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老幾還不勞你費心,有本事你就上前來,看小爺我會不會把你的牙也給打碎?”施如安寒聲道。
令安一皺眉,“施如安,你要再這麼囂張,那我也幫不了你。”
施如安稍稍安靜了些,看著令安說道:“令公子,劃出道來吧,今天我施如安奉陪到底。”
令安搖了搖頭,“都是士族子弟,打打殺殺的多不好,我今晚過來是為的平事,自然不會讓你們再動干戈,那晚的事說白了就是尋常的爭風吃醋而已,只是施公子你下手太狠了些,今天要是肯聽我的,那就來場文鬥怎麼樣?”
“文鬥?”
“沒錯,文鬥,在場的各位都是金陵乃至京城的少年俊傑,想必詩詞歌賦都不差,又加上今晚來這幻煙,有眾美相伴,在此談談風月,豈不比打打殺殺的好嗎?”令安淡淡的說道。
這個提議讓在場眾人都有些目瞪口呆,楊曉摸著自己下巴輕聲嘟囔道:“什麼時候我也成了會詩詞歌賦計程車族子弟了?”
施如安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自幼就酷愛武藝,對文墨不能說一竅不通,也只能勉強看得懂簡單的幾本經論,真要吟詩作賦,簡直是自討苦吃。
令安看著一臉為難之色的施如安,笑著說道:“怎麼?施公子是害怕了?其實真要動手我也不怕你,信不信我一句話,你的船連金陵城都出不去?所以要麼和我比比詩詞,要麼就服輸認罪。”
施如安臉色愈加難看,令安的話很難聽,但也絕非恫嚇,堂堂金陵守備使家的大公子,真的能在這金陵城裡一手遮天,雖然他不可能對自己怎麼樣,但真要阻撓自己出城還是做的到的,到時候耽誤了給母親祝壽,就麻煩了。
“怎麼個比法?”施如安澀聲道。
“很簡單,不拘題目不限韻腳,你我兩人隨便寫首詩詞,然後交於幻煙的姑娘們來品評,支援的人多就為勝,這樣你覺得如何?”令安端著酒杯笑嘻嘻的說道。
施如安面沉似水,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開面前的這個局面,但要他真的去低頭認罪,又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且這樣賭來也是無趣,舞風姑娘……”令安轉頭對著舞姑娘笑道,“這件事因為你而起,現在你就沒有點表示嗎?”
舞風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磕磕絆絆的說道:“令……令公子,那晚非是奴家的……”
令安不耐煩的擺擺手,他才不想聽一個妓女的解釋,只是饒有興致的對著施如安說道:“施公子,你不是很欣賞這位舞姑娘嗎?那麼就以這位舞風姑娘為賭注如何?你贏了,這舞風姑娘便隨了你,若是輸了,我就把這舞風姑娘送進土窯,你覺得怎樣?”
這席話說完,舞風當時臉色就變了,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沈毅不知道什麼意思,但見身旁的餘魚也是一臉的憤怒和同情,便悄聲問道:“土窯是什麼?”
餘魚悄悄說道:“那是金陵城最下賤的地方,很多犯了錯的姑娘和婢女都會被投放到那裡,任由軍中的那幫畜生糟踐,什麼女子進去也活不過三日。”
沈毅一聽心裡也是一沉,這不就是古代版的慰安所嗎?
“令公子……饒……命。”舞風哭著說道。
令安曬然一笑:“舞姑娘,你求錯人了,你現在應該求的是施公子,而不是我,明白了嗎?”
舞風用希冀的眼神看向施如安,此時施如安也在糾結。
那晚施如安偷偷來這幻煙玩樂,一眼見到舞風后確實很欣賞,因為他童年時候是隨著母親在塞外長大的,那裡地處邊陲,能接觸到很多異族女子。
所以便對舞風有些好感,可不想因此和幾個喝醉了酒鬧事計程車族公子起了口角,最後大打出手,施如安被這些口口聲聲叫他小娘子的人給氣的失去了理智,下手也沒了分寸,打的重了些,可沒想到這些人的後臺就是這位令安令公子。
現如今令安將他逼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不接吧就要賠禮道歉,而且這名舞姑娘還會被自己連累,接吧,贏的希望又很渺茫。
舞風看著一臉為難的施如安,一顆心也逐漸的沉了下去。她是被人販賣而來的,可雖然長得美貌無雙,但因為是異族,所以在這江南地區並不吃香,現在又得罪了金陵城最為跋扈的令安,以後的日子肯定愈發難過了。
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施如安身上,可看這位小公子的樣子,估計也是沒有什麼把握,難道自己的命運就這麼悲慘?非得淪落到那土窯中受苦嗎?
舞風想到這裡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她曾經歷過西域諸國的戰爭,那些戰敗後的女俘唯一的下場就是被人蹂躪至死,那種慘狀讓她記憶猶新,所以咬了咬牙,心中暗想實在不行便自殺。
令安看著施如安,臉上的嘲諷越來越濃,他身後那幾名曾和施如安口角的公子更是大放厥詞。
“看到沒,這施如安慫了。”
“哈哈,估計就是個只會打打殺殺的繡花枕頭,也難怪,不過是個庶子罷了,估計施元大將軍都不記得有這麼個兒子。”
“可別這麼說,沒準施元大將軍會以為這是個女兒呢,你沒看長得這樣花容月貌嗎?”
這些話簡直難聽至極,施如安被激的熱血上腦,心一橫就想幹脆動手得了,恰在這時候,沈毅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輕笑著對施如安說道:“施公子,何必這般藏拙?你昨日不是才得了一首絕妙好詞嗎?為何就是不肯拿出來讓大家評鑑下呢?”
“嗯?”施如安被說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著沈毅一時間沒明白什麼意思。
不過這個突然的變故卻讓陷入絕望的舞風重新產生了些希望,餘魚也是滿臉驚詫的看著沈毅,不知道這個剛剛一直安靜的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年要幹什麼?
沈毅看著一臉懵比的施如安,心裡暗罵真是個練武練傻了的,但表面上依舊滿面春風的說道:“施公子,昨晚咱們把盞言歡秉燭夜話的時候,你不是說自己才寫了一首好詞,正準備回西域為你母親祝壽用嗎?”
說著沈毅還悄悄的眨了眨眼睛,施如安也不是傻瓜,心念電轉間便明白過來,然後強笑幾聲道:“你不說我還真就忘了,我記得當時還吟誦給你聽了吧。”
沈毅的心這才放鬆下來,接茬說道:“沒錯,當時一聽公子所吟誦的詩詞,便讓我震驚不已,真是絕妙的好詞啊,今晚既然令公子這般盛情相邀,不如就先讓大家聽一聽?”
施如安勉為其難的點點頭,這時候沈毅轉到桌前,含笑看著一臉疑惑的令安,然後一拱手道:“令公子,既然您說要文鬥,那麼我就替施公子接下來了,就是不知道是你先還是我先呢?可有別的什麼要求?”
令安看著一臉笑容的沈毅,心裡自然明鏡一樣,知道剛剛沈毅是在演戲,和施如安唱了一出雙簧,可他心裡篤定的很,認為著能和施如安走這麼近乎的人估計也沒幾分文采,而且沈毅年紀又不大,就是有文采還能比的上自己重金從詩詞名家那買來的還好?
所以令安一臉傲慢的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說道:“好,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算施公子同意了,就是一個小小的文鬥,不至於太正式了,並沒有什麼要求,不限題目不限韻腳,詞句佳者為勝。”
“那麼誰先?”沈毅含笑問道。
“這個是我提議出來的,要是我先了算欺負你,你先吧。”令安笑道。
這時候屋子裡全都安靜了下來,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沈毅身上,餘魚本來有些擔心,可看著一臉鎮靜的沈毅,突然就有些安心了,雙眼發亮的等著。
至於舞風,更是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沈毅身上,她只盼著能勝,不然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沈毅看了看屋子裡的人,然後輕聲道:“既然如此,我便將施公子昨晚吟誦的那首詩詞給大家念一遍,聽好了。”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這首小令一出,屋子裡先是安靜了片刻,然後就如同翻起了波濤一般,全都驚了。
令安更是一掃剛才的淡定和不屑,一拍桌子便站了起來,雙眼死死盯著場中那個淡淡而笑的少年。
施如安也是一樣的震驚,他自然知道這首詞絕不是什麼自己寫的,而是沈毅剛剛在極短的時間內急就而成的,這得多高的才華,才能在頃刻之間寫出這等好詞?
餘魚則差點歡呼雀躍起來,這首詞的好賴,她這樣的青樓女子是最有發言權的,這首詞一聽就是清新雋永的佳作,尤其還有著一股淡淡的哀愁,更是符合現如今人們的審美潮流。
舞風掠掠耳邊的頭髮,低下頭也暗自舒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應該算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