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譚心情正差,勃然怒道:“要查某是麼?也對,畢竟你們只將顯甫放在眼裡,哪裡有我這大公子!來查吧!”

他要掀開車簾將侍妾推出去,眾人嚇得連忙跪倒告饒。

袁譚被父親罵了一頓,趕他回青州,正是心煩意亂。此時這些人撞到他頭上,便狠狠地發了一頓脾氣,才駕車出了鄴城。

與此同時,鄴城裡被翻了個底朝天,關在牢裡的人竟然不翼而飛,而且怎麼也找不到,氣得袁紹臉色鐵青。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來報,驚道:“稟將軍,大事不好,呂奉先連同黑山張燕互相呼應,一齊起兵攻打我軍!”

袁紹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將張氏的事完全丟開。呂布雖然現在向他低頭俯首,但這天下第一猛將的過往劣跡實在叫人不敢不防,正是袁紹的心病。黑山張燕就更不用說,跟他鬥了好幾年。

他立刻將張氏的事情擱下,一邊召集謀士商議,一邊派出大量探馬斥侯前去查探具體軍情。

而就在四門大開,哨騎四出之時,鄴城諸條街道上,同時有大量裝滿了貨物的馬車也駕駕地開始向外駛去。

袁紹召集謀士商量過後,均覺張燕不足為患,但呂布不可小覷。

沮授道:“可先遣鞠義扼住北平道,再集合眾將,主公需親往徵之。”

田豐道:“正是如此,如今並非是與秦子卿開戰的良機,呂布無信無義之徒,當先討滅之後再作定奪。”

許攸搖頭笑道:“不然,呂奉先雖有屢叛之劣跡,但他身處遼東貧瘠之地,手下軍士人心散亂,已不足為患。此是猛虎落於平陽之時,正好馴服。至於這道來報他與張燕勾連反叛的訊息,吾料有九成是假。呂布當年與明公同討黑山賊,殺了張燕許多同伴,張燕又豈會跟他勾連?而那呂奉先何等心高氣傲之人,又如何瞧得起張燕?”

袁紹被他提醒,頓時有些恍然,立刻傳令將最先報告這軍情的衛士喚來。

不料找了一圈,此人竟然也如張氏一般不翼而飛,只氣得袁導一腳將旁邊的一隻木幾踢飛。卻是剛好踢到腳趾,頓時一陣劇痛,卻還得硬生生忍著痛,沉著臉喝道:“給我緊閉城門,滿城搜查!將鄴城好好清查一番!”

頓時接下來的幾天內,鄴城大街小巷一片混亂,家家店鋪只能關上門暫停歇業。

再過幾天,店鋪開門時,袁紹才接到一條讓他更氣了個半死的訊息。

鄴城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上,半數店鋪竟然被搬了個空!

明月高懸,琅琊箕屋山頂,一箇中年人負手而立。衣袂飄飄,長髮隨風而動,目光冷淡,遙望向青冀之地。

月光照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陰暗,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身後站著兩人,其中一個讚歎道:“賈先生真是神機妙算,不但將張氏救出,甚至連甄家的產業也按照同等價值取了回來,這袁本初真得氣死了。”

另一個道:“何況還是一箭雙鵰之計,使得袁紹對呂布更起疑心,真是絕妙!”

聽著兩個下屬發自內心的吹捧讚歎,賈詡神情淡然。

這只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一件小事,有什麼值得一說的。

對於賈詡這樣的人,世界上有一種東西是最珍貴最無價的,那就是信任。

面對主公毫無保留的信任,賈文和會處理好每一件事情。

要救甄家,就要救得完美,光救出個張氏算什麼本事,甄家應該有的產業,也要一分一毫不少地取回來!這不是應該的嗎?

張氏跟著袁譚的馬車一路過了黃河,在半途下了車,被人護送南下,一直到了徐州境內,才鬆了口氣,向護送的人連聲感謝。

“不用謝我等,是府君下的令。”

張氏感動道:“正是更該謝過府君大恩。”只是心裡有些憂心忡忡,如今家產全空,在丹泉只有些薄產,拿什麼去謝秦羽?

乘車再向南去丹泉的路上,她時不時看見有軍隊調動,不由擔心道:“這又是在打仗麼?”

“非也。”護送的人笑道,“此是曹孟德在我軍夾擊之下,不得已放棄沛國,使徐州到汝南連成一片,這是諸軍正在調防。”

秦羽佔據汝南和徐州後,沛國就像是伸到了他懷裡的一隻手,自然是不能輕易縮回去的。

曹操也是當機立斷之人,在秦羽調動軍隊之前,就忍痛將沛國境內的軍隊和官員全部撤走。

從此秦羽是完全佔據了整個東南部,兵強馬壯,人才濟濟。

他迅速地在新得的這幾片領土上發動了之前在江東進行過的改革。有了經驗之後,官員們做得更加熟悉和輕鬆,徐州和汝南、沛國的百姓也極為配合,成效很快就開始體現出來。

而經歷過上次二十一家的叛亂後,這些地方的世家豪族們,再也沒有膽量挑戰秦羽的統治,無不老老實實地接受任何安排。家家戶戶都乖乖地向秦羽俯首低頭,恭順無比。

對於世家來說,秦羽給他們造成的最大威脅,就是打破了知識和人才的壟斷,還有提升了民眾的地位,讓他們難以接受。

當他們老實地接受命運後,卻意外地發現,其實面前的境遇也不是那麼差.…..

首先是在物質方面,和之前相比,那簡直是無異於天差地別。

丹泉的繁華已不必贅述,也已經漸漸輻射至江東各地,而非秦羽統治地區總是隔了一層,接受不到先進的政策。

更何況沒有強大的國力支援,那些神奇的東西根本就造不出來。

什麼馬桶、腳踏車,甚至傳說丹泉已經能夠讓水自行流到家家戶戶,被叫做什麼“自來水”夾!

訊息傳出,天下初時沒幾個相信,但最後據說連孔文舉和其好友,善罵人的禰衡都親眼見到,兩人都不得不服。

人們頓時一片譁然,這水可不是小事,有些缺水的山區,村子間甚至會為了一點水打出人命。讓水能自己流到家來?這簡直是神仙手段啊!

至於食物方面,那就更不用說了,別的地方民眾們只求吃飽,而秦羽治下的民眾已經在追求吃得更好。

其次是在精神方面,丹泉人一—其實就是秦府君太會玩了,什麼足球、戲劇、報紙雜誌,他搞出來的東西無不讓人沉迷。

尤其是足球聯賽,已經是舉辦到第四屆,江東各郡都有參加,各地的人們透過報紙瞭解賽果,支援本地球隊。有的甚至專門不辭辛苦跋涉,專程到丹泉來觀賽,為自己家鄉的球隊吶喊助威。

現在徐州、汝、沛加入後,頓時都看得眼饞,紛紛想要有自己本地的球隊,加入到這聯賽裡。雖然大家自己不會踢球,但是這種參與感是非常讓人激動的。

各地的世家安心接受秦羽統治後,那些公子大少們頓時高興壞了,他們可懶得理會什麼政治前途家族命運,吃得好玩得好這不就結了嗎?

有的成了發燒球迷;有的愛上了戲劇,甚至追捧其中的演員;有的成了鐵桿書迷,搞得朱令同學錢越賺越多,頭髮卻越來越少。

張氏回到丹泉之時,竟有一股恍若隔世之感。見到兒女,更是忍不住哽咽流淚,特別是抱著小女兒久久不肯放手。

她本以為自己是必然難以倖免,完全沒想到能被救出來。

小甄宓也不像平時那樣俏皮,沉默地在母親懷中一聲不吭。

甄儼咳了一聲道:“娘啊,我就說吧,早點搬到丹泉來多好。”

“你知道個屁!”他一說話張氏又火了,瞪了他一眼數落道,“你這混球就知道貪圖享樂,你娘我沒個幫手,怎麼搬?你以為是城東搬到城西?”

甄儼摸著鼻子悻悻不說話,張氏又嘆了口氣,憐愛地抱著女兒道:“現在家業沒了,我們以後可就得節省點生活了。特別小兔崽子你,可不許再大手大腳!”

甄儼不得不再次開口:“那個……家業什麼的,府君給我們送回來了……”

“什麼?”張氏頓時驚愕地瞪大眼睛。

“真送回來了,我清點過後,賬目剛好全都對得上。”

張氏整個人都傻了,她完全沒想到連家業也能保住,而且竟然比她還先到丹泉!

好一陣,她才拉著女兒喃喃道:“走,去向府君下跪謝恩吧。”

這年頭不流行跪禮,只有在極特殊的情況下才會跪下,張氏此時感激得無以表達自己的心情了,只想跪下給秦羽磕頭。

她求見到秦羽後就拉著女兒跪下,甄儼也只好跟著,秦羽連忙將她扶起,笑道:“夫人不必多禮,咱們都是老朋友了,何必這麼見外。”

又看了看這幾天都是這麼一本正經的甄宓,頓時感覺有點不習慣,向她道:“去跟小心她們玩吧。”

甄宓輕輕搖了搖頭,規規矩矩站在旁邊,身姿端正挺拔,十足的淑女姿態。

張氏看了女兒一眼,又看了秦羽一眼,心裡忽然一動。那甄復說的話其實也不無道理,像女兒這樣的相貌,也只有府君這地位的人才受福得住……

再過個四五年,府君現在兩位夫人年齡稍長,女兒正好適齡,嫁過去必然受寵…

她頓時心思活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