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看法當然是騙人的,沒有看法他就不研究宇智波的處境了。

但修司一直牢記一個原則——上趕著的不是買賣。

他是想幫忙,卻不代表要去舔著人家,讓人主動來,才有意義。

修司溜達著回家。

桃華婆婆也已經回了,卻未如往常般坐在廊下品茶,也未修剪花草,只是站在樹下靜靜立著,像是在出神。

“婆婆。”

“修司。”老人沒有回頭,“回來了。”

“是。”

“今天,”千手桃華的聲音很輕,“我去見了加知、早見他們,任務中心的取伊說,你的第五班完成了一個s級任務,做得很出彩。”

修司先是不解,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你,放不下嗎?”這樣的問題,綱手問過,他沒有回答。

“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婆婆,只是現在並不是什麼都不做的時候。”他走到桃華身側,聲音異常誠懇。

他並不是原身,真看重千手榮耀,一心證明什麼。只是身在的局勢如此,要是一覺醒來是到了博人傳,那他就躺平了。

這個大筒木,那個神的,聽不懂,反正做什麼都沒用,等著博老爺拯救世界就好了。

最多努努力試試看能不能成為鳴人的連襟,小姨子多好。

現在還有機會,還能做點什麼。

千手桃華低下了頭,蒼老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樹皮。收到那些人拿來的修司任務簡報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這孩子眼底深處那份沉寂的火焰並未熄滅,他終究沒有選擇她期望的置身事外的道路。

好好活著,平平安安,在村裡找個閒職不好麼?還在我這個老婆子身邊的,死得只剩你一個了。

良久的沉默在庭院裡瀰漫,只有秋蟲在角落裡低鳴。

長久,她終於說道:“明天,加知和早見會回來,你就見見他們,正好上次的推薦信是他們兩個寫的。”

說完,千手桃華步履有些蹣跚地轉身,朝著亮著燈的和室走去,背影在廊下的陰影裡顯得格外瘦小孤寂。

修司站在原地,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哽住,竟連一句“您早點休息”都未能說出口。

——

宇智波族地邊緣,高聳的圍牆在夜色中投下沉重的陰影。

“鼬,怎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鼬沒有像往常一樣徑直踏入那熟悉的門庭。他只是靜靜地站在族地之外,仰頭望著那片被燈火勾勒出的、封閉而森嚴的輪廓。

這是牢籠、這是監獄。

另一個身影出現在身邊的時候,鼬沒有問候,只是沉默著。

宇智波止水沒有追問。他無聲地走到鼬身邊,同樣停下腳步,順著鼬的目光看去,看著鼬正在看的風景。

族地內隱約傳來孩童的嬉鬧聲和大人模糊的交談,襯得圍牆外的兩人更加沉默。

時間在無聲中流淌,久到止水幾乎以為鼬今夜不會再開口時,一個低啞的聲音才如同夢囈般響起,破碎在夜風裡:

“止水……我看不到希望了。”

“怎麼了?鼬?”

止水心中一凜,立刻側身,看向鼬的臉龐。卻發現宇智波鼬的眼中,本來只是雙勾玉的瞳孔,赫然浮現第三枚勾玉。

三勾玉寫輪眼!

鼬這次的任務不是聽說很順利嗎?族裡甚至因此傳開了“八歲宇智波完成s級任務”的振奮訊息。

難道是又有人陣亡了?

“發生了……什麼事了嗎?”止水的聲音沉了下來。

“父親希望我儘快瞭解前輩的想法,剛才,我詢問了他的看法……”

結果不盡人意嗎?

止水暗自嘆息。宇智波尋求外部理解與支援的道路,果然還是漫長而艱難啊。

“沒關係的,鼬。”止水用力按了按鼬的肩膀,試圖傳遞一些信心,“修司君他……終究是個開明的人,以後會有好的變化的。”

“不是這樣的,止水。”鼬打斷了宇智波止水的話。

“前輩並沒有表現出惡意,他只是為我揭開了現實。”

鼬閉上了眼睛。

“他希望我能找出道路,但,我找不到,止水。”

原來,前輩早就提醒我了。早在烤肉店的時候,他便說過的,那時候卻未能明白。

現在還來得及麼?鼬不知道,也不抱有任何希望。

因此,他站在這裡,沒有回去,也不曾對父親富嶽說今晚聽到的這一席話。

沒有作用的,父親做不出任何改變。

每一次族會上,他都能清晰地看到父親在激憤的族人面前的沉默與無力。

鼬比其他孩子都更早明白父親並不是無所不能的存在,那個男人在努力解決問題,卻總被族人裹挾著走。

尋求向村子的妥協,卻一無所獲。

宇智波鼬的父親是個出色而又強大的忍者,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卻唯獨不是一位能在絕境中力挽狂瀾、解決問題的族長。

止水同樣明白這一點。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向來避免與族長有過多的溝通與交集,寧願獨自以自己的方式奔走。

但此刻,看著鼬眼中那抹死寂,感受著他身上那股幾乎要將自己壓垮的沉重,止水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今晚,他必須帶鼬回家,並且……必須與宇智波富嶽見一面。

止水不再猶豫,伸手緊緊抓住鼬微涼的手腕,拉著他轉身,朝著族地深處那象徵著族長權威的宅邸走去。

鼬沒有反抗,只是順從地跟著。

他低垂著頭,任由止水帶著他穿過熟悉的巷道,避開可能遇到的族人。止水的動作迅捷而無聲,儘可能不讓任何人看到此刻鼬的模樣。

直到抵達那座肅穆的族長宅邸前。

“哥……”小小的身影帶著雀躍從門廊衝出,卻在看清兄長的瞬間愣住了。

佐助正要撲上去,卻被身後疾步趕來的母親宇智波美琴一把拉住。

“媽媽,哥哥回來了……”佐助困惑地掙扎著。

“佐助乖,”美琴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鼬,“哥哥今天很累了,媽媽先帶你去房間玩,好不好?”

“但是……”佐助還想說什麼,卻被母親溫柔卻堅決地帶離了玄關。

門口只剩下沉肅如山的宇智波富嶽。

他看著止水,又看著被止水拉著的鼬。

從未見過最引以為豪的長子的這般模樣,他什麼也沒問,只是轉過身,一言不發地走向內室,在榻榻米上正襟危坐。

止水拉著鼬跟了進去,反手輕輕拉上了紙門,隔絕了外界。

止水沒有開口,因為他並不知曉修司對鼬說了什麼。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後,鼬緩緩抬起了頭。

猩紅的雙眼中,三枚勾玉緩緩流轉。

“我已如父親要求,瞭解了前輩的態度……”

直視著父親那雙同樣開啟了三勾玉的寫輪眼。

“以下,為前輩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