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的喇叭劃破夜的寧靜，林依楠的手指在顧北掌心微微有些顫抖。
她的手指，原本只是輕輕蜷縮在顧北寬厚溫暖的掌心裡，此刻卻如同受驚的蝶翅，無法控制地、細微地顫抖起來。
那顫抖順著指骨蔓延，帶著她同樣無法平復的心跳頻率，清晰地傳遞到顧北乾燥溫熱的掌心。
林依楠抬起頭。
路燈光芒斜斜地傾瀉而下，如同聚光燈般精準地打在顧北稜角分明的側臉上。
那平日裡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輪廓，在此刻柔和的光暈裡，竟被鍍上了一層近乎神聖的金邊。濃密的長睫毛垂著，在他挺直的鼻樑一側投下小片深邃的陰影，而那總是盛著促狹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滿了林依楠從未見過的、如同深海般令人窒息的、幾乎要將她溺斃其中的...
深情。
那專注的目光太過熾熱，太過坦蕩，毫無保留地鎖著她，彷彿要將她整個靈魂都吸附進去。林依楠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再拋向高空，又疾速墜落回一片滾燙的汪洋裡。
呼吸變得困難，喉嚨乾澀得發緊。
“車來了。“
顧北輕聲說，卻沒有鬆開她的手。
林依楠點點頭，心跳快得幾乎要躍出胸膛。
她不想走，不想讓這個如夢似幻的夜晚結束。
顧北的目光在她臉上流轉，彷彿洞悉了她所有欲言又止的挽留。
他墨玉般的瞳仁深處，閃過一絲瞭然的笑意。
那笑意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那層深情的偽裝，顯露出幾分熟悉的、屬於他的惡劣戲謔。
他毫無徵兆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空閒的那隻手。
修長白皙的食指，骨節分明，帶著一種慵懶又刻意的優雅，緩緩移向自己的唇畔。
在橘黃燈光下，那指尖甚至能看到一圈模糊的光暈。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是輕輕地點在了自己微啟的、弧度分明的下唇瓣中央。
點。
那動作分明無聲，卻勝過千言萬語！一個清晰到不能再清晰的暗示——甚至可以說是明示——一個索要告別的、帶著體溫烙印的吻。
那姿態看似隨意，卻又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霸道！那雙深邃的眼睛牢牢鎖著林依楠慌亂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裡，分明寫著促狹的“你懂我意思”的狡黠和一種志在必得的篤定！
林依楠看著顧北那根輕點在唇上的修長手指，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臉頰。
路燈的光暈在他指尖鍍上一層暖黃，那動作分明是在索要一個告別吻，卻又帶著幾分戲謔的意味，讓她心跳如鼓。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低下頭，聲音細若蚊吶，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帆布包的揹帶。
那粗糙的布料摩擦著掌心，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刺痛感，卻無法分散她對顧北嘴唇的注意力。
顧北輕笑一聲，那笑聲低沉磁性，像是羽毛輕掃過她的耳膜。
他向前一步，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氣息，混合著生日蛋糕殘留的甜膩。
“真的不懂？“他微微俯身，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發燙的耳廓，“以你的聰明才智怎麼會猜不到呢？“
林依楠猛地抬起了頭！那雙被羞憤逼得氤氳出水汽的杏眼，此刻因為巨大的震驚和羞恥而瞪得滾圓！彷彿被這句話強行撬開了塵封的記憶閥門！那個書桌旁發生的、讓她心神劇震、頭腦空白的吻——
顧北滾燙唇瓣貼上來的柔軟觸感，那帶著清甜氣息的猛烈侵入，他靈巧舌尖掃過她齒列時的悸動，他灼熱掌心捧著她臉頰的力度，他低沉迷人的、緊貼著她唇齒間溢位的模糊喘息...
所有被刻意壓制的感官細節，所有因為慌亂而被忽視的身體記憶，在此刻，如同被解除了封印的潮水，以百倍千倍的能量和清晰度，洶湧澎湃地席捲了她整個身心！
每一個細節都無比鮮明！無比生動！無比灼人！
“嗚...”她甚至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細弱的嗚咽，像是溺水的貓咪發出的最後悲鳴。
那鋪天蓋地的回憶瞬間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氣，讓她雙腳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那、那是意外！“她結結巴巴地辯解，聲音因為羞窘而微微發顫，“我...我不是故意的...“
顧北眼底的笑意更濃，那狡黠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窺伺的狼。
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帶著灼人的溫度，輕輕捏住了她那隻早已紅得如同熟透珊瑚珠、此刻還在微微發燙顫抖的耳垂。力道不輕不重，卻足以讓她瞬間僵直，無法動彈。
那柔軟小巧的耳垂在他的指腹間，脆弱得像一顆極易受損的、滾燙的珍珠。
“我知道...”他的指腹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折磨的力道，在那個脆弱的、神經末梢異常豐富的耳垂上溫柔而曖昧地摩挲著，感受著它在自己指下越來越燙、微微顫抖的變化，“是我主動的。”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如同最濃郁醇厚的蜂蜜，淌過她顫抖的心尖。
視線緊緊鎖著她慌亂無處安放的眼眸，原本帶著戲謔的眼底，那些浮於表面的光芒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沉澱下來的、如同深海般的、無比專注和鄭重的溫柔。
林依楠只覺得自己胸腔裡的那顆心臟，被這簡短卻重逾千斤的告白，狠狠撞了一下！一種酸澀與甜蜜交織的暖流猛地衝上眼眶和鼻尖！她下意識地抬眼，對上顧北那雙墨色的瞳孔——那裡面燃燒著真誠的火焰，明亮得能燒穿一切虛偽與推諉！
這目光太過灼燙！太過深情！如同正午直視烈日！林依楠只覺得心口被燙得一縮，本能地想要逃避，想要移開視線。
身體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被那目光中的磁場所俘獲，僵硬地呆立著，連指尖都無法動彈分毫，只能被動地承接那份足以焚燬一切的心動。
遠處傳來公交車引擎的轟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沉默。
林依楠如夢初醒，慌亂地後退一步：“我要上車了。“
她的聲音因為急促和緊張而陡然拔高，帶著顯而易見的慌亂，腳下條件反射般地就想向後退一步，拉開這令人窒息的近距離！
想逃！
這個念頭無比清晰地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維！
然而——
顧北的反應更快！幾乎在她退步的意圖剛剛傳遞到腿部肌肉的瞬間，那隻一直緊緊包裹著她、如同帶著磁石般的手掌，非但沒有鬆開，反而猛地收得更緊！像一道驟然繃緊的鐵鏈！力道之大，帶著一種近乎蠻橫的決絕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他的手指瞬間收攏成一個強硬的、溫熱的枷鎖！
林依楠被他這巨大的力道拽得一個趔趄，差點失去平衡栽進他懷裡！
那微弱的拉力根本抗衡不了他鋼鐵般的禁錮！踉蹌間，她的肩膀甚至撞上了他堅實的手臂肌肉！
“等等。“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林依楠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了。
顧北的手指溫暖乾燥，牢牢包裹著她的，那觸感讓她想起書房裡他捧著她臉時的溫度。她應該掙脫的，應該像個理智的成年人一樣道別，可身體卻背叛了理智，任由他牽著走向站臺。
公交車的燈光越來越近，照亮了站臺上兩人的身影。
林依楠偷偷瞥了一眼顧北的側臉，燈光下他的輪廓稜角分明，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角還噙著那抹讓她心跳加速的笑意。
“看什麼？“顧北突然轉頭，捕捉到她的視線。
林依楠慌忙移開目光：“沒、沒什麼...“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自言自語。
顧北輕笑一聲，突然抬起兩人交握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
那觸感如同羽毛拂過，卻讓林依楠渾身一顫，差點驚叫出聲。
“你...你別這樣...“她結結巴巴地抗議，卻沒有任何實際行動來阻止他。
相反，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裡微微蜷縮，像是想要更多接觸。
計程車司機看著這對在深夜街頭旁若無人、黏膩拉扯的小情侶，看著女孩紅得像熟透番茄的臉頰和男孩那明顯帶著惡劣意圖的拽拉，無奈地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寫滿了“時間就是金錢”的不悅。
他不再猶豫，伸出一根同樣帶著滄桑感的手指，用力地、重重地按在了方向盤中央！
林依楠反應過來，輕聲的開口說道：
“我...我要上車了。”
“司機都已經在催了。”
她急急地補充道，像是在向顧北控訴，又像是在為自己的逃離尋找一個冠冕堂皇、迫不得已的理由。
腳下猛地用力，身體整個力量都往計程車方向傾斜，想要掙脫那如同鐐銬般鉗制著自己的大手！快走！離開這個讓她心跳爆表又羞憤欲死的地方！再待下去，她懷疑自己會因血液全部湧向頭部而昏迷過去！
顧北的嘴角，非但沒有因為司機的催促而鬆動半分，反而扯出了一個更加明顯、更加氣定神閒、甚至帶著幾分...無恥的壞笑！那笑容在計程車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眼！
他的手臂甚至微微用力，將她那點微不足道的掙脫力量輕而易舉地瓦解，反而將她往自己這邊又拽近了一絲！
“那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顧北微微偏過頭，目光越過林依楠通紅的耳朵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駕駛座上司機那張寫滿焦躁和“趕緊結束這場鬧劇”的臉，眼神輕飄飄的，帶著十足十的桀驁不馴，嘴角的弧度惡劣地揚起：
“他等不及？”他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那正好，讓他開走，等下一輛好了。”他甚至還極其欠揍地聳了聳肩。
林依楠小心臟跳個不停，本想直接轉身上車，然而卻被顧北死死的拽著，根本無法動彈。
看著他那張寫滿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俊美卻可惡至極的耍無賴側臉。那眼神裡的堅定和...隱藏在最深處那份毫不掩飾的灼熱佔有慾，如同兩把利劍，狠狠刺穿了她所有虛張聲勢的偽裝！
感受到他的那種霸道，內心產生一些別樣的感覺，甚至還有些欣喜。
她怯生生的回道：
“我...你別鬧了。”
然而顧北仍然是不為所動。
林依楠猶豫了半天，鼓足了勇氣踮起腳尖，纖細的身體顯得有些緊繃，帆布鞋的薄薄鞋底用力摩擦地面，發出輕微的刮擦聲！
小臉通紅的再抬頭，帶著少女青澀氣息、微微顫抖的、柔軟得不可思議的溫熱，極其快速、極其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輕輕地印在了顧北的嘴唇上。
輕得像一陣微風吹拂花瓣！
快得像一道稍縱即逝的閃電！
生澀到了極致，帶著少女的矜持與害羞。
她的腳尖迅速落地，身體如同觸電般猛地往後一仰！雙手無措地擋在身前！那滾燙的臉蛋以驚人的速度別向一旁！死死地埋進了自己的肩膀裡！
彷彿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林依楠吸了一下鼻子，小聲的開口說道：
“這樣...這樣可以了吧。”
那聲音輕得如同蚊蚋，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虛弱和強裝的鎮定。
然而！
根本不給林依楠任何反應的機會！
一雙溫熱的大手，帶著一種不容反抗的氣勢，猛地捧住了她滾燙嬌嫩的臉頰！
掌心緊貼著她臉側的肌膚！手指嵌入她柔軟的耳後髮根！
俯身！垂眸！吻了上去。
他的吻不再是輕嘗輒止，不再是淺啄試探！
這個吻！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深！更久！更不容喘息！
更令人窒息！更令人神魂顛倒！
林依楠的小手剛開始還在顧北的胸口不停的拍打，然後慢慢的閉上眼睛，停止了下來，笨拙的迎合著顧北。
直到過了一會兒之後，顧北這才將林依楠鬆開：
“以後記得，只有接吻之後才能夠離開。”
林依楠低頭紅著臉，小聲說了一句：
“流氓...”
然後落荒而逃似的，趕緊上了計程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