煥鶯兒站在落烏房門口,心又涼了半截。就算現在哭著站在此處,那人的眼睛都不曾看著自己啊!
“巫公子,鶯兒本是遲早要回家的,也謝謝你這幾日對鶯兒的照顧。鶯兒只是不明白,就算要我走,也不用連面都不見便叫我自行離去!鶯兒是哪裡做地不好還是哪裡礙了公子的眼?!難道公子就連一絲絲都看不出我對你......”
“夠了!”落烏打斷了煥鶯兒,這一聲又像是一盆冷水,澆了煥鶯兒一個透心涼。
“既然可以回家了,那便好好離去不好麼?我已留足了你顏面,何必再來找我!”
“不......我不明白......”
“還不明白?今日之事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好在冬暖沒什麼大礙,不然你以為我會就這樣放你走?!這難道還不算是給你留了顏面?現在卻又要來自己找不痛快!”
冬暖!又是苑冬暖!
煥鶯兒感覺自己心裡僅有的那一點堅持馬上就要崩塌了!她以為自己高貴,她唯我獨尊!所以就算跟老饞站在同一間漆黑的屋子裡幹著同樣的勾當,她都認為自己是完全不一樣的!可是現在的她,恨不能親手殺了這個礙眼的女人!這個突然出現就輕而易舉擊垮她的自信,搶走她一切的女人!
可是在落烏面前,煥鶯兒就算全身都在發顫,也仍然努力端著自己的身段,讓自己不要顯得太難看。
“巫公子,到了這般田地,我還是想問你一句。想我煥鶯兒在中城可謂稱第一,走到哪裡沒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卻將心意對你表露無遺,難道你就沒有分毫動容?沒有對我動過哪怕一秒的心嗎?”煥鶯兒梨花帶雨,一句句說得無比悽切。
她渴望眼前的人能轉過頭正眼看著自己,哪怕就一眼!
然而對面,漆黑的長袍紋絲不動,留給煥鶯兒的側臉看不出任何表情或者波動。
“沒有。”
兩個字,沒有猶豫沒有停頓,冷冰冰地砸在了煥鶯兒的臉上。煥鶯兒再無任何奢望,一手顫抖著伸出去,想要去抓落烏的衣袖。
“呲——!”
一團火紅在煥鶯兒眼前一掃而過,附帶著一股力道將她推後幾步。待她看清時,那隻伸出去的手上已是三道火辣辣的傷痕。小栗子橫在她與落烏中間,呲牙瞪著她。
“哥哥不高興,你不要碰他!”
煥鶯兒將那隻漸漸開始滲出血的手握了握,抬眼看向落烏。房門口站著的男人,一半遮在陰影裡,身子未曾動過分毫。
“罷了,不過是想最後和公子好好道別而已,如今看來是不用了。鶯兒這就動身出府,他日有緣......無謂見與不見。”
落烏也不再說話,喚了小栗子進門,就將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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煥鶯兒一路走得毫不拖沓,她覺得自己現在是空的,身體是空的腦子也是空的。所以她就這麼一路盯著地面,直到進了自己家的院子,她才慢慢恢復點意識。
院子裡,那些疏於打理的花草早已蔫巴巴得垂下了頭,各色的花瓣枯萎捲曲縮在泥土裡。煥鶯兒望著眼前衰敗的一切,似笑非笑。
當初一人搬出來住,派人去尋中城難得一見的花草栽滿院子,精心照料精心打扮自己的小天地。可後來為了那個人,義無反顧放棄這裡,到頭來卻換來一個同樣衰敗枯萎的自己。
呵呵~煥鶯兒覺得自己應該為此哭一場,可她一點都哭不出來。
房內,有東西撞了桌角,發出輕輕地吸氣聲。
煥鶯兒突然抬了眼,在牆角拎起一隻小鋤頭就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不是很亮,但房裡的人也能看清來人手裡握著的東西和全身散發出的怒氣,不,不止是怒氣,還有戾氣殺氣!
能躺在煥鶯兒這裡的,除了老饞也沒不會再有別人了。煥鶯兒本是怒氣衝衝進了門,隨後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握著小鋤頭的手在衣袖裡不自覺地抖了抖。
老饞斜靠在牆角,黑紅色的血液從身下一直蔓延到桌下。桌腳剛剛被老饞不小心碰到挪了位置,能看出那裡的血液已經凝固變幹,可老饞身下還在有新鮮的血液流出來。
“呵呵呵呵~沒想到憤怒可以讓人類完全變成另一種樣子啊!怎麼?你是想殺了我嗎?”老饞挪了挪身子,讓自己坐的直一些。
煥鶯兒接話:“沒想到妖類也可以如此無能!”
老饞嘴角抽了抽:“今日敗在須臾神器之下,我無話可說!若不是貪那一個什麼妖將軍,我也不至於落得現在這個下場。好在神主仁慈,放我妻兒回家,我這麼一個斷了善根的邪物,死也就死了吧!”說完眼睛一閉,不管是自己血流乾而死還是眼前的女人真給自己一鋤頭。
“你還不能死。”
聽這一聲,老饞將眼睛扯開一條縫來。
“我要你的力量,你做不到的,我來做!”
眼前的女人不低頭,只將一雙眼睛低低垂著望向他,聲音平穩冷靜。老饞一時好奇起來,又懷疑自己真的一時錯看了這個女人。
“我的力量?你來做?呵呵~除非你變成妖!”
老饞還未將那一抹恥笑收回,就聽對面答道:“好!”
“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果然,我說過,我們兩個是一樣的!彼此彼此!”
煥鶯兒再沒搭話,任憑老饞的笑聲持續了許久......
這一天,有人痛心懊惱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善;有人竭力讓自己變成沒有人心的妖。而在另一個地方,也有人下定決心閉起眼睛,讓自己成為他人的容器。
白鼠再次找到猖的時候,猖安靜的待在空心樹下,似乎早就料到白鼠會回來找他。他不奢望小小一隻鼠妖就能越過須臾之主將孕育者帶給自己,所以他只要等這隻渴望力量的鼠妖來獻上自己的身體就好。而這次回來的白鼠,似乎也讓猖很滿意,不僅提升了修為練了骨肉,內心也變得無比堅定。所以猖在進入白鼠身體的時候,還比較順利,它只滿心期待,幻想著將孕育者一口吞下。想著想著,白鼠的兩隻手就已經在自己的眼前了。
猖抬手,透過鋒利的指尖看太陽,影子遮在他的臉上,是擁有身體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