘇邪派你來的？”陳默盯著獨眼龍，聲音裡不帶一絲溫度，“王虎和嚴陽舒的毒丹，也是他給的吧？”

獨眼龍臉色微變：“小子，知道得不少。”

“可惜，今天你活不成了。”

他從懷裡摸出一張黑色玉牌，往空中一拋，“兄弟們，動手！”

玉牌掉在地上碎裂，巷口突然衝進來五個黑衣修士，個個氣息沉穩，都是煉氣六層以上的修為。

他們呈扇形散開，將陳默和瘸老李圍在中間，手裡的刀劍閃著幽光。

“李老，走！”陳默低喝一聲，流霜劍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鐺！”

最前面的黑衣修士被劍光掃中，手裡的長刀瞬間斷成兩截。

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牆上昏死過去。

看到陳默手中的玄器有如此威力，獨眼龍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想跑？”獨眼龍冷笑一聲，親自提刀衝上來，直劈陳默後背。

陳默彷彿背後長了眼睛，猛地側身，流霜劍順勢橫掃。

獨眼龍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快，倉促間回刀格擋。

只聽“咔嚓”一聲，他的刀被斬出一道缺口，虎口被震裂，鮮血直流。

“好小子！”獨眼龍又驚又怒，“給我上！殺了他，蘇閣主重重有賞！”

剩下的黑衣修士同時發動攻勢。

陳默深吸一口氣，他拿出了一張符籙。

“禁！”

無形的禁固力場瞬間籠罩住周圍三丈，黑衣修士的動作頓時一滯。

就是這一剎那的停頓，陳默已衝到近前。

流霜劍直指獨眼龍的咽喉！

陳默劍勢不停，眼看就要得手，巷口突然傳來一聲厲喝。

“住手！”

這話一出，一陣罡風將陳默掀飛了出去。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錦袍的中年男人緩步走來。

面容陰柔，嘴角噙著一抹詭異的笑。

正是靈草閣閣主，蘇邪！

他身後跟著兩個氣息更強的修士，眼神冷漠如冰。

築基期的高手！

陳默握緊流霜劍，心頭一沉。

蘇邪走到獨眼龍身邊，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

隨後又看向陳默，笑容裡帶著一絲玩味：“你就是陳默？有點意思。”

他拍了拍手：“把這小子帶回去。”

兩個築基修士應聲上前，身上的威壓如同山嶽般壓向陳默。

陳默深吸一口氣，流霜劍上的光芒越來越盛。

今天這關，怕是很難過了。

可就在這時，一道更強的氣息瞬間爆發而出！

“爾等，當老子不存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