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共考三場,每場考三天,整個考試過程的強度非常之高,身體孱弱的,很難堅持下來。

不過這些,對於陳晉毫無問題。

從第一場開始,看過題目,胸有成竹。

這兩個多月在藏書樓一樓的刻苦攻讀,收效卓越。

在別人看來,包括陳壽年在內,大都認為陳晉是臨陣磨槍,但陳晉為之付出的努力超乎想象。尤其在神魄超凡的加持之下,一個月的工夫,足以超過別人一年。

兩個月,就是兩年,能夠完成很多的工作量了。

陳壽年列出的重點書單,全部啃了下來,爛熟於心,另外還有不少典籍筆記,文章解讀等,俱是看了個遍。

大量的閱讀,加上模擬文章,成為考場上的底氣所在。

當然,寫文章的東西,並不存在標準答案,表達的觀點能否契合主考官的意思,以及符不符合上意,也相當重要。

自古至今,文章寫得花團錦簇,最後卻名落孫山者比比皆是。

好比那位陳氏天驕陳學傑,十二歲考的秀才,接著來考鄉試,兩屆都是落榜,直到第三次才考中,並且中的是第一名:解元。

這就是因為年紀尚嫩時,觀點論據不夠成熟,顯得單薄,因此不被選中。

但話說回來,頭腦清醒,思路清晰,文章寫得順,字寫得好,中舉的機率自然高一籌、

這一點,毋庸置疑。

貢院考試,對於夾帶藏私搜查極嚴,片紙不得帶入場,飲食之類,也是官方統一供應。

吃的東西頗為清淡。

主要是考慮到考生們的腸胃,吃得油膩了,恐怕會吃壞肚子,那就慘了。

自從得到陳壽年的扶持,陳晉天天吃異獸精肉,藥膳那些,嘴巴吃刁了,無肉不歡。

但非常時期,忍耐幾天就好。

時間忽忽而過,這一天,最後一場考完,貢院開門放閘,所有考生魚貫而出。

到了外面,一個個心頭上都有著一股“重見天日”般的欣然,如釋重負。

卻又有一部分人出門之後,竟伏地嚎啕大哭,以手捶地,直至捶出了血。

他們大概是臨場發揮得不行,文章沒寫好,自知會落榜的。

到了此時,再也無法壓抑住內心的懊惱和失意,要盡情地發洩出來。

再想來考,就得三年之後了。

人生有幾個三年?

歲月蹉跎,無顏歸家面對家鄉父老。

更何況,這些人的年紀皆已不再年輕。

就拿今屆近萬名的考子來說,三、四十歲的屬於主流,二十出頭的,竟沒有五十以上的多。

年齡是衡量潛力前景的重要標尺,過了年齡,人生也就看到頭了。

像陳和生,以往幾屆,其屆屆來考,從不缺席,直到現在的年齡後,終於死了這條心。

此際散場的眾多考子,當聽到陣陣悲傷的哭泣聲,頓時被勾起內中的同理心,不由地心有慼慼然。

石奇峰一早便趕著馬車來到等候。

其他陳氏子弟的家人也差不多,一輛輛馬車排列開來,蔚然壯觀。

等接到了人,便浩浩蕩蕩返回祖地。

由於身份上的差異,陳晉很難和他們湊合到一起,也沒那個必要。上了馬車後,馬車慢吞吞地走著。

從考完到開榜,差不多要半個多月,在等待的這段時日,正好遊歷一番高州郡。

說起來,進城那麼久,主要就是舊衣巷到登高樓的兩點一線,間或去拜訪一下陳壽年,其他地方,幾乎不曾涉足。

石奇峰的活動區域更窄,基本只在舊衣巷內。

反正日常生活的需要,巷區中都能解決,根本不需要去到外面。

稱得上自由的,便是烏鴉小慈了。

但其實也不自由。

州城偌大,藏龍臥虎,氣機起伏,對於它這麼一個小小妖鳥來說並不安全,貿然亂闖,容易成為獵物。

要麼被抓了去,要麼被射死。

所以它覺得,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別院裡好,反正不需要出去刺探情報。

日常更有陳晉投餵異獸精肉,日子過得好不滋潤,滋補之下,都肥了一斤多。

當回到舊衣巷,已是暮晚時分,炊煙裊裊。

“石大哥,你接公子回來了。”

巷口處,一名婦人站在那兒,彷彿等郎歸的婆娘,嘴角含笑地對石奇峰道。

石奇峰乾咳一聲,回了個“嗯”字,趕著馬車過去了。

瞅見這一幕,陳晉眨了眨眼睛,忽道:“老石,我記得此婦,好像是個寡婦,叫春三娘來著。”

石奇峰連忙回答:“是的。”

“所以你們在一起了?”

“沒有,我與她之間是清白的。”

陳晉呵呵一笑:“寡婦門前是非多,你似乎經常去她家買豆腐回來吃。”

石奇峰申辯道:“那是因為她做的豆腐滑嫩可口,確實好吃。”

陳晉笑道:“豆腐好,人看起來也不差,而且看得出來,人家對你有意思,都暗送秋波了。”

石奇峰老臉一紅:“那是因為有幾次颳風下雨,我正好遇到,便去她家幫忙修理些屋頂之類。一來二往,就較為熟悉了。哎,人家才三十歲,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是個殘廢,配不上。”

陳晉道:“只要以誠相待,兩情相悅,有甚配不上的?再說了,你都三番幾次去撩人了,還忸怩什麼?難道怕我反對不成?”

石奇峰忙問:“所以公子你沒意見?”

陳晉啞然失笑:“這是你的終生大事,我為何會有意見?其實吧,我早就覺得你應該找個婆娘了,最好找個體貼的,知冷知暖,日子便過得有奔頭。”

“三娘挺會照顧人的,說話也溫柔。”

“那就好。”

石奇峰感嘆一聲:“成家之事,我以前不曾想過,也不敢想。直到跟了公子,並進入州城,在這裡住下後。也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著安穩下來,想要有個家了。”

陳晉微微頜首:“倦鳥思巢,人之常情。這樣也好,你就有著落了,不用再跟著我顛沛流離。”

石奇峰急聲道:“公子,就算我娶妻成家了,可依然是你的車伕。”

陳晉不置可否:“我如今也是前途未卜。”

石奇峰態度堅決:“即使公子落榜,我也會跟著你返回茂縣去……呸呸,瞧我這張嘴!公子才學橫溢,定能一考而中,桂榜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