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子手裡拎著一根沾血的粗木棍,居高臨下,俯視著腳下所有高加索人。

武衛國站在他的身側,他的腳下是已經昏迷不醒的光頭格里。

兩人身後,張偉軍、朱大勇、潘革以及數百名中國倒爺,如同沉默的潮水,將殘餘的十幾個高加索打手死死圍在中間!

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呻吟的高加索人,安德烈的安保小隊在外圍持械警戒,徹底封鎖了現場,隔絕了所有窺探的目光。

然而,窺探者無處不在。

火車站外圍的陰影裡,莫斯科其他大大小小的幫派都派了人過來。

斯拉夫人的“戰斧幫”、中亞人的“兄弟會”、甚至一些本地的小團伙……

他們隱藏在人群或廊柱後,目睹了這場血腥而高效的鎮壓。

看著這一幕,心中寒顫。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巴利耶夫,這位高加索狼王,竟然被中國人給幹翻了。

“維克托”

一個臉頰下紋著一柄猙獰戰斧的男人,聲音乾澀地開口,他正是“戰斧幫”的頭目之一。

他看著站臺上那如同屠宰場般的景象,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你說……這塊地盤,我們……還能搶過來嗎?”

長髮男就是先前與巴利耶夫爭搶火車站的戰斧幫成員。

他的臉上還有著淤青傷痕,搖搖頭道:“大哥,中國人一人是龍,聚眾成蟲,但如果有一個強勢的領導者,那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的凝聚力和戰鬥力,不是我們能抵抗的。”

“你是說遠東貿易的那位秦?”紋身男人皺著眉頭,眼底下是濃烈的不甘。

“我仔細瞭解過這群中國倒爺崛起的歷程,幾乎可以說,就是依附在遠東貿易的崛起之上。”

長毛男會說中文,知道的東西比紋身男人要多得多,他冷靜道:“那個秦一個電話,就能從千里之外召來數百條敢打敢殺的漢子,這種號召力……這種凝聚力……這種戰鬥力,不是我們能抗衡的!”

“而且老大您別忘了,遠東貿易在莫斯科做的可都是正經生意,比我們要乾淨得多。”

就在這時,外圍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喊聲:“警察來了!警察來了!”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幾輛藍白相間的警車閃著警燈,粗暴地停在雅羅斯拉夫爾火車站入口處。

“糟了,這些中國人要被一鍋端了!”

長髮男一驚,心中警鈴大作。

莫斯科警察輕易不出動,一旦出動,往往意味著雷霆行動,要辦大案要案!

秦遠他們鬧出這麼大動靜,還傷了這麼多人,警察不可能坐視不理!

車站內,朱大勇、張偉軍等人看到警車,臉色瞬間煞白!

他們這些在異國他鄉討生活的倒爺,最怕的就是和當地警察打交道!

在蘇聯坐牢?那簡直是噩夢!

但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巴利耶夫,哪怕是被血水模糊了雙眼,此時也陡然爆發出最後一絲希冀的光芒!

他掙扎著想要抬頭,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以為自己終於等來了救星!

畢竟他從這火車站賺到的一半收入,都孝敬給了車站管理以及附近片區警察身上。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魚貫而入的警察,對站臺上那些手持棍棒、身上沾血的中國人視若無睹!

他們的目標極其明確,是地上躺著的高加索人。

警察們動作麻利,粗暴地將一個個還能動彈的高加索人銬起來,像拖死狗一樣往外拖拽!

對於昏迷的,也毫不客氣地直接架走!

“警官先生!你們……你們抓錯人了!”巴利耶夫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吼,聲音破碎不堪,“我是巴利耶夫!我認識……”

一名帶隊的老警察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冰冷的目光掃過他扭曲的臉,聲音壓得極低:“小子,我早警告過你,做人做事別太囂張。”

“你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冰冷的手銬“咔嚓”一聲鎖死了巴利耶夫的手腕,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他終於看清了——

從警車上下來的,除了警察,還有三個人:一個高個漢子,一個退伍兵保鏢,以及……被他們簇擁在中間,穿著一身筆挺深色西裝,氣度沉穩的年輕人!

秦遠!

巴利耶夫的血瞬間涼透了!

他認識這張臉!

遠東貿易的老闆,那個他以為只是有點錢的商人!

秦遠甚至沒有看地上的巴利耶夫一眼,彷彿那只是一堆礙眼的垃圾。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站臺外圍那些陰影中的窺探者,尤其是維克托和長髮男人藏身的方向,眼神淡漠,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他剛走進去,剛剛還畏畏縮縮的朱大勇、張偉軍等人立刻眼前一亮。

斌子和武衛國也快步走上前。

“哥”

“遠哥.”

秦遠朝著他們點點頭,然後對緩緩往這邊靠近的朱大勇等人道:“各位,蘇聯人在這沒了規矩,那以後這座火車站,就只有我秦遠的規矩。”

秦遠虎目一掃,無人不信服。

“這第一條,就是同胞不能相害。”

他環視眾人:“大家千里迢迢,背井離鄉,來到這冰天雪地的蘇聯,為的是什麼?求財!也只是求財!”

“今天你坑我一把,明天我捅你一刀,為了一點蠅頭小利鬥得你死我活,這種事情,沒有盡頭!”

“有這個精力,有這個狠勁,不如多跑幾趟貨!從國內,從我們遠東貿易手裡,多拿點好貨!什麼錢賺不到?!”

一眾人,此時已經見識到了秦遠在這蘇聯,在這莫斯柯的能量了。

對於這話,當然沒有任何反駁。

而且,能夠從遠東貿易進貨,賣出去能賺多少錢,經過前段日子的出貨,他們各自都有著一筆賬,那可謂是清清楚楚。

“秦老闆!”朱大勇壯著膽子,在人群中高聲問道,“那……那以後咱們中國倒爺之間,做生意難免有磕磕碰碰,起了爭執怎麼辦?”

“那你們就來找我。”秦遠睥睨道:“我們遠東貿易公司,在燕京、莫斯科都有分公司,地址在哪想必大家也都清楚。”

“我就一條,別給我整亂子,攪得大家的生意都做不成。”

“弄出事情來,不是砸我秦遠的飯碗,砸的是k3線,是遠東,是這莫斯柯,蘇聯所有中國倒爺的飯碗。”

“所以,這第二條”秦遠冷冷道:“我不要求每一個人都做聖人,都誠信經營童叟無欺。”

“但是要是粗製濫造,拿著幾塊錢的破爛玩意兒,冒充幾百上千的高檔玩意兒,甚至假冒仿造我們遠東貿易的牌子貨,砸了中國製造,中國商人的口碑。”

“有一個算一個!”

“能全身全尾、囫圇個兒地離開蘇聯。我都算你們是好樣的!”

“但哪怕你們能僥倖逃回中國,我也有辦法,把你們揪出來!”

這話說的冷厲肅殺,直接震懾住了在場所有人。

他們見識到了秦遠好說話的一面,但在此刻卻也真正見識到了對方殘酷冷血的一幕。

有時候就是這樣,官方規矩能限制住一部分合法合規的商人。

但是對於遊走在邊境線,從事著灰色貿易的國際倒爺們,官方規矩是沒有用的。

真有用的,是鐵與血,是一個個鮮血淋漓的例子。

秦遠,現在並不想k3線繼續流血。

但眼下,這雅羅斯拉夫爾火車站滿地的高加索人的鮮血,卻也恰好作為秦遠震懾住這幫人的祭品。

現場,噤若寒蟬。

不過,下一刻落在地上的話,卻如同春風拂面,讓在場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也都露出了笑臉。

“當然,我也要感謝大家。”

“感謝各位兄弟,不遠千里,響應號召,從各地趕來莫斯科,為我們遠東貿易助拳!”

“這份情誼,我秦遠記在心裡!”

秦遠目光掃過一張張驚魂未定又帶著期盼的臉:“所以,下個月我會再次挑選五名一級經銷商,十名二級經銷商,在場的有意向的,可以到麻桿兒這報名。”

“另外,”秦遠提高了聲音,丟擲了真正的甜頭:“為了感謝大家的援手之情,我在莫斯科有四十噸的貨,我會拿出一半,按照莫斯科的批發價,優先批發給你們。”

“同時,除了這些皮夾克、牛仔褲之外,還有格瓦斯。”

秦遠頓了頓道:“你們之中或許也有人知道,蘇聯目前最大的飲料生產商——遠東格瓦斯就是我們遠東貿易的牌子。”

“有興趣搞格瓦斯零售的,或者是批發的,也都可以找我批貨。”

“不限資格!誰想要,現在就找麻桿兒登記!”

“先到先得,手快有,手慢無!”

朱大勇、張偉軍、潘革等人臉上的恐懼和緊張瞬間被狂喜取代!

他們爭先恐後地湧向麻桿兒!

莫斯科批發價確實是比燕京批發價要高,利潤空間下降了。

但是,經過這段時間他們在各地倒貨。

所有人也都清楚。

遠東貿易的貨在蘇聯這塊地方有多搶手。

這是秦遠在給他們送錢,是實實在在的回報啊!

恩威並施!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秦遠深諳此道。

他用高加索人的血立了威,用警察的背書展示了勢,用兩條鐵律劃定了紅線。

最後,用實實在在的利益,將所有人牢牢綁在了遠東貿易這艘大船上!

這一刻,雅羅斯拉夫爾火車站,真正成為了“中國站”!

而秦遠,就是這座車站,乃至整個莫斯科中國倒爺圈子裡,無可爭議的規則制定者!

站臺外圍的陰影裡,維克托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

他臉上的不甘徹底化為了苦澀和一絲敬畏。

“走吧……”

他聲音沙啞地對身邊的長髮男人說。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退入更深的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不僅僅是他,周邊所有人都在一個個散去。

雅羅斯拉夫爾火車站,徹底改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