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帝落一指，凡軀退王！

天，在流血。

暗紅色的神血，自九天之上的裂隙中滴落，每一滴，都足以壓塌山川，蒸乾江海。

帝關，這座以無數紀元神料金石鑄就的、亙古不朽的雄城，在哀鳴。城牆之上，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殘破的陣旗在罡風中獵獵作響，彷彿是英雄最後的招魂幡。

“噗！”

一名天神書院的弟子，被一杆從天而降的黑色戰矛釘穿，他到死，都保持著向前衝鋒的姿態，眼中燃燒著不屈的戰意。

屍體，堆積如山。

神魔的，異域的，九天十地的。

凌天的意識，就在這樣一片血與火的煉獄中，被劇痛喚醒。

他躺在屍山血海之中，一具破敗計程車卒身軀，如同被隨意丟棄的垃圾，胸膛上一個巨大的血洞，證明著他已經死過一次。

“孟天正，你還不退？！”

一聲宏大而冷漠的聲音，自關外響起，彷彿是死神的宣判。

一輛古老的青銅戰車，由九頭散發著不朽氣息的太古兇獸拉動，碾碎虛空而來。戰車之上，一尊被混沌氣籠罩的偉岸身影手持天戈，眸光開闔間，日月星辰都在幻滅。

那是，一尊不朽之王！

昆天王！

“我身後，是萬家燈火，是九天十地！我孟天正，退無可退！”

城牆之巔，孟天正白髮亂舞，渾身是血，他手中的戰戟早已斷裂，殘破的甲冑也護不住那縱橫交錯的傷口，其中一道自左肩貫穿至右腹的傷痕，正流淌著黑色的不朽之血，磨滅著他的一切生機。

他，已是強弩之末。

“可笑的堅持。”昆天王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他緩緩抬起了手掌，對著帝關，一掌壓下！

那一掌，無邊無際，彷彿將整片黑暗宇宙都納入其中！掌心中，大道符文生滅，星河逆亂，時空崩塌！

這一掌，是對帝關，對這片土地所有生靈的絕殺！

“戰！！！”

孟天正一聲狂嘯，他沒有選擇，也無路可退！

他燃燒了自己的一切！神魂、道果、乃至那永不屈服的戰意！整個人化作了一顆璀璨到極致的流星，義無反顧地，撞向了那隻滅世巨掌！

他不是去迎敵，他是去赴死！

用自己最後的生命，為身後的帝關，爭取那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一絲生機！

這是飛蛾撲火。

這是人道領域，最後的悲歌。

看著這慘烈而決絕的一幕，凌天那片死寂的、屬於現代人的神魂廢墟中，另一股沉寂了萬古的、霸道至極的意志，被徹底觸動！

那是他，或者說，是他另一部分靈魂的記憶。

一幅畫面，轟然炸開！

同樣的絕境，同樣的身後萬靈，他曾白衣仗劍，獨對三尊黑暗仙帝，殺到大道崩碎，紀元沉淪，最終血灑界海，身隕道消！

那份不甘！那份意難平！那份燃盡帝血也未能照亮前路的無盡悲涼！

與眼前孟天正的赴死之景，轟然重疊！

“我為眾生戰死，魂歸道墟，已是極致的遺憾……”

“這一世，我名凌天，豈能再坐視英雄，在我眼前喋血？！”

“不！！！”

這一聲咆哮，不是從口中發出，而是兩個紀元的靈魂，在這一刻徹底相融，於神魂最深處，所發出的、驚天動地的唯一意志！

我，是凌天！我，曾為帝者，也曾為凡人！我，不准許！！！

轟隆！！！

躺在屍山血海中，那具本該死去的凡人身軀，緩緩地，抬起了一根染血的手指。

他依舊躺著，甚至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

但這一根手指，卻在抬起的瞬間，成為了這片天地間，唯一的“理”！

對著那隻即將與孟天正所化流星相撞的滅世巨掌，輕輕一點。

“你，錯了。”

一道彷彿跨越了萬古時空，充滿了無盡孤寂與霸道的意念，在所有人的神魂中響起。

下一刻，令仙王都要顫慄，令萬古都要失聲的景象，發生了。

時間，彷彿靜止。

空間，如同被凝固的琥珀。

昆天王那隻足以覆滅一切的巨掌，在距離孟天正僅有分毫之差的地方，停住了。

緊接著，從掌心開始，無聲無息地、開始消散！

不是被擊潰，不是被磨滅！

而是被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本源、凌駕於一切“道”之上的至高“理”，從【存在的概念】上，徹底抹去！

彷彿這隻手，這個道法，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它是一個錯誤，現在，被修正了！

“噗——！！！”

青銅戰車之上，昆天王如遭雷噬，一口不朽的王血狂噴而出，染紅了星河！他眼中那萬古不變的漠然，第一次被極致的驚駭與恐懼所取代！

他看不懂！他無法理解！

他的道，他的法，在這一指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沙堡！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昆天王驚恐大吼，當機立斷，不待那股“修正”之力蔓延至全身，竟反手一戈，斬落自己的整條右臂！王血如雨，他駕馭著戰車，以前所未有的狼狽姿態，瘋狂地向著黑暗宇宙深處逃遁，彷彿身後有什麼比死亡更恐怖的禁忌存在！

全場，死寂。

那顆由孟天正所化的、本該悲壯熄滅的流星，停在了半空，光芒散去，露出了他那佈滿裂痕、瀕臨崩潰的身軀。

他呆呆地看著自己毫髮無傷的雙手，又看向那狼狽逃竄的不朽之王，最後，他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了城牆之下，那道躺在血泊之中，剛剛收回手指的身影。

帝關之上，所有幸存的修士，都化作了石雕，他們的大腦一片空白，神魂都在戰慄。

一指退王？！

一個躺在血泊中的凡境修士，一指擊退了一尊不朽之王？！

“噗通。”

凌天的手臂，無力地垂下，那融合了兩個紀元意志而爆發出的驚天一指，抽乾了他的一切，讓他再次陷入了昏死。

但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的神魂深處，那一點帝落的薪火，已被徹底點燃！

不知過了多久。

“王退了……王被擊退了！！！”

一聲顫抖到極致的、不確定的聲音響起。

隨即，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如同積壓了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

“我們活下來了！”

“是那位英雄！是他救了我們！”

無數計程車卒倖存者，跪倒在地，朝著那道身影，頂禮膜拜，嚎啕大哭！

孟天正在短暫的失神後，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混雜著狂喜、震撼、以及一絲絲恐懼的複雜光芒！

那不是仙道之力！那股氣息古老、孤寂、悲涼，凌駕於一切之上！那是，只存在於最古老禁忌記載中的……

帝落時代！！！

“快！”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了嘶啞的咆哮，聲音卻傳遍了整個帝關，“不惜一切代價！將他……不，是將祂！請入帝關最深處！！”

然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帝關之內，數道冰冷而貪婪的神念，瞬間鎖定了昏死的凌天！

“真是天助我也！這等禁忌傳承，合該為我王家所得！”

“哼！王老怪，此等仙緣，見者有份，你想獨吞？”

“先下手為強！抓住他！”

下一刻，數只由至尊法力凝聚而成的大手，無視了帝關的禁制，無視了無數修士崇敬的目光，竟從關內悍然探出，朝著那剛剛拯救了整個帝關的英雄——凌天，狠狠抓來！

這些高高在上的長生世家，在面對異域不朽之王時，龜縮不出。

此刻，在面對一個昏迷的、剛剛拯救了他們的“恩人”時，卻露出了比不朽之王，更加猙獰、更加貪婪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