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之國,以修司前世的比喻來說,在忍界類似非軍事區域。
它有威嚴的大名,有運作的官僚,甚至養著一批佩刀的武士。但它沒有忍村。
在這個查克拉力量主導格局的世界,這無異於赤身行走於狼群之中。
一旦麻煩超出武士刀的解決範疇,便只能向木葉、砂隱甚至雨隱遞出委託函,用金錢換取異國的武力。
這種奇特的政治生態,催生了小泉町這樣畸形又充滿活力的邊境小鎮。
小鎮沒有高聳的城牆,不見森嚴的哨卡,唯有一條土路蜿蜒穿行。
風之國的香料、火之國的山珍在此匯聚,空氣中永遠漂浮著異域商品混合的獨特氣息。
宇智波鼬此刻端坐在一家不起眼的餐館裡,面前是一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燉牛肉,眼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
行程按部就班:順利抵達邊境,與本地官員完成交接,拿到了關於劫匪的簡報,隨後依例拜訪了本地商會。
“不過是一群不成氣候的毛賊,”商會的負責人,一位保養得宜、笑容可掬的富態中年人,捻著修剪整齊的鬍鬚,語氣輕描淡寫。
“雖然劫掠了幾支商隊,對往來貿易確實造成了一點小麻煩。”之後便是冗長的客套與空洞的祝願,核心訴求無非是希望木葉忍者儘快解決問題。
面對這種近乎敷衍的態度,修司前輩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
他例行公事地記錄著對方提供的資訊——那些資訊與任務卷軸上所載並無二致——隨後話題自然一轉:“小泉町匯聚三國物產,想必應有盡有?”
“自然,自然!”負責人笑容滿面。
“聽聞川之國的牛肉風味獨特?”修司的語氣尋常得像在談論天氣。
負責人眼睛一亮,熱情推薦:“忍者大人好品味!若想品嚐地道風味,左衛門家的燉牛肉可是本鎮招牌,不可不試!”
對話至此,修司前輩似乎瞬間失去了繼續交談的興趣,禮貌告辭。此刻,他們就坐在這家名為“左衛門”的小店裡。
鼬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陶碗中。琥珀色的湯汁微微盪漾,大塊燉煮得恰到好處的牛肉在其中若隱若現,肌理鬆軟,筷子輕輕一觸便顯出絲絲分明的纖維。
紅褐色的肉塊浸潤在濃稠的汁水裡,表面泛著誘人的油光,翠綠的蔥花點綴其上。蒸騰的熱氣裹挾著八角、桂皮等香料的馥郁,與牛肉醇厚的本香交織,光是氣息便足以喚醒味蕾。
“前輩,”鼬終於忍不住,聲音壓得極低,“不去完成任務嗎?”
“任務自然是要做的。”修司漫不經心地應著,同時穩穩夾起一塊顫巍巍的牛肉送入口中。
當那極致軟糯豐腴的肉質在舌尖化開,濃郁的肉香伴隨著一絲微妙的辛香瞬間充盈口腔,他不由得滿足地眯起了眼。
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種種緊繃感,彷彿被這一口純粹的美味悄然撫平。
他細細品味著,捕捉著肉汁深處那一縷若有似無的回甘——那正是川之國獨特牧草賦予牛肉的靈魂印記。
鼬無奈地拿起筷子,低聲唸了句“我開動了”。
修司見狀,唇角微揚,抬手向櫃檯後那道忙碌的身影示意:“老闆,勞煩再來一份。”
他的目光落在正細心擦拭陶罐的精瘦店主身上,眼中流露出真誠的讚賞:“這火候的掌控堪稱絕妙,醬汁濃淡相宜,既不會喧賓奪主,又將牛肉的本味烘托得淋漓盡致。”
店主左衛門聞言,古銅色的臉龐上頓時煥發出光彩。
他用洗得發白的圍裙擦了擦手,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客人真是行家!我家用的都是牧場每日清晨送來的頂好牛肉,慢燉數小時才有這風味。要掌握其中分寸,耗費的心力可不比鑽研一個精妙忍術少。”他瞥見少年護額上的木葉標記,特意用了忍者能理解的比喻。
“要不要嚐嚐本店的烤牛肉?今日還剩兩份上好的部位。”左衛門熱情地提議。
“那就拜託了。”修司欣然應允。
小巧的炭爐很快被端上桌。店主親自服務,將肉片鋪上烤網:“這份是牛小排,油脂豐潤;這份是羽下肉,口感柔嫩。需要我來為您烤制嗎?”
“有勞,謝謝。”修司微笑點頭,目光落在滋滋作響、油脂滴落的肉片上,閒聊般自然問道,“聽說近來小泉町附近不太平,常有劫匪出沒,您的牛肉供應還順暢嗎?”
“盜匪啊…”左衛門熟練地翻動著網上的肉片,油脂滴在炭火上,發出歡快的滋滋聲,騰起帶著焦香的煙霧,“確實有這麼回事,不過聽說遭殃的多是些新來的、不熟路的外地商隊。給我家供貨的都是幾十年的老牧場,路線熟,人面廣,沒受什麼影響。您放心,”
“而且現在商隊也都很謹慎,大多湊夠了人才出發,也少在沿途停留。”
鼬握著筷子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頓——商會負責人可從未提及盜匪有“選擇性”劫掠這一關鍵資訊。
“請慢用。”左衛門將烤得恰到好處的牛肉分到兩人盤中。
待修司慢條斯理地享用完這頓豐盛的餐食,兩人走出餐館時,夕陽已為小泉町的屋頂鍍上了一層溫暖的橘紅。街道上人流漸疏,遠處隱約傳來商隊卸貨歸倉的吆喝聲。微風拂過,帶來森林邊緣的清新草木氣息,與市集殘留的、令人安心的食物香氣混合在一起。修司深深吸了一口這獨屬於邊境小鎮的氣息。
東西確實美味,花費也著實不菲,750兩的賬單沉甸甸的——按照他記憶中的貨幣標準,約莫是普通人辛苦勞作數日的收入。不過,想到完成任務的酬勞是三萬兩,這一頓奢侈倒也在可接受範圍內。
“前輩,接下來我們是否要去調查遇襲的商隊?”鼬快步跟上修司走向鎮外的步伐。
“不必了。”修司步履未停,目光投向遠處暮色中漸次亮起燈火的白川村方向,“今天一趟下來,發現了兩件事。”
“其一,那群劫匪刻意避開了與本地人有深厚關聯的商隊,所以本地商會的人雖然表面配合,實則並不真正關心此事,情報自然敷衍。”
“其二,那些劫匪最初已成功逃往雨之國,卻又甘冒奇險返回正在通緝他們的川之國邊境作案。如此反常的行徑,只指向兩種可能——”
修司看向城外,遠處村落星星點點的燈火在漸濃的夜色中如同散落的星辰。
“要麼,是他們當初逃離時過於倉促,遺落了極其重要、不得不取回的財物。”他的目光銳利地穿透薄暮,落在那片熟悉的村落輪廓上,“要麼,答案更簡單——他們本就是此地之人。不是不知道危險,而是…家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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