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佩爾中將和魯路修一番頭腦風暴,把敵人對敦刻爾克包圍圈內遠征軍的一切海上增援手段,都儘量梳理了一遍,也大致理出了帝國海軍的應對之策、如何排程兵力見招拆招。

一切商定之後,希佩爾這兒其實就剩下最後一個實踐層面的問題:讓誰去擔任那個率領己方前無畏艦‘支援比利金沿岸’的危險任務、扮演這支“正兵”呢?

希佩爾自己可以扮演那支計劃外的“奇兵”,但為了保密性和突然性,他並不希望把一切細節都讓海軍部高層知道,他深知海軍部的情報局草臺班子到了何種程度,說不定除了密碼洩露以外,還有別的情報漏洞呢。

要確保勝利,就要連己方高層都瞞著,讓高層也相信“希佩爾的四艘戰巡還處在重傷狀態”。但這種情況下,己方高層對於敵我海上力量強弱的判斷也會變得更保守,就愈發需要直接執行作戰命令的將領足夠有威望。而且夠膽色。

好在,希佩爾如今也是中將了,上次的大勝,讓他在海軍內部的人脈變得越來越廣,一番梳理後,他最終選定了曾經合作過的老同事“施佩伯爵”。

馬克西米利安.馮.施佩伯爵,是帝國的一名海軍中將。歷史上他作為德瑪尼亞亞洲分艦隊的司令,帶著兩艘“沙恩霍斯特級”裝甲巡洋艦為首的八艘戰艦,在外執行破襲作戰,想要輾轉回本土,卻在阿根廷被布軍艦隊截殺了,下屬2000餘人全部沉沒戰死。

不過這個世界的德瑪尼亞沒有亞洲艦隊,那兩艘“沙恩霍斯特級”一開戰就被施佩伯爵從坦尚尼亞安全帶回了本土,後來才被希佩爾臨時借調參加了奧斯坦德之戰。

在奧斯坦德之戰前,施佩伯爵的軍銜比希佩爾還高一級,所以他當然不會親自參加希佩爾指揮的戰役。但那兩艘沙恩級裝巡的艦長和高層軍官,都曾是施佩伯爵的嫡系老部下,合作過多年。

希佩爾帶著他們一起立了大功後,兩艘沙恩級上的高階軍官也多有獲得一級晉升,而那些人多多少少也知道一點希佩爾艦隊的內情,他們肯定也免不了私下和老領導溝通、彙報。

所以奧斯坦德戰役打完後的三個月裡,希佩爾知道不可能完全瞞住對方,於是就想辦法把施佩伯爵一起拉進自己的小圈子。希佩爾把自己的一部分顧慮和想法私下和對方分享,再三叮囑施佩伯爵守口如瓶,別搞得海軍部人盡皆知。

而施佩伯爵一開始雖然震驚,但看到希佩爾實打實立了大功、得到了升遷,他自然也識時務知輕重,知道保守住“帝國海軍的密碼早就被布國皇家海軍破譯了”這個秘密、將來還能撈多少好處、給敵人下多少套。

所以施佩伯爵也做到了守口如瓶,這兩個秘密以後他倆就合夥吃。

如此一來,當魯路修跟希佩爾分享了自己的最新計劃後,希佩爾自然就想到找施佩伯爵來合作。

他怕電訊通訊不夠保密,還專門坐火車趕回了威廉港,當面和施佩伯爵溝通,把作戰計劃說了一遍。

“……光靠我的4艘戰巡和2艘裝巡,還有那些撤到安特衛普的輔助艦艇,肯定打不贏這一仗。我需要一支正面吸引敵人火力的分艦隊,先削弱敵人。這個任務確實很危險……”

希佩爾如實把魯路修設想到的一切細節,都坦誠說明白了。

施佩伯爵聽後,神色一度很是凝重,但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這些細節,我知道就行了,到時候我不會告訴下面的艦長、軍官的,他們知道的,只會是‘帝國讓我們轉港去安特衛普或澤布呂赫,以便隨時給奧斯坦德前線的我方陸軍提供火力支援’。至於最後打成什麼樣子,我自會隨機應變。”

施佩伯爵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什麼“最後坐沉衝灘、對炮死戰到底”之類的想法,是絕對不能一開始就讓普通水兵知道的。要是士兵們一開始就知道任務的危險係數那麼大,士氣會動搖的,說不定還會因此藉故怯戰,甚至洩密。

德瑪尼亞的海軍將士,算是比較英勇的了,但二線艦隊的官兵,不如一線艦隊尤其是戰巡艦隊的官兵悍不畏死。

而且海軍是技術兵種,士兵的想法往往比陸軍更多——歷史上一戰末期各國士兵反對繼續為君主而戰,出現兵變的時候,往往是水兵先兵變。如今雖然還遠遠沒到那種情況,但施佩這樣帶兵多年經驗豐富的老將,太清楚這裡面的問題了。

作為海軍將領,首先要想到如何讓士兵們義無反顧殺向遠洋。等到了海上,面對敵人了,非打不可,這時候也就不會多想了。

所以,這次出擊的真正最終目標,施佩伯爵自己知道就行了,告訴下面人的任務,乃至向海軍部申請的作戰任務,都可以換個名義。

希佩爾聽他想得這麼周到,也是大為感激:“您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輩。我會走程式,向海軍部申請派一支二線的老式戰列艦隊來比利金沿海助戰,以備不虞。再派出大量雷擊艦在外撒網巡邏、避免航速較慢的老式戰列艦在轉移途中被敵人發現、攔截。

您也可以在海軍部收到我的申請後,主動請纓,後續細節,您自行隨機應變即可。此戰要是能再次坑到佈列顛尼亞人,你我平分功勞,以後一直好好合作下去,你在明,我在暗。”

隨後幾天,希佩爾和施佩這邊就互相打配合,明裡一套應付海軍部的申請,暗裡一套真正的作戰計劃,搞定了海軍部高層的調令。

2月12日這天,海軍部就正式下達了密令:讓公海艦隊第2戰列艦分隊的施佩中將,率領麾下正處於戰備值班狀態的一線戰艦,及臨時配給的雷擊護航分隊,從威廉港轉移去安特衛普-澤布呂赫前線。

當時公海艦隊的第1戰列艦分隊,都是無畏艦時代的新船。而第2戰列艦分隊,則是由6艘前無畏艦組成,處在隨時戰備狀態。這也是因為德瑪尼亞的海軍比敵人弱,只能拿一些狀態還行的前無畏艦來湊數。

此時此刻,施佩手下的6艘戰備狀態前無畏艦,正是布倫瑞克級的3艘“阿爾薩斯號”、“洛林號”、“黑森號”,以及最老式的勃蘭登堡級的3艘“勃蘭登堡號”、“伍爾斯號”、“大選帝侯號”。

這些船其實戰力相對孱弱,尤其那3艘“勃蘭登堡級”都快20年的船齡了,其初代280毫米主炮只能打2分鐘一發的射速,後來現代化改造了一次,才能提升到大約1分鐘一炮。“布倫瑞克級”的船齡都在10年左右,算是無畏艦誕生前夕的作品,其280主炮能做到40秒一炮。

海軍部沒提具體作戰任務如何,只是讓他先調去相對前沿的位置保持警戒,隨機應變,配合陸軍。所以施佩分艦隊上上下下的官兵,都覺得這些前無畏艦隻是去對岸炮擊的、或者還可能是封鎖敵人前沿的港口。

總而言之,不管明面上說的什麼出擊理由,先把艦隊騙去離前線較近的港口。等到了之後具體幹什麼,就由不得海軍部了,要看敵情隨機應變。

施佩伯爵得到調令後,很快開始行動。他選了一個午後的時間點,讓艦隊燒煤熱鍋爐,等天黑了才慢吞吞以16節的航速出發,沿著尼德蘭海岸前往比利金。

一路上,他把掩護的雷擊艦提前撒出去,遠遠警戒,不讓任何民船商船或是敵艦靠近艦隊,以降低被敵人搜尋發現的機率。

在尼德蘭沿海的時候,情況還好說,戰爭已經開打半年了,尼德蘭的海貿也降低了一大截,商船都不敢在近海航行,唯恐撞到軍艦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但靠近外海的一側,也就是泰晤士河口衝擊的那片廣大的“多格爾沙洲”海域,還是有很多布國的漁船、小型民船出沒,這些船往往同時還是布國皇家海軍的間諜船。

施佩也不留手,只要是己方雷擊艦搜尋發現漁船,就用88炮快速擊沉。

布國皇家海軍當然也會收到警報,並且派艦隊來追殺,但因為布軍不知道德瑪尼亞慢速戰列艦的具體座標,哪怕朝著己方漁船被擊毀的海域來搜尋,最多也就遇到德瑪尼亞的高速雷擊艦艇。

那些高速雷擊艦艇完全可以帶著布軍戰艦遛彎,用高航速拉開距離。

整個過程中,當然也有被圍追堵截失手的,這無法避免,但總的來說,還是互有損失、最終讓施佩安然把6艘開16節航速的老慢船安全帶到了比利金沿岸。

整個過程中,德瑪尼亞海軍損失了1艘輕巡洋艦“埃姆登號”,還有3艘雷擊艦(驅逐艦),但也搜殺擊沉了布軍至少15艘武裝偵查漁船,以及1艘前來搜尋攔截的驅逐艦、擊傷2艘驅逐艦。

從軍艦的絕對損失數量來看,這場掩護慢速艦隊轉移的作戰,布軍還略佔上風了。畢竟他們只沉了1艘驅逐艦,而那些武裝漁船其實不值錢。德軍因為急於突圍,德輕巡在炮擊擊傷布國驅逐後,沒法追擊趕盡殺絕,導致布軍一受傷就可以撤退脫離戰鬥。

不過,施佩伯爵對這一戰的結果還是挺滿意的,他知道現在不是算小賬的時候,關鍵是讓6艘有著大口徑主炮的前無畏艦,在一天兩夜的航行轉移中,安全抵達了比利金,逼近了戰場。

個別哨戒艦艇的損失,都是索敵對抗中不可避免的。

……

施佩的成功轉移,當然也瞞不過對岸的布國皇家海軍。

雙方前哨艦交火的情況,很快就被戴維.貝蒂上報,並且傳到了海軍大臣沃頓的案頭。

“德瑪尼亞人又派了軍艦來比利金沿海?他們難道是篤定他們的陸軍能強攻敦刻爾克得手,指望著這些老東西來對岸炮擊、封鎖我們的海運?快去查查,確認一下到底來了哪些船!”

佈列顛尼亞的軍情部門立刻行動起來,潛伏在各個港口的間諜也好,偷空滲透進去的偵察機也好,很快在一個白天之內,大致摸清了一些情況:

“報告大臣!我方情報人員已確定,敵公海艦隊第1戰列艦分隊的船都還在港,確認只是來了幾艘10年艦齡以上的老船、都是前無畏艦。”

確認沒有無畏艦後,沃頓又心算了一下雙方在海峽戰區可以調動的兵力規模,發現己方還是絕對碾壓性優勢的,兵力至少是敵人的兩倍以上!

既然如此,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大不了己方的前無畏艦群也隨時全部待命,拉到海峽前沿港口,一旦敵人有舉動,就趁機將其殲滅!反正那些垃圾,在哪兒都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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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第二更會回到陸軍視角。這場戰役比較宏大,需要海陸空聯動,要交代的東西比較多,感謝大家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