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嚴君觀魚,暗潮生
大秦:蟄伏二十載,開局奪王位 塗山梔梔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晨曦微露,咸陽城上空最後一縷薄霧被初陽撕碎。
嚴君府,湖心亭。
此時,一襲玄色深衣的嬴羽,立在迴廊投下的陰影邊緣。他的身量頎長,深衣下的肩背線條卻透出一種近乎孱弱的單薄。
晨光吝嗇地照在他臉上,常年少見天日的蒼白尤為醒目,幾縷墨色髮絲垂落額前,更添了幾分揮之不去的病弱氣息。
他微抬下頜,目光鎖住平靜無波的湖面,深邃眼底,沉靜如古井深淵。
湖面平靜如鏡,倒映著天光雲影。
突然——
“嘩啦!”
只聽一聲脆響撕裂了凝滯的空氣,一尾赤金錦鯉破水而出,水珠四散飛濺,在初升的陽光下迸射出熔金般刺眼的光芒,噼啪落入湖中,擊碎明鏡,盪開一圈圈急促的漣漪。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人驚訝,幾條銀鱗、墨鱗的游魚隨之躍起又落下,湖面瞬間沸騰,生機勃發。
緊接著,第二尾、第三尾……湖面驟然沸騰,魚躍如龍!
嬴羽唇角微揚。
“魚躍龍門,風雲將起!”
他的目光,落在那尾攪動水波的赤金錦鯉身上。
它躍起的身姿,那不顧一切衝擊水面的力量,在他眼底點燃了星點微芒。
翠綠荷葉隨風輕搖,葉緣凝聚的露珠,珍珠般滾落。
嬴羽的目光穿透了躍動的錦鯉,穿透了粼粼水波,陷入那段塵封二十載記憶。
二十年前,嬴羽一覺醒來,成了秦孝文王嬴柱最小的公子,算是被遺忘在角落裡的“異世來客”。
後來,隨著眾公子漸漸成年,嬴傒和質子歸來的子楚為了爭奪繼承人之位,各種手段齊出,激烈無比。
王座之下,兄弟父子亦可為養料。
嬴羽意識到自己可能陷入危險之中,他選擇急流勇退,安排一場意外,退出了王位的爭奪,一直以病弱示人。
而昭襄王和嬴柱為了壓制大秦楚系一脈的力量,最終選擇了子楚。
雖然子楚拜入華陽太后麾下,但嬴傒身後押注的楚系勢力更多,因為子傒的生母同樣是楚系出身,權勢不下華陽。
但是,這也引起了不少老秦人的不滿,其中勢力最大的就有大秦宗室,因為在宗室眼裡,他們的最佳選擇既不是嬴傒,也不是子楚,他們覺得兩人都不太能代表純正的老秦人。
而嬴柱的子嗣中,年歲合適的只有嬴羽的母親乃是正統老秦人,所以很多宗室都轉向支援嬴羽。
最後,為了安撫宗室,子楚登基以後便直接給嬴羽封君,還是名號特殊的“嚴君”,以示親近。
而這也符合嬴羽的想法,得以在這遠離漩渦中心的一隅。
觀魚!
亦觀那沸騰著野心與陰謀的天下!
只是沒想到,這一轉眼就是二十年了。
………………
隨著湖面最後一絲漣漪徹底平復,庭院中的池水沉澱,倒映出嬴羽蒼白卻線條冷硬的臉。
而嬴羽的目光,並未停留在湖面,而是穿透了這方庭院,投向更深邃的虛空。
二十年的光陰,如同這池底沉澱的淤泥,看似平靜無波,內裡卻承載了太多不為人知的暗流與沉渣。
孝文王嬴柱薨逝,公子傒的敗落。
而子楚這個在趙國為質多年、幾乎被遺忘的公子,卻在呂不韋傾盡家財的運作和華陽太后的傾力支援下,奇蹟般地登上了王位,成為莊襄王。
而為了安撫勢力依舊龐大、且對楚系勢力滲透極度警惕的老秦宗室,初登大位的子楚不得不做出姿態。
於是,嬴羽這個“病弱”卻因母系出身純正老秦而頗得宗室好感的幼弟嬴羽,便成了絕佳的安撫物件。
食邑豐厚,位尊而無實權。
而這,正中嬴羽下懷。
遠離漩渦中心,韜光養晦,積蓄力量。
只是,子楚這位試圖彌合各方裂痕的君王,在位僅僅三年便撒手人寰,留下一個年僅十三歲,根基淺薄的嬴政。
而權力的真空瞬間被貪婪的巨獸填滿,呂不韋攝政,羅織黨羽,權勢熏天,其商人出身的背景和行事風格,天然為崇尚軍功的老秦貴族所不齒;楚系外戚以深居後宮的華陽太后為尊,以年富力強、野心勃勃的昌平君熊啟為爪牙,勢力盤根錯節,不斷擠壓著老秦宗室的生存空間。
更有甚者,太后趙姬與假宦官嫪毐穢亂宮闈,醜行昭彰,氣焰卻日益囂張,儼然成了咸陽城一股不可忽視的勢力。
嬴政在這三方巨頭的夾擊下,風雨飄搖,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危樓。
大秦的朝堂,早已不是莊襄王初立時那試圖彌合、平衡的樣子了。
呂不韋的專權跋扈讓文臣側目,其商賈習氣更讓蒙驁、王翦等軍功貴族嗤之以鼻;楚系的貪婪與跋扈,如同不斷蔓延的藤蔓,勒得嬴櫟等宗室元老喘不過氣;至於嫪毐的醜行,則是懸掛在所有人心頭、心照不宣卻羞於啟齒的恥辱。
而嬴政本人這個“生於趙、長於趙”的秦王,在許多老秦人,尤其是那些以血脈純正為傲的宗室和世代浴血奮戰的軍功貴族心中,始終存著一份難以消弭的“非正統”芥蒂。
他的童年不在咸陽,他的根基不在老秦,他更像是一個被呂不韋和華陽太后聯手推上前臺的、帶著趙國烙印的符號。
“這潭水,夠渾了……”
而渾水才好摸魚,他這二十年,可從未真正閒著。
現在或許就是他最好的契機!
一陣壓抑短促的輕咳從嬴羽喉嚨深處傳出,微微震顫單薄的身軀。
“呼…咳咳…”
“君上。”
聲音清冽,如幽谷滴泉。
只見一名身著素青曲裾深衣的侍女不知何時已無聲侍立在迴廊角落裡。
她身姿挺拔若松,氣息沉穩收斂近乎無痕,顯然是精心訓練出的貼身侍女。她雙手捧著一個素陶藥盅,蓋子已輕輕掀開一角,氤氳的藥氣帶著苦澀辛辣,刺入溼冷的晨風。
嬴羽沒有回頭,似乎對侍女的到來早有感知。
他依舊望著湖面,方才因錦鯉躍動激盪的漣漪正緩緩平復,水面倒影破碎又重圓。
藥氣盤旋著,試圖鑽入鼻腔,他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隨即鬆開。
無需言語!
而侍女默默上前一步,將冒著苦澀熱氣的藥盅穩穩遞至嬴羽觸手可及的位置。
然而,就在嬴羽指尖觸及溫熱的陶盅邊緣剎那,異變陡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