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某處僻靜的咖啡館包間。
窗外飄著細碎的雪花，莫斯科的冬夜寒冷而靜謐。
包間內，暖黃的燈光下，氣氛卻帶著一絲微妙的緊張與期待。
伊萬諾維奇，娜塔莎的父親，那位在莫斯科國立銀行身居高位的銀行家，此刻正拿著伊蓮娜做出的資產評估報告，面露微笑。
“秦先生，”伊萬諾維奇的話中有著欣賞：“有這份報告，從我們銀行貸款，已經不再是問題。”
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秦遠身上：“我們行長，對格瓦斯這家企業……或者說，對沙皇格瓦斯這個品牌，非常認可。”
“不瞞你說，他自己就是沙皇格瓦斯的忠實消費者，辦公室裡常備著幾箱。”
他放下杯子，話鋒卻微微一轉：“但是……”
秦遠面色平靜，端起面前的茶杯，目光沉靜如水，等待著下文。
他知道，重點來了。
“時間。”伊萬諾維奇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些，“你想要立刻拿到三千萬盧布的現金撥款，這……不太現實。”
“常規流程，層層審批，少說也要半個月，甚至更久。”
“你想要立刻撥款有些不太可能。”
秦遠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目光直視伊萬諾維奇：“伊萬諾維奇先生，我們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您是娜塔莎的父親，我們之間不必繞彎子。”
“給我一個直截了當的數字，才能讓這筆貸款在明天早上，出現在遠東貿易的賬戶上？”
他清楚，蘇聯人的效率取決於辦這件事情的決心。
上面領導點頭了，那是一層快過一層。
而如果從下面一層層遞上去，要求稽核透過。
那確實是費時間。
所以，關鍵之處就在於，伊萬諾維奇以及他頭頂上那位行長點不點頭。
果然，聽到秦遠如此說，伊萬諾維奇也不再掩飾，笑道：“你要貸款兩千五百萬，我也不多要，兩百五十萬盧布。”
秦遠眉頭都沒皺，在他看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
秦遠直接道：“這樣如何，我貸款三千萬，這中間五百萬是你們的，等我買下奧恰科夫之後，進行再抵押的時候，再給你們三百萬盧布。”
“但前提是，這次三千萬的貸款，明天早上必須到賬！”
八百萬盧布！
伊萬諾維奇的心臟猛地一跳！
這遠超他的預期！
“哈哈，秦先生果然爽快！”伊萬諾維奇朗聲笑道，身體向後靠向椅背，“沒問題，絕對沒問題！有柴可夫斯基教授的權威推薦，加上他得意門生伊蓮娜小姐這份無可挑剔的精算報告，三千萬貸款，輕輕鬆鬆！”
他意有所指地補充道：“更何況，奧恰科夫飲料廠本身也是我們銀行認可的優質資產。”
“別說三千萬，就是貸個四五千萬，也完全在風險可控範圍內！”
“秦先生放心，明天早上，錢一定到賬！”
八百萬盧布的收益，僅僅是批貸款。
這還不算其中的利息。
伊萬諾維奇心中已然樂開了花。
但秦遠心中又何嘗沒有激盪之情。
當天晚上，他就收到了伊萬諾維奇的電話。
通知他事情已經辦成，手續已經走完，明天早上就能拿到三千萬現款。
聽到這個好訊息。
秦遠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下去，他立刻轉頭看向旅館內的眾人。
陳建華、王海洋、斌子、武衛國、麻桿兒，以及現如今承擔起了遠東格瓦斯生產轉運的伊萬，還有娜塔莎、伊蓮娜等人全部都在。
“三千萬到手了。”
秦遠的目光，一一落在眾人身上，而後如釋重負道。
“譁——！”
短暫的寂靜後，會議室瞬間爆發出壓抑的歡呼聲！
“遠哥！成了，我們是不是馬上就能買下奧恰科夫了？！”
斌子迫不及待地問道，聲音都有些發顫。
秦遠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伊萬。
這位曾經的落魄中年人，此刻已經煥發出了既然一新的神采。
穿著秦遠送給他的新西服，找到了人生的價值。
擁有了自己的事業。
“伊萬，”秦遠的聲音沉穩有力，“你見到工業局的那位領導了嗎？”
“見到了！”伊萬立刻挺直腰板，聲音洪亮，“秦總，您讓我送的那套頂級西服，他非常喜歡，當場就試穿了，讚不絕口！”
秦遠當時委託方明海求購的兩套西服。
一套給的是伊萬，另外一套卻是作為見面禮送給了這位工業局領導。
“一億收購款，分兩次支付，他是什麼意見？”
秦遠點點頭，繼續追問。
“他沒有意見！”伊萬臉上露出一絲微妙的表情：“而且……他似乎聽說了我們在雅羅斯拉夫爾火車站的事情，對您……非常感興趣。”
“他說，有機會想親自見見您。”
“見我？”秦遠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但隨即瞭然。
懲治高加索幫派，雷霆清場，確立“中國站”的規矩……
這些事在莫斯科底層掀起了風暴，看來這風暴的漣漪，已經觸及到了更高層。
貿易部、工業局……甚至更上面的眼睛，可能都已經注意到了遠東貿易，注意到了他秦遠。
高調？低調？
秦遠心中念頭飛轉。
既然已經藏不住了，那就索性再高調一點！
將影響力轉化為實實在在的護身符和談判籌碼！
“伊萬，”秦遠果斷下令，“你立刻轉告那位領導：在奧恰科夫飲料廠的收購簽字儀式上，他會見到我秦遠！”
此言一出，會議室再次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秦遠。
他們清楚按照原計劃，秦遠是打算隱藏在幕後，由伊萬作為遠東格瓦斯的法人代表出面簽約，淡化中國資本的色彩，避免不必要的政治敏感和潛在敵意。
但現在，秦遠竟然要親自出席簽字儀式？！
伊蓮娜·沙依克那雙湛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欣賞的光芒，她率先開口：“秦先生，這個決策非常明智！”
她迎著眾人疑惑的目光，條理清晰地分析道：“在蘇聯當前的經濟改革浪潮下，一家普通的舊有國營工廠被收購煥發生機，只是一則普通的財經新聞。”
“但是，”她話鋒一轉，目光灼灼地看向秦遠，“如果由您——一位來自中國的、在莫斯科創造了商業奇蹟的年輕企業家親自站在簽字臺上，與蘇聯工業局的領導握手簽約……”
“這立刻就會變成一則具有重大象徵意義的政治經濟新聞！”
“它會成為中蘇貿易史上的一個創舉，一個里程碑！”
“它的影響力，將遠超收購本身！它將向所有人宣告：遠東貿易在莫斯科，擁有堅實的根基和不可撼動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伊蓮娜的聲音帶著一絲深意，“它將形成一道無形的保護傘。以後，任何想對遠東貿易、對您本人動手的勢力，都必須顧忌這巨大的社會影響和政治意義！”
“顧忌影響……”秦遠低聲重複著這四個字，伊蓮娜所說與他心中所想不謀而合。
在蘇聯這片土地上，有時候，影響力比金錢更有力量！
“沙依克小姐，”秦遠看向伊蓮娜，目光中有著考量：“你覺得，這樁收購案，現在成功的把握有幾分？”
伊蓮娜·沙依克迎上秦遠的目光，自信一笑：“九分！”
她的聲音斬釘截鐵：“資金到位，銀行綠燈，工業局領導首肯，還有高層關注！”
“再加上我的老師柴可夫斯基教授背書，以及您親自出馬帶來的轟動效應！”
“秦先生，奧恰科夫飲料廠，已經是您的囊中之物了！”
會議室裡，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九分把握！
幾乎板上釘釘！
秦遠並沒有被這熱情所感染，就目光投向伊萬，冷靜道：“伊萬，明天早上你再去一趟貿易局，找莫託洛夫司長，就說收購奧恰洛夫的錢，我已經準備好了，沙皇格瓦斯往後將無限量優先供給給貿易部。”
九分的把握？
不夠，只有百分百的把握，他才能放心。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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