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算了一點?快說!你還想賣關子不成!”
卡爾少將見魯路修說話大喘氣,連忙催他乾脆點。
魯路修便補充分析道:“據我所知,帝國在戰爭剛爆發的時候,根本就沒料到不列顛尼亞人會加入戰爭吧。當時很多人還覺得,借道比利金只要夠快,一下子震懾住比利金人,那麼不列顛尼亞就會捏著鼻子認了這個既定事實。
但結果呢?不列顛尼亞人非常果斷地趁機加入了戰爭。可見帝國高層此前對於不列顛尼亞人的危險性認識是極大低估的!帝國根本沒認為不列顛尼亞早就把帝國視為最大對手、要不惜一切代價摧毀帝國。
而如今,比利金陸軍幾乎被我們全殲,不列顛尼亞海軍大臣卻在此之前,已經做出了‘海路接應比利金陸軍撤退’的許諾——這事傳到國際上,其他國家會怎麼看?
他們會認為,不列顛尼亞不但陸軍無能,連皇家海軍也一樣無能!皇家海軍放出話來要保住的友軍,在他們趕到之前就被帝國全滅了!
以沃頓大臣那睚眥必報的小心眼程度,再考慮到他一貫大膽冒險激進的行事作風,您覺得皇家海軍會不會為了找回面子而不惜代價報復?
從敦刻爾克至奧斯坦德這40公里的濱海走廊地帶,如果只看陸地戰場,確實是完全無法被迂迴的,防守方能借此給強攻一方狠狠放血。
但如果敵人投入了海軍,從側翼截擊、炮擊帝國陸軍,帝國的勇士還能靠著兩座小鎮的廢墟,頂住戰列艦12布寸主炮的轟擊?”
卡爾少將聞言,終於感到一絲後怕。
毫無疑問,尼奧波特鎮上那些房子和廢墟,扛著少量平射的6布寸輕巡炮轟擊,死守不退,已經是極限了。
要是來戰列艦,哪怕是老式前無畏艦,德軍都怎麼死都不知道。
這道理其實不難想到,只不過這些人都是陸軍將領,之前對海軍不瞭解,腦子裡也沒這根弦。
而且剛才的話題只是倉促的初步討論,大家都沒有時間慢慢深入細想。
可問題是,魯路修也是被臨時提問,他的思考時間同樣不多。
但他偏偏就能應聲而答、立刻想到這個問題的癥結所在。
魯路修的智商、反應速度,以及對兵法謀略的理解,立刻給卡爾少將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確實……如果布國人因為這次丟了大臉、不計成本報復,帝國確實扛不住,讓尼奧波特的軍隊儘快撤退是對的。唉,可惜了,這麼好的阻敵耗敵場景,卻只能放棄……”
卡爾少將扼腕嘆息了幾句。
然而,就在他們覺得此事已經無解時,魯路修又偏偏指出了一些可以操作的空間:
“這事兒其實還是有一點機會的,只不過要換一些方法,以及更加精心的設計。”
卡爾少將雙眼一亮,精神也瞬間一振,立刻找藉口徹底屏退左右,只留下魯路修和李斯特上校,找了一間會議室繼續後面的密談。
“快!趕快具體說說!”卡爾少將已經完全沒有了身為將軍的矜持,他現在只想撈取更多的功勳。
尤其卡爾少將這些第6集團軍的人,都是出身南德四邦之一的巴里亞王國。他們在德軍內部本就是少數派,被北德的容克軍官團壓制。
這種情況下要是還嫉賢妒能,那他們就永遠別想破局了。
越是弱小,就越要抱團取暖、唯才是舉。
感受到將軍的充分授權和禮賢下士,魯路修也就不吝繼續細化自己的謀略:
“要想破這個局,我以為我們至少要解決兩方面的問題。首先是要確保‘留在尼奧波特等地拖延時間的部隊,在遇到敵人重炮封鎖濱海公路時,能夠安全撤下來’。
所以,這就要求他們不能指望濱海公路作為唯一的逃生通道。濱海公路是隨時能被戰艦重炮徹底封死的。只有改走濱海公路南側的洪水氾濫區,才不會被艦炮襲擊,而要實現這一步,我們就得臨時就地籌集足夠多的小艇小船。
這些氾濫區平時是沒有船航行的,那些地方原先都是農田。但這些氾濫區又是伊澤爾運河決堤形成的,所以完全可以把伊澤爾運河上的內河小船拉過去……”
卡爾少將聽到這,立刻大手一揮:“這一點沒問題!籌集一些運河小船、夠運走幾個營的步兵,這完全做得到,我親自交代人去辦。”
這一點解決之後,就能至少確保誘餌斷後部隊完成任務後能安全撤出來。
戰列艦雖然兇悍,但它沒法開進運河氾濫區。隔著濱海公路又缺乏觀瞄視角,是無法隔著陸地精確炮擊另一側水面上的小船。
然後魯路修又繼續探討下一個注意事項:“第二點,就是帝國海軍也要儘量神不知鬼不覺地儘快派出一支高速艦隊,足以對付布國皇家海軍可能派來的炮擊艦隊。這裡面肯定需要一些情報欺騙的手段。
最終帝國海軍就能以多打少,欺負敵人的老舊戰艦——據我所知,布國皇家海軍的主力新銳艦隊,都在北方蘇格蘭的斯卡帕灣,平時距離這裡很遠。
能及時援護到比利金沿岸的,主要就是平時駐紮在多佛和朴茨茅斯的‘海峽艦隊’,而根據公開情報,海峽艦隊的主力艦,也就三艘前無畏艦吧?這些老船還未必都能保持可出擊狀態。
不過這裡面有個最大的問題是,就是得協調海軍方面的將領,得有人願意相信我們的判斷,並且承擔責任和風險派出戰艦……”
一旁的李斯特上校聽魯路修這般誇誇其談,臉色已經有些為難。
這個需求實在是太龐大了,遠遠超出第6集團軍可以協調的許可權。
他怕將軍生氣,連忙幫著踩剎車:“魯路修中尉……你不覺得你說的太越權了嗎?這是何等的跨軍種配合要求,豈是我們能插嘴的!
海軍裡面,容克軍官團的論資排輩問題、作風保守的問題,比陸軍更甚!你這種異想天開的需求,還這麼倉促,絕對不可能的!別給將軍惹麻煩了,咱還是直接放棄尼奧波特吧。”
然而就在李斯特上校潑冷水同時,卡爾少將的神色卻越來越凝重、也越來越嚴肅認真。
他真心思索了許久,最後猛然一揮手:“李斯特!不要隨便否定別人的思路。魯路修中尉能有這樣的思考就很好,能不能實現是另一個問題,我們要允許人暢所欲言。
而且他說的這個事情,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獨走……海軍裡面,絕大多數高階將領,都跟我們沒交情。但也有個別是我們巴里亞系的嘛。比如,指揮第一襲擊分艦隊的希佩爾少將,他就是我們巴里亞王國的,他年輕時,還當過王兄(第6集團軍司令魯普雷希特公爵)的副官呢……
而且希佩爾少將在海軍裡也是出了名的敢做敢為,開戰三個月以來,他都帶著三艘戰巡炮擊過布國好幾個港口了!每次都是快速開幾輪炮然後就立刻高速逃脫,從未損失過主力艦。
以他的膽色,要是真有趁機殲滅敵人前無畏艦的立功機會,他肯定也會心動的!不過我們得先確保情報預估正確、確保真打起來絕對能贏……如果真做得到,我就敢給王兄發報,再讓王兄給希佩爾少將發報……”
卡爾少將自言自語地分析著,但就在他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魯路修卻不顧禮儀趕忙插話道:
“將軍!您別的決策都非常英明和慎重,但發報商議這件事情……我覺得可能會引入更多風險。如今帝國的通訊系統實在不能說是安全。”
魯路修這句話說得有些急了,但也是沒辦法的。
作為穿越者,他當然知道一戰中帝國的電訊密碼被敵人破譯成了什麼樣子,簡直就是單向透明。
所以哪怕他現在缺乏鐵證,他也只能憑著少數蛛絲馬跡,先鐵口直斷引起將軍的重視,再想辦法慢慢把話題圓回來。
而且在魯路修心裡,他在提出今日這個話題之前,就已經確定了一個點:這個計劃要想實現,那麼無線電欺騙環節就是必須的。
甚至可以說,如果做不到對佈列顛尼亞人進行反向無線電欺騙,那今天這番話就寧可當沒說過,所謂的戰機也寧可放棄!
卡爾少將果然變了臉色,饒是他之前已經對魯路修極為信任,但現在他說出了這樣的話,卡爾也不得不敲打他:“魯路修中尉!前面的話我都認了,但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區區一箇中尉,憑什麼說帝國的通訊系統有巨大漏洞?”
魯路修的大腦也是高速運轉著,他很清楚,現在決不能提“帝國的無線電密碼本早就被敵人破解了”,這是毫無根據的。
雖然他讀過歷史書,知道早在八月份的時候,佈列顛尼亞人擊沉一艘帝國潛艇時,就從潛艇殘骸裡撈了密碼本,但現在的他,沒有理由知道這一點,說出來也沒人信,反而會被當成神棍。
不過好在,魯路修還有別的藉口可以說,他想起之前西門子公司戰前在比、尼沿海鋪設的那條海底電纜,三天前被佈列顛尼亞的巡洋艦破壞了。
而高層此前都不知道那條電纜具體是因為什麼原因壞的。
這個檢修的活兒,魯路修親自就主管了,所以在這個切入點上,他有絕對專業的話語權。
魯路修立刻便藉機小題大做,分析得頭頭是道:“前些日子,我們排被集團軍司令部臨時派遣到尼奧波特、檢修某條海底電纜。而事後根據我的複查,可以精確確認那條電纜的斷口位於海里三公里以外。
如果敵人沒有提前刺探到海底電纜圖紙的精確軌跡座標,他們是做不到定點打撈並剪斷的。而事後我又反覆排查過,在所有可能洩密圖紙的三方當中,西門子公司不會無緣無故賣國,比利金人當時沒來得及出賣這個訊息,所以九成九是尼德蘭國營電報公司內部有佈列顛尼亞人的間諜!
我現在不知道尼德蘭電報公司的布國通訊間諜影響有多大、能接觸到我們多少通訊機密。但我覺得小心無大錯,這次的事情,決不能用電訊手段商議,甚至我們還可以借這個機會將計就計一下,試探是不是真的有密碼洩露、或是有線電報電纜被物理監聽……”
——
ps:新書求評論,求追更,求收藏,求票。拜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