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知道王生他們的到來,茅草屋前,老兩口已經等候多時。

他們看著散發高貴神秘氣息的蚩媚,眼中複雜一閃而逝。

而對於袁姍姍,他們甚至沒有正眼看過一眼,就像袁姍姍不是他們的‘女兒’。

“你來了。”

蚩戰的呼喚很老邁,也很虛弱,如同將死之人。

在他身邊,袁夫人狀態更差,面色已經不是蒼白,而是呈現灰色,不需要望氣術就可以清晰看到袁夫人身上的死氣。

如果不是她眼中還有靈光,任誰看到都以為是死人。

在他們身邊的籬笆上,還有一隻體型健碩的大公雞。

初次見它的時候雄糾糾氣昂昂,此刻再見,居然在它身上看到了一絲喪氣。

大公雞是金禽,至陽之力不會比純陽之體差,兼之靈性,本不該有喪氣。

“我來了,你們的目的。”

蚩媚目不斜視,語氣平淡,在王生面前有些小女人的她,此刻展現出了南疆統治者的威儀。

蚩戰望著自己的親生骨肉,感受到對方言語中的冷漠,忍不住嘆息一聲,“當年的確是我們......”

“如果你只想說這些,我沒有興趣聽。”蚩媚打斷了蚩戰的話。

她早已不是感情用事的小孩,也不喜歡聽故事,如果說蚩戰他們有難處,她已經成長為大祭司,想要相認早就可以相認。

可對方沒有,這意味著,蚩媚、蚩夢兩姐妹從送到聖教那一刻,就和蚩戰徹底斷絕了關係。

這層關係不是蚩媚想要斬斷,而是蚩戰夫妻的狠心。

所以蚩媚對於兩人沒有絲毫好感,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們之間的關係,或許還不如陌生人。

蚩媚的冷漠沒有讓蚩戰寒心,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你有如此心性,未來一定可好好的照顧自己,至於我們的目的...”

他看了看遠方的天空,語氣中帶著堅定,“讓我們離開,徹底離開南疆,離開聖教。”

蚩媚冷笑,“果然嗎,你們自始至終的目的都是離開南疆,我知道你們被種下了絕命蠱,生是南疆的人,死是南疆的鬼,你們不敢命運的枷鎖,一直想著離開南疆,離開聖教,我和蚩夢是你們的籌碼,七絕子也是,你們還真是捨得,獻祭自己的親生骨肉,也要獲得自由。”

蚩戰和袁夫人沒有說話,像是預設了蚩媚的話。

看著不言不語的夫妻二人,蚩媚眼底最有一抹希冀消失,她大手一揮,兩道詭異的紅線從蚩戰夫妻二人的頭頂飛了出來。

紅線在空中扭動了幾下,化為血霧消失在天地。

做完,蚩媚轉身就走,沒有絲毫停留。

袁姍姍看了眼‘父母’,又看了看兒子,本該對親人‘飢渴’的他面對蚩戰和袁夫人卻無動於衷。

她心中最後的希望被打破,眼中有悽苦,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對著蚩戰夫妻二人磕了九個響頭。

砰砰砰,砰砰砰...

她的每一個響頭都非常認真,非常沉重,帶著決然,帶著訣別。

九個響頭過後,她沒有再看蚩戰夫婦,抱著七絕子向蚩媚追去。

直到她遠離,蚩戰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異色,如同面對陌生人一般的平靜。

王生落在最後,看著神色平靜的蚩戰夫婦,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目的,但是虎度尚且不食子,七絕子都能因為母親而產生情感,我不信有真正無情無義的父母。

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都不該掐斷這段緣分。

作為女婿,最後給你們一個保證,小蚩往後的生活一定是幸福的。”

說罷,王生身體一晃消失原地,再次出現時已經來到蚩媚身邊。

神通,潛淵縮地。

極致的空間遁走神通。

這是蚩媚給予王生的獎勵。

潛淵縮地彌補了王生只是速度快的缺點,從今往後,他不僅速度快,而且無物可以阻攔。

只要他想,天地任其縱橫。

哪怕是乾坤大陣那樣的陣法也困不住他。

更重要的是隨著潛淵縮地的學習,他對於遁法的理解達到了新的高度,曾經幻想的無視距離的空間移動成了現實。

意念所至,其身必達。

不是單純的意念移動,而是身體都可以瞬息到達。

潛淵縮地加天遁,一加一造就了大於二的收穫。

王生心中欣喜,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蚩媚和袁姍姍看似平靜,實際內心估計都不好受。

她們和蚩戰他們一別,算是徹徹底底的斷絕關係。

這對任何一個子女來說都算一件悲傷的事。

......

在王生他們走後,原本氣息微弱,一眼馬上死亡的蚩戰夫婦體內陡然傳出恐怖的生機,只是眨眼的時間,兩人蒼老的面容恢復年輕。

袁夫人枯槁的身體變得溫潤光澤,容顏絲毫不輸給蚩媚兩姐妹,旁邊蚩戰身材變得健碩魁梧,渾身透著某種霸氣,目光深邃如日月星辰,僅僅是站在原地,空間就開始抖動扭曲,彷彿是無法承載他們的存在。

“最後一道封印終於解除了,我們也該走了。”

蚩戰目視前方,空間自動破碎,露出神秘的虛空。

此虛空似乎不同尋常,不是空無一物,裡面存在一些恐怖存在,僅僅是氣息逸散,就讓四周的大地化為虛無。

“夢兒她們,沒有問題吧。”袁夫人平靜的眼中再也忍不住,露出哀傷。

正如王生所說,天下哪有不愛兒女的父母。

蚩戰搖頭,“我們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太危險,想要他們好好的生活,只有斷絕關係,域外邪魔手段神秘莫測,最擅長引動心魔,我們不絕情,留給我們的只有死亡,不是每一次都那麼幸運,能讓我們安然渡過輪迴。

而且,那個小朋友,的確有些本事,我也看不透他,說不定未來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袁夫人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問道:“我感受到修羅道還有強者覺醒,要不要去問問情況,我們離開戰場太久,貿然進入恐出意外。”

“也好。”

蚩戰想了想,關閉了虛空通道,而是在旁邊再開一條空間通道。

無盡的血腥從通道內傳來,毀滅意志不比虛空差多少。

“咦,有老朋友?”

血腥通道中顯現出一個女子身影,奇怪的是從通道這邊看去,只能看見女子大概的輪廓,卻看不清具體容貌。

“白修羅,好久不見。”

“原來是戰狂夫婦,千年未見,比劃一下?”

“呵呵,正有此意,小金我們走。”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帶著金禽消失在修羅道。

空間通道消失,下一刻王生的身影出現在原地。

他奇怪的看著地面的空地,隱隱中他感受到一股絕強的毀滅意志。

“有人開啟了空間通道,如此強大的毀滅意志,是什麼地方?咦,有些熟悉,好像是修羅道?又好像不是...”

王生疑惑,看向身後的茅草屋。

不知道是不是主人離去,茅草屋隨風倒塌,稻草掩蓋,就像是一個小土堆,看不出原本存在房屋的模樣。

蚩媚的父母消失了,連那隻金禽也不見,王生眼中有凝重。

他就知道,蚩媚的父母絕對不是簡單人物,他們身上存在某種大秘密。

可惜資訊太少,他根本無從猜測。

他試著開啟望氣術,想要以因果追查,結果發現此地的天機處於混沌狀態,什麼都看不見。

無從追查,問蚩媚,她估計知道的情況比他還少。

王生也不是那種刨根問底的人,看不出問題,直接瞬間移動離開。

“嗯,奇怪,總感覺忘了什麼...”

王生走後沒多久,一個嬌小的身影急速而來。

“啊?剛剛爹爹的氣息不是還在這裡嗎?怎麼又消失?”

......

富康鎮外,王生再用煉妖壺回收乾坤大陣的石柱,這一次他們在外圍佈置的陣法算是一無所用,不過謹慎一些總沒有錯,意外可不會因為你不準備就不來。

蚩媚和袁姍姍跟在他身後,兩人面對重達萬斤的石柱沒有絲毫辦法,只能幹看著。

忽的,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鎮子內跑來,看到蚩媚眾人,頓時驚喜道:“大祭司。”

王生看去,來人他認了出來,就是那一日在客棧指責他們的少女。

“小瞳。”看到少女,蚩媚臉上多了一抹笑容。

她如今沒有帶著面紗,一笑如百花盛開,傾國傾城。

然而王生此刻卻沒有心思觀看,看到少女的剎那,他終於想起自己忘記了什麼。

他把自己的女兒忘了!

王生和姜忘川是在姜家重聚的,當姜忘川看著王生身邊跟著的三個女人時,那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咳咳,小川,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蚩媚,聖教的大祭司,以後就是你的五娘了。”

“五娘。”姜忘川沒有猶豫就開口,只是看王生的眼神變得更加幽怨了。

誰家父母會那麼不負責任啊,女兒不管,還到處拈花惹草。

“你是叫姜忘川嗎?以後我便隨你父親喚你小川了,呵呵,五娘也沒有什麼好送的,聽說你愛吃蠱...天物,等到了聖教,五娘把南疆所有的天物都收集來,烤給你吃行嗎?”

姜忘川聞言,頓時兩眼放光,望著蚩媚,甜膩膩的喊道:“謝謝五娘。”

“呵呵,不客氣,你喜歡就好,以後想吃什麼都跟五娘說,只要是南疆存在的,能吃的東西,五娘都可以給你找來。”

姜忘川聞言,下意識看向旁邊的蚩瞳。

而蚩瞳如同驚弓之鳥,迅速躲到蚩媚身後,在她袖口,七彩蜈蚣更是捲縮成一團,動都不敢動一下。

它本以為和姜忘川分開後,它就再也不用看見那魔頭了。

沒想到只是轉眼的時間,他們不僅再次相見,還成了‘一家人’。

祖宗啊,不是說成了天下第一蠱蟲就能橫著走嗎?

為什麼到了我這裡就是每日擔驚受怕?

七彩蜈蚣心裡苦,還沒人可以理解,只覺得更苦了。

早日到天下第一那麼難,它就應該,應該...

七彩蜈蚣應該不下去,因為不成為天下第一它死的更早。

也許是感受到七彩蜈蚣的祈求,姜忘川最終沒說出要吃了它的話。

眾人收拾收拾,向著聖教所在的方向飛去。

不是乘坐飛劍,而是蚩媚召喚而來的一隻大鳥。

名為青鸞,不是真正的青鸞神獸,但擁有其三成血脈,看上去很是美麗神俊。

青鸞帶著他們一路向北,從凌晨開始,直到夜幕再次降臨,他們才到達南詔都城,太和。

太和城所在的地方是南疆極為稀少的平原地帶,從高空看去,太和城就像是一個盆中的城市,四面全是高聳入雲的大山,中央平坦的如同被壓路機壓過。

悶熱的氣息在高空就開始蔓延,王生摸了摸頭髮,只感覺一片溼潤,再看蚩媚和蚩瞳,她們的膚色的確非常細嫩白淨,和南疆其他地方的黝黑面板有明顯的區別。

從高空降落,溼氣少了許多,悶熱持續增加。

如今是盛夏時節,太和城四周的高山阻攔了外來的空氣,太和城就像是一個蒸籠,有陽光的時候熱,沒有陽光的時候也熱。

只有過了這個夏天,太和城才會涼快下來。

錢塘也屬於南方天氣,但遠沒有太和城那麼極端,甚至因為有西湖的存在,西湖的夏季並沒有多麼炎熱。

姜忘川也有些適應不了太和城的溼熱,祭出九河鼎,用九河鼎吸收周圍的溼氣。

沒有了溼氣,空氣都變得沒那麼悶熱起來。

姜忘川舒服的深吸兩口氣,滿意的點點頭。

蚩媚注意到姜忘川手中的九河鼎,看了兩眼,有些不確定道:“長青,小川手中的是禹神九鼎嗎?”

王生輕輕點頭,沒做隱瞞,“是九河鼎,怎麼你見過?”

蚩媚點頭,面色有些凝重,道:“見過,不過我知道的是異物靈彚鼎,就在我聖教中,所以我研究過。”

王生看著蚩媚的臉色,有些奇怪道:“怎麼禹神九鼎有什麼問題嗎?”

蚩媚沉吟片刻,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都知道禹神鑄就九鼎是為了鎮壓神州天災,那麼反過來說,禹神九鼎的出現,代表有人力難以抵禦的天災出現。

異物靈彚鼎在我們聖教存在時間超過千年,平時只做供奉祭祀所用,它本身的力量我們無法使用,但最近我發現異物靈彚鼎居然可以使用了,小瞳的七彩蜈蚣就是以異物靈彚鼎煉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