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九幕：戎

人群依然在騷動。

許多原本沒有發現火情的觀眾也反應過來，紛紛抬頭望向謝家老屋方向，驚呼不斷。

坐在最前排的知青賓客和籌備組成員們更是驚駭莫名，齊齊詢問林世恭夫婦。

的謝慶朔頓時汗如雨下，急聲喊道：

“都穩住不要亂，警察同志和聯防隊員快維持好秩序！”

這時謝安海終於跑到了。

他三兩步跨上戲臺，從謝慶朔手裡奪過話筒，高聲喝道：

“看著我！”

他轉頭環視，卻發現平板眼鏡因熱汗蒸騰而有些模糊，便隨手摘下丟到一旁：

“看著我，鄉親們！”

他目光掃過前排的老師師孃、賓客和同事，掃過兩名正狂按快門、速寫筆記的記者，掃過不知何時到達的肖雲聚，掃過一個個長輩，掃過上千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看著我，看著我身上的襯衫！”

“看到了嗎，這不是紅襯衫，這是是血，鮮紅的血！”

戲臺下頓時一片譁然，尖叫聲此起彼伏。

“但這血不是我的！”他向著起身要往臺上跑的父母用力揮手，“都坐好，好好看著我，聽我說！”

“本來我臉上、手上也都是的，可惜洗掉了，真該給你們看看！”

“不，是要給你看看，喪家之犬！”

“剛才忘了問警察你叫什麼名字，不過無所謂，一條狗而已，我沒興趣知道！”

“是的，你猜得沒錯，雲鶴幫是我扳倒的，徐家兄弟是我送進去的，他們一定會吃槍子！”

“你的夥伴，你的朋友兄弟，要麼吃槍子，要麼把牢底坐穿！”

“還要告訴你，我之所以出錢給村裡唱大戲，一是歡迎知青回家，我要和前輩們一起吃掉徐家倒臺後空出的市場！”

“其二是為了慶祝我兒子滿月，可惜徐家兄弟、還有云鶴幫一群畜生，很快就再也見不到自己老婆孩子了！”

“其三，當然是為了歡慶徐家兄弟倒臺了！”

“哈哈哈你知道我這些天有多開心嗎？”

“‘雲鶴一嘯、八方來朝’，我看是‘徐家狗叫、人人喊打’吧？！”

“你那個長得跟陰溝老鼠似的同伴，藏在路邊偷襲我，卻被我們逮住了，跟狗一樣鎖在村委會里！”

“徐雲羅你知道吧？”

“徐雲鳳的秘書，你主子的族妹，其實是我的人，就是她配合我把你主子殺人放火的證據偷出來交給警方的！”

“剛才也是她拼命保護我，我身上這些血都是她的！”

“你氣不氣？”

“對了，我家老屋又舊又破，我老早就想拆了，拿扳倒徐家賺到的錢起棟新的，謝謝你幫我燒了！”

“哈哈哈，我家值錢的東西早就轉移到雜貨店了，你個蠢貨！”

“來吧，你同伴和徐家叛徒都在村委會，扳倒徐家的關鍵證人、和我老婆孩子都在雜貨店，而我就在這裡！”

“別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了，你要真對光頭七忠心耿耿，來找我決一死戰吧，否則就沒機會了！”

他越喊情緒越高漲，最後血脈噴張揮舞拳頭：

“鄉親們，我去把那條瘋狗打死，你們接著看戲接著祈福！”

“接著奏樂！接著唱！”

說完他把話筒塞回村長手裡，縱身跳下戲臺，頭也不回往溪邊走。

背後村長破音大喊：

“接著奏樂！接著唱！”

一通鑼鼓敲過，二胡聲又響了起來。

來吧，你肯定就在附近，我給你機會！

口袋越扎越緊，等天亮了你就沒處躲了！

除非你往深山密林裡逃，問題是你肯嗎？

你處心積慮搞這麼多事，難道就為了讓我嘲笑你嗎？

謝安海踏上石橋往對岸跑。

對岸小山崗背後，天際一片通紅。

突然，他感覺腳下勾住了什麼東西。

下一秒，右腳踝似乎被繩索綁住，旋即一股巨力傳來，慣性之下他猛然向前撲倒！

“小心！”薛建業抓住他手臂。

“在橋下！”

他驚聲大叫，而後撲倒在橋面上，右腳被受到大力拉扯，往溪中拖去！

“在小石橋這裡！”

薛建業對著對講機吼了一聲，隨後跳入溪中。

謝安海馬上感覺腳下一鬆，上半身停在橋面上，雙手死死扣住石板橋縫隙。

他抬頭目光一轉，發現附近有好幾個人影正往這裡奔來，最近的那個已經只有一步之遙了。

援軍到了！

不對——塞林木他手裡有刀！

謝安海馬上鬆開手，身體往後一仰，向下墜落。

水花噴濺裡，薛建業的吼聲傳到耳邊：

“屮！橋下沒人！”

春日溪水暴漲超過半人深，謝安海一入水便潛入溪底拼命往前遊了一段，腦袋探出水面回頭望。

那個賊仔也跳下來了，正與薛建業在溪水裡打成一團。

戲臺和雜貨店的燈光照到這裡，卻被溪岸擋住大部，兩人戰鬥情景看不真切，只能聽到陣陣怒喝。

幸好有四名援軍已經趕到，兩道手電筒光柱很快就照了過去，有人舉槍警告，還有人脫下外套跳進水裡，往戰場衝去。

“安海同志，你沒事吧？”有人在雜貨店這邊的岸上喊。

謝安海抬頭，卻被手電燈光晃了一下，只能看到一個人影蹲在岸邊。

“快，我拉你上來！”那人急聲催促，“別呆水裡，小心著涼！”

謝安海搖搖腦袋，在溪中站起身來，向那人伸出右手。

下一刻，粗糙手掌將他握住。

剎那間，他使盡全身力氣往下一拉，將對方拖下溪岸，左手抓著一塊石頭向其頭上砸去！

“塞林木，林北記得你的聲音！”他高聲怒吼。

他的石頭順利砸中對方側腦。

但他心中卻猛得一沉。

因為對方伸手擋了一下，這一擊不足以使其失去戰鬥力！

那人發出一聲痛呼，手電筒掉進水裡。

燈光在水中晃動，謝安海對上一雙嗜血的眼睛，和一張還算熟悉的臉。

一個月裡見過兩次，就是這狗賊！

他死死抓住歹徒一隻手，再次全力揮動石頭。

於此同時，一隻拳頭指衝他面門而來！

謝安海腦袋一歪，那拳頭擦臉而過，刮到耳朵，火辣辣生痛。

但他的石頭，也砸到對方鼻子上！

忽然一道閃光燈亮起，他聽到肖雲聚放聲大喊：

“快來人！安海和歹徒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