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時聞言笑了笑,道:

“李師傅,這已經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再生棉了,就算有更好的,咱也搶不過大廠呀!”

“那就沒辦法了,過兩年隨著機器老化,質量不明顯下降我就阿彌陀佛嘍!”李師傅搖著頭,轉身繼續拿放大鏡檢查布匹。

聽到兩人對話,謝安海心中一動。

本縣棉花種植面積極小,錢山鎮的紡織業幾乎完全是靠再生棉發展起來的。

由於汙染問題,再生棉生產和紡織業在90年代中期開始持續受到環保整頓,只有少數幾個中大規模工廠成功轉型,其它小工廠和家庭作坊全都消失殆盡。

作為合作伙伴,也許應該提前插一腳,幫林幼時早做準備?

可現在自己的產業佈局已經囊括多個方向——

乾貨、竹藝品等農林副產品生產和貿易,這是近兩年的主線;

自家雜貨店、參股吳昶的隆港副食品店,這是為連鎖零售做準備;

參股藥材商行,這是為後續本縣蓬勃發展的保健食品產業和山區的藥材種植提前佈局;

掃盲班,這一方面是給自家培養合格工人和農民,也是為民營教育產業埋線;

正在嘗試接觸的銀鄉印刷和紙品,是在提前佈局臺掛曆產業,以及遠期規劃中的教育傳媒......

當然現在頭等大事是利用知青活動推動山區的基礎設施建設,併為掃盲班爭取資金支援。

如果再插一腳錢山的紡織業,會不會執行緒過多,自己這個CPU處理不過來?

他下意識摸著自己的下巴,回過神來時突然發現那位小姑娘正在偷看自己。

四目相對,對方顯然一驚,馬上轉過頭去。

這時林幼時指著一卷白棉布道:

“阿海,這就是我最好的布了,你看怎麼樣,能用來做活動服裝不?”

謝安海上前仔細觀察了下,又用手細細摸了一遍,鄭重點頭道:

“林叔,我是外行,但就從手感上來說,做咱活動用的短袖絕對是很好了!”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林幼時鬆了口氣,“我是第一次搞這種贊助,生怕自己提供的產品不好,在領導和其他知青面前丟臉!”

“那絕對丟不了臉!”謝安海認真道,“這真的已經很好了,我們計劃等活動結束後回收一部分活動短袖和帽子,捐贈給山區小學,很多貧困學生都還沒穿過這麼好的布料呢!”

“阿海,你是真正心懷家鄉。”林幼時拍著他的肩膀道,“我也就只能捐點錢、出點力,給你幫點小忙了。”

謝安海道:

“叔,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現在同志們都認為我是神人,給活動拉滿物資贊助,又搞了那麼錢,其實不就是幾位叔叔伯伯照顧我,幫我支稜起來的嘛!”

“真正出大錢的是李觀柏那冤大頭!”林幼時拍著腿大笑,“還有栽在你頭上那10萬塊,徐家那娘們不就是因為你,才出了大血?”

“這事不說也罷,一提我就腦殼疼!”

謝安海搖搖頭,眼睛餘光發現那位姑娘又在偷看自己,便伸了個懶腰,道:

“叔叔,咱出去聊吧,別影響師傅們工作。”

“好咧,反正已經給你看過布料,我也放心了。”

兩人推門離開質檢間,也不在織布車間多作停留,繼續往外走。

謝安海感覺到,背後一直有雙眼睛在望著自己,但他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

脫掉勞保服裝,出了廠房,他跟著林幼時回辦公室聊了半個多小時,便起身告辭,林幼時一路將他送到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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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謝安海再次坐車回到銀鄉時,天色已近黃昏。

他幾日接連奔波不停,難免有些勞累,草草吃了頓晚餐便找了家旅館休息,連出門探訪銀鄉夜市都提不起興趣,早早便睡下了。

次日早晨7點,他吃過早飯來到定製塑膠袋的店鋪時,發現店門雖然還沒開啟,但塑膠袋已經可以拿到手了——

金盈盈正站在門前,用銀鄉話打招呼:

“安海哥哥,早呀!”

謝安海看了眼她揹著的揹包,也用銀鄉話道:

“早呀盈盈,你這是要去哪兒玩?”

“跟你去見家長呀,哥哥!”金盈盈笑吟吟道,“前天你到我家,今天輪到我去了,禮尚往來嘛!”

謝安海搖頭失笑:“你是想見你的吳振哥哥吧?”

“不,我現在移情別戀,看上你了!”金盈盈揚眉道。

“唉,可惜我是有婦之夫,你這是要錯付嘍!”謝安海晃著腦袋。

“沒關係!”金盈盈道,“現在我先鍾情於你,等到沙壟再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帥哥可以移情別戀,不就好了嘛!”

“你真要跟我走?”謝安海問。

金盈盈點頭:“對,我聽說你家那兒這兩天可熱鬧了,就想去旅遊。”

“順便看看你的吳振哥哥是吧?”謝安海斜眼看她。

“哥,你別老拆穿我嘛!”金盈盈白了他一眼,將手中木棍遞了過來,指了指腳邊兩個布袋,“吶,五十斤塑膠袋,你要不要拆開看看?”

“不用了,我還能不相信你不成?”

謝安海笑了笑,用木棍挑起布袋,轉頭問道:

“你要去沙壟,金伯伯知道嗎?”

“當然知道,否則你的塑膠袋怎麼在我手裡?”金盈盈反問。

謝安海凝眉問:

“你一小姑娘,跟我這個剛認識兩天的男人去沙壟山區,他能放心?”

“切,我又不是小孩子!”金盈盈嗤笑道,“就算為了知青活動順利舉辦,你就不會讓我傷一根毫毛,對吧,安海哥哥?”

“那你店面不管啦?”謝安海追問。

“沒事兒,我媽會幫我看著的。”金盈盈指了指店門,“而且還有我嫂子這家店在呢!”

謝安海沉聲提醒:

“我可得提前告訴你,山上沒有公路、沒有電、也沒有自來水,更沒有抽水馬桶和淋浴間!”

“沒事兒,我已經瞭解過了。”金盈盈來到他背後用力推著他,“哥咱就走吧,你咋這麼多問題!”

“我怕你是離家出走!”謝安海喊道,“不行,我得去問問金伯伯!”

“到沙壟你再給我爸打電話好了,你好煩啊,我現在就要移情別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