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對魯路修眼光的絕對信任,魯普雷希特公爵當天就大筆一揮,批准了魯路修希望協調的一切資源。

該問皇帝和總參謀部申請調飛艇的事兒,公爵親自賣了老臉到處求告託關係、期間還得注意保密級別,以免被太多不相干的人聽到。

該跟海軍協調的事情,就再給魯路修一道密信,讓他親自抽時間去安特衛普找希佩爾中將談——

嗯,說句題外話,去年11月份,希佩爾帶領德瑪尼亞海軍戰巡艦隊奇襲奧斯坦德、擊沉布國皇家海軍4艘前無畏艦時,他還只是少將軍銜。當時因為希佩爾“抗命獨走”的問題,雖然立了大功,也不宜立刻升賞,海軍部對他該敲打還是要敲打。

所以希佩爾去年終究只是拿了一顆藍色馬克勳章,但沒有晉升。

直到最近年也過了,海軍部的各種年終總結會也開了一大堆,抗命獨走的風頭也過去了,該翻篇的都翻篇。

最終,希佩爾才在一月底的時候晉升為中將。只是晉升的理由寫得比較模糊,只說是因為他過去多年的各種表現、積功積勞應該升了,反正就是淡化抗命立功的事兒。

海軍部也知道,打了大勝仗不升是不行的,無法服眾。能夠既晉升又不丟海軍部的臉,就算是皆大歡喜了。

所以最近這幾天,希佩爾中將正在剛剛升官的興奮勁頭上呢,魯路修這個曾經給他送功勞的大貴人如果再去拜訪,想必希佩爾也會非常樂於接待的吧。他再有什麼逆天的建議,希佩爾也會好好考慮。

而魯普雷希特公爵交給魯路修的事務,大致就是這兩方面了:軍備和聯絡海軍。

至於對敦刻爾克和伊普爾高地的正面進攻,暫時不需要魯路修操心。

那些中規中矩的仗,德瑪尼亞軍中有的是嚴謹刻板的將領能打,魯路修這樣的人才就該專門負責奇謀。

公爵估計,哪怕是對敦刻爾克外圍陣地的正常攻城,可能都要持續上至少十天半個月——

這個速度在當時是完全合理的,比如戰爭初期德軍勢頭最猛的時候,安特衛普圍城戰也花了大半個月,列日要塞也打了11天,那還是跟孱弱的比利金陸軍交手。

何況現在的敦刻爾克已經成了布國遠征軍的生死命門,布軍會不惜一切代價死守的。

……

魯路修知道自己應該能有半個月的運作時間,一切都很緊迫。

他必須好好規劃,沒有工夫給他浪費。

所以在26日晚上,也就是剛剛拿到授權後,他就粗略地給自己排了一下日程。

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先去有製造安全傘資質的紡織品廠家下單,定造至少三千頂塗油帆布材質的降落傘。

這是最高優先順序,下完單之後,等廠家生產的同時,他再去幹別的事情也來得及。

於是當天晚上,他就帶了一個裝著證件、檔案和紙筆的手提箱,在阿爾芒蒂耶爾火車站搭上了一輛返程的火車。

如今並沒有通往前線城市的客運火車,只有運補給的軍列,但一般都會掛兩節客運車皮,以便緊急轉運要人、傷員。

魯路修坐的火車也是如此,第一節客運車皮氣息很燻人,也沒有任何陳設,只能跟沙丁魚罐頭一樣人擠人。

好在他有集團軍司令親筆批示的介紹信,當仁不讓地佔了一個軟臥。

因為他穿著便服,看起來又過於年輕帥氣,站臺上不少等著“擠沙丁魚”的官兵都投來了忿忿不平的眼光,有些還口出嘲諷。

“肯定又是哪個貴族老爺家的公子,來前線鍍金混軍功的!這麼年輕沒傷沒病還佔臥鋪!”

魯路修完全沒空搭理這些抱怨,偶然撇到一耳朵也沒往心裡去。

上了火車他就直奔自己的鋪位,然後放下桌板鋪開紙筆,開始勾畫心目中的降落傘設計草圖。

降落傘這種東西,其實並不新奇。哪怕沒有魯路修改良,後方的專業工廠也能生產出來。

因為這個時代雖然沒有傘兵,但飛行員在遇到飛機故障時,也需要跳傘逃生,所以早在1911年,人類就發明了可以折迭收納成傘包的降落傘。

更早之前,沒有飛機的時代,還有那種無法折迭、需要提前手動撐開再用的原始降落傘,是給熱氣球觀察員用的。

1914年8月開戰之後,各國都考慮到了飛行員安全的問題,進一步開始琢磨升級最佳化降落傘。如今戰爭已經打了五個多月,各國飛行員都裝備了“在風力環境下一拉繩就可以吹開”的降落傘。

事實上,一直到二戰早期,傘兵出現,用的也是這種降落傘,不改良也能打仗。

但魯路修知道,老式降落傘不能控制滑翔的方向,最後落到哪裡只能聽天由命。風大一點就會飄離著陸區,地球上直到二戰時期,傘降士兵的落地範圍都很難控制。

而他這次想要空降奪取的地方,只是敦刻爾克港東北部和正東部的兩座海岸炮臺要塞,面積並不大。如果飄得到處都是,就很容易離開著陸區,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於是他就想到一步到位把降落傘改成弧形長方面的“翼傘”,而非傳統的正圓形。

這種改良並沒有多少技術難度,只需要描述清楚外形、讓相關工廠試產出來、並透過空氣阻力實驗即可,很容易做到。

而且改造成翼傘後,跟傳統圓形降落傘相比,是完全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翼傘哪怕完全不操作,也就跟普通降落傘一樣直線下降或隨風力下降,沒有副作用。而只要稍微懂一點操控,別緊張,按說明書來,就可以調整飄的方向。

魯路修穿越前玩過幾千小時的吃雞遊戲,而且因為他打遊戲的槍法菜,他在吃雞裡練跳傘的機會也就比正常玩家更多。

他對翼傘的造型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就打算趁著犯困睡覺之前,藉著火車上微弱的燈光,一鼓作氣把翼傘的大致結構三檢視畫完。

這樣等明天一覺醒來,到了法蘭克福,就能直接把圖紙往加工廠一塞,節約一天時間。

他就這樣專心致志地伏案作圖,也不知畫了多久。

同車廂一名身著華麗軍服的勤務兵,突然起身去關了車廂燈,魯路修一下子被籠罩在黑暗之中。

他有些懵逼,下意識咒罵出聲:“誰關的燈?我有緊急軍務要處置!”

這個時代的火車電氣線路非常簡陋,其他車廂連電燈都沒有,這是最vip的車廂了,才有電燈。但也無法分線,要開關就得整個車廂的燈一起開關。

那名關燈的侍衛軍官被他吼了,也忍不住反唇相譏:“都十一點了!你不睡覺別人還要睡覺呢!你影響到隔壁鋪位的貴賓了!”

魯路修這才意識到,車廂裡有三排臥鋪呢,自己開著燈影響的人比較多,應該少數服從多數。

但就在這時,隔壁臥鋪隔間裡又傳來一個沉穩的中老年聲音:“約阿希姆,不要這樣,我不累,別耽誤緊急軍務。”

那華服侍衛軍官聞言,又非常迅速地重新開啟了車廂燈。

魯路修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見燈又開了,他也只好盛情難卻地道謝:“非常抱歉,我剛才只是處理公文,沒注意時間,等我畫完就關燈。”

隔壁鋪位傳來幾聲柺杖聲,然後就有一個五十歲光景的老人轉了過來。那老者穿的並不是將軍服,而是前線比較少見的文官服飾。

魯路修出於尊老的考慮,也連忙站起身敬了個禮,並主動自我介紹:

“第6集團軍第3突擊營營長,魯路修.亨特少校。”

老者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下意識去看魯路修到底在寫畫些什麼。

但魯路修還不知道對方身份,只能很有保密意識地遮蓋了一下。

老者這才哂然一笑:“連我都要提防?年輕人很有保密意識嘛。放心,我們對那些打打殺殺的事務不感興趣,我們是為傷員和戰俘事務來前線視察的。

你年紀輕輕,倒是不驕傲,剛才上車的時候,那麼多人質疑你,你也不以為意,年輕人能沉得住氣就很好。”

一旁的華服侍衛官見了,也頗為不忿地提醒魯路修:“不要無禮!你連馬克.馮.巴登大公都認不出麼?殿下還兼任著帝國戰俘事務部部長呢!”

對方都自報家門了,魯路修倒是很快想起來,這位大公不就是一戰最後的“末代首相”麼?

南德四邦當中,黑森一脈如今已經沒落,在帝國政壇上沒有什麼頭面人物。

其他三個邦國的首腦裡面,巴里亞王儲和符滕堡大公,分別擔任了第6和第4集團軍司令,都在軍中任職。唯獨眼前這位巴登大公,是個純文官,也不喜歡軍事。

此公在戰爭中以左著稱,一開始主要操持戰俘事務和人道事務。後來還擔任了皇帝的秘密外交特使,試圖幫助皇帝暗中斡旋和佈列顛尼亞人單獨停戰媾和的可能性,但是失敗了。

皇帝這麼用他,也是看在此人在民間聲望不錯,同時又相對容易被敵國接受。後來在戰爭末期,皇帝也感受到內部不穩了,還想掙扎一下,就讓馬克.馮.巴登擔任帝國首相,讓這位首相辦理了“廢除帝制”的手續,希望挽救國家。

但很可惜,因為巴登大公和興登伯格、羅登道夫這些極端好戰分子的左右積怨太深,帝國最後還是崩潰了,大公只當了一個多月首相。

魯路修既然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當然也不再託大,而是非常禮貌地向對方請教了幾句。

好在魯路修這次回國,要佈局的事情本來就不止一個“降落傘”,他還打算抽幾天時間,弄一些關於傷員醫療事務的佈局。

現在既然見到了這行專門負責戰俘和傷員事務的部門官員,也好跟他們聊聊自己的想法,賣個人情,結交一下人脈。

畢竟他魯路修也是一個熱心救國救民的好青年,並不是什麼只知道殺人的惡魔。

跟那些左一點的人道注意者,他也是有話題可以聊的。

——

ps:大家別擔心水,只是需要插入一個人脈,這個坑後面很快就用到了。

下一章就會回到在法蘭克福搞傘兵和傷藥的劇情。

感謝大家的耐心,今天就這麼多了,總共兩萬兩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