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步子沉重,一步一步晃到了看護張呈的那間房門口。重新抖擻精神,敲了敲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竟是有一陣沒見的擎柯。
冬暖心裡哎呀一聲,隨後自然地抬起手:“嗨~”
看見來人是冬暖並且聽見這一聲嗨之後,擎柯仍是那萬年不變的一臉嚴肅,站得筆直,隨後緩緩抬起手:“嗨~”
嗨完之後又將手朝著屋子裡面指了指:“在裡面。”
“好嘞。”冬暖隨著手指的方向進了門,往裡面的房間走去。
房間裡還站著擎天和另外一個平日裡負責照顧張呈的護衛,再往裡看,就能看見躺在床上的張呈和此時坐在他床邊凳子上的落烏。張呈雖然醒了,不過看樣子還是不能動的。他躺在床上,只將頭部稍稍墊高了一些,嘴角一顫一顫,像是在說著什麼。
擎柯跟著冬暖進了房間,走到擎天身旁時被一個胳膊給攔了下來。
擎天:“唉,剛才那個‘嗨~’是什麼意思?”擎天說著,還順帶著舉起手揮了揮。
擎柯一臉嚴肅:“......打招呼。”
擎天:“打招呼?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樣打招呼的?”
擎柯一臉嚴肅並且投去一個鄙視的目光:“苑姑娘的方式,沒教你嗎?”
擎天接過鄙視並且回瞪了一眼:“哎我說,咋感覺你還驕傲上了呢!”
擎柯一臉嚴肅並且保持驕傲不再理會擎天......
這一邊,冬暖站在床邊不遠的位置聽張呈對落烏說著什麼,因為聲音很微弱,落烏是附下身去聽的。好半天,落烏才慢慢坐直了身子。
“怎麼樣了?”冬暖終於有機會開口。
落烏搖搖頭:“我又給他輸了些真氣,想要完全好起來估計還得有些時日,不過起碼性命保住了。”
“那就慢慢來,總有一天會好的。”冬暖安慰道。
落烏卻仍然搖頭:“不過很奇怪,這傢伙從一醒來就不停叫著自己名字,什麼不要,對不起。亂七八糟拼不到一起去。”
“叫自己?為什麼要叫自己?”冬暖詫異。
“我也奇怪啊,張呈張呈不停叫。”
冬暖微微皺眉,小聲在嘴裡學著:“張呈......不要,張呈......對不起?張呈......張呈......”
突然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冬暖下意識上前一步趴在了床邊。剛剛有落烏和床帳擋著,冬暖並不能看得很清楚,現在突然趴的近了,這才看清張呈的臉已經被毀了大半,只剩一隻完好的眼睛微微張著,還能看到一點當初俊秀的影子。冬暖突然的近距離看到這樣一張臉著實被嚇了一跳,不過卻也讓她更加堅信了自己的猜測。
她讓自己冷靜了一下,對落烏道:“這是張呈嗎?”
落烏被她這一問,問得有些不明所以,微微點了點頭道:“是啊。”
“他的臉已經被毀成這樣了,你們怎麼就能確定他是張呈呢?”
這時擎天從後面走近了兩步,解釋了一番:“我們每個護衛的胸甲上都會刻上自己的名字,你看。”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胸甲左側。
果然,在擎天的胸甲上,靠心臟位置的左下方,有一個“天”字,位置比較隱蔽一般要抬起胳膊才能看到。四城的總守衛又和普通護衛不一樣,所以這個天字是加粗了的字型並且描了金。
冬暖瞬間又蔫兒了,靠這個識人不用看臉確實也行。不過她還是不死心,轉頭又對著張呈輕聲問了句:“你是誰?”
雖然問完了這句話,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她連張呈聽不聽得見還有沒有力氣說話都不知道。
然而床上的那人在沉默了幾秒之後,突然出了聲,同時一行清淚無聲地從那一隻完好的眼睛裡滑落了下去。
“我......賀......雲安......對不起,對不起......張呈!”床上的人開始痛哭起來,明明是微弱的聲音,卻哭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這一句你是誰,像是終於喚醒了某些人不願承認的現實。這一句回答,也同樣震驚了房間裡的所有人!斷斷續續出口的微弱之音,卻像一顆重磅炸彈投在了這間房子裡。
因為胸甲上的名字,這個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人自然就被當作了張呈!而甦醒之後承認現實,卻換來了一個活著的賀雲安!
落烏從震驚中慢慢回過神,這才轉身叫過擎柯:“將當日發現張呈,不,賀雲安時的情景,細細講來。”
擎柯一邊回憶一邊慢慢講,也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的情況。
“當日找到他的那片地方,只有他和一具已經不成人形的屍體。我叫人檢視,他的胸甲上確實是張呈無疑,而地上散落的胸甲碎片應該就是那具屍體的,後來收集了碎片發現,上面是賀雲安的名字。”
“現在想來,如果他是賀雲安......那另一個就是張呈了。”
“可他為什麼穿著張呈的胸甲?”擎天問。
擎柯還想說什麼,卻被落烏一個手勢打斷了:“具體的,下來慢慢問吧。”
說完起身,拽過冬暖的袖子拉著她往門外走:“傷者需要休息了,這裡沒我們的事了。”
冬暖往回拽了拽,奈何力量懸殊只好放棄。
咋又走了呢?感覺自己剛剛可聰明瞭,咋不誇誇我呢?
房間裡,多事兒的擎天又用胳膊懟了懟擎柯:“你剛剛想說什麼來著?”
“......”
“你不會覺得大人懷疑賀雲安害了張呈吧?”
“我才不會!我們的人,我相信!”擎柯把腰板挺得直直的。
他的護衛都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他當然相信他們每個人的為人。可是剛剛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大聲的宣告什麼,說給神主,也說給躺在床上的人。
冬暖被落烏拉著出了門,一路來到花園。剛剛站穩,落烏就是一個急轉身,誰想到後面悶頭跟著的冬暖沒看見落烏停下,這一轉身直接就撞進了落烏的懷裡。
結實的胸膛撞得冬暖生疼,冬暖一邊揉著自己的腦門一邊心裡嘀咕,這人是鐵做的嗎?
而被撞得春心蕩漾的落烏,一臉意猶未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