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低沉雄渾的號角聲撕裂了短暫的平靜,如同巨獸甦醒的咆哮,在虎賁軍營寨與呂布軍陣之間迴盪。

緊接著,密集如雨的鼓點隆隆炸響,震得大地微顫。

重整後的呂布大軍,如同一片移動的、由鋼鐵與意志鑄就的叢林,帶著森然刺骨的殺氣,在距離袁軍營寨一箭之地外,列開了森嚴的陣勢。

旌旗如林,矛戟映日,經歷過血與火淬鍊計程車卒們沉默如山,唯有眼中燃燒的火焰透露出壓抑不住的戰意。

更令營牆上所有袁軍士卒心驚肉跳、脊背發寒的是——呂布竟分出相當一部分兵力,就在己方弓箭射程的邊緣地帶,大張旗鼓地開始伐木立柵!

粗壯的圓木被拖曳而來,沉重的木槌狠狠砸下,將尖銳的木樁深深楔入凍土。

鹿砦拒馬的輪廓在飛揚的塵土中迅速成型。

這哪裡是臨時駐足的架勢?

這分明是擺出了一副“你不出來,我就圍死你,困死你,耗死你”的持久戰姿態!

囂張,霸道,更是對袁軍士氣的無聲蔑視與沉重打擊!

營牆上響起一片壓抑的騷動和粗重的喘息。

呂布跨坐赤兔之上,火紅的靈裝戰甲在陰沉的天空下依舊流淌著熔岩般的光澤。

他極目遠眺,袁營的輪廓清晰可見。

營牆明顯加高加固,垛口後弓弩寒光點點;原本的壕溝被掘得更深更寬,底部隱約可見削尖的木刺;刁斗之上,哨兵的身影緊張地來回巡視。

整個營盤,像一隻縮緊了全身尖刺的鐵烏龜。

“哼。”

呂布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劍眉微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袁本初倒是沉得住氣,鐵了心要做這縮頭烏龜。”

強攻?以他麾下幷州狼騎的悍勇、北軍精銳的堅韌以及精良的裝備,付出巨大代價後並非不能破營。

但想想那必然堆積如山的屍骸,想想那些寶貴的、未來爭霸天下的種子將白白折損在此,他心中便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戾氣。

若能誘使袁紹出營野戰,以狼騎的衝擊力、北軍的陣戰之能,配合自己和張遼的破陣斬將之威,勝算更大,代價更小。

可恨這袁本初,不知是看穿了他的意圖,還是當真膽小如鼠,竟真如磐石般不動如山!

一絲凌厲的寒芒驟然在呂布眼中炸開!

“駕!”

赤兔馬彷彿感受到主人心中翻騰的殺意與不耐,發出一聲興奮的長嘶。

呂布猛地一夾馬腹,火紅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驟然脫離本陣!

馬蹄踏碎煙塵,捲起一道筆直的土龍,風馳電掣般直衝向袁軍營寨!

百步!

一個對於強弓硬弩已能構成致命威脅的距離!

呂布猛地勒住韁繩!

赤兔馬前蹄騰空,人立而起,發出一聲穿雲裂石的咆哮,火紅的披風在身後獵獵狂舞,如同一面燃燒的戰旗!

他夷然無懼地挺立在這死亡線邊緣,【神憤】技能悄然催動,周身彷彿籠罩著一層無形的、扭曲光線的力場,將自身的存在感放大到極致,宛如戰神臨凡!

“袁——本——初——!”

聲若九天驚雷炸響!

滾滾聲浪蘊含著沛然莫御的力量,悍然壓過戰場上所有的喧囂——號角、鼓點、人喊馬嘶,清晰地、如同重錘般狠狠砸進虎賁軍營的每一個角落,震得營牆上的瓦片似乎都在簌簌作響!

“可敢出來答話?!”

營牆之上,一片死寂被打破,旋即陷入更大的騷動。

無數目光瞬間聚焦在那道百步之外、如同烈焰驕陽般的身影上。親衛們緊張地簇擁著,袁紹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垛口之後。

他一身華貴的鎏金魚鱗甲,外罩錦袍,努力維持著四世三公的從容氣度,但眼底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凝重與忌憚,在近距離面對呂布那滔天兇威時,還是無可避免地洩露出來。

“呂——奉——先——!”

袁紹深吸一口氣,將胸中翻騰的情緒強行壓下,運足中氣,聲音沉穩有力,同樣遠遠送出,帶著質問與凜然。

“你擅動刀兵,悍然兵圍太傅府邸,囚禁當朝太傅、三公九卿!如今又率大軍威逼朝廷禁軍營盤,意欲何為?!”

他手臂猛地一揮,指向呂布身後那森嚴的軍陣,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悲憤的控訴。

“莫非真要撕下最後遮羞布,行那王莽篡逆、人神共憤之事?!天下忠義之士,絕不答應!”

“哈!哈哈哈哈——!”

回應袁紹的,是呂布一陣穿金裂石般的狂笑!

笑聲中充滿了極致的鄙夷與嘲諷,如同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袁紹和所有豎起耳朵傾聽的虎賁軍士卒臉上。

“袁本初!好!好一個賊喊捉賊!顛倒黑白,指鹿為馬!論及此道,你汝南袁氏若認第二,天下無人敢稱第一!”

呂布戟指袁紹,那鎏金的戟尖在陰沉天光下閃爍著刺骨的寒芒,聲音如同驚雷,滾滾碾過戰場,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烙印在所有人耳中:

“你!指使吳匡、張璋舊部,陰謀刺殺朝廷命官、上軍校尉張楊!致其身死!

此罪一!證據確鑿,人犯供詞、簽字畫押在此!”

他反手一指身後中軍方向,彷彿那如山鐵證唾手可得。

“你!收容叛逃西園軍五千餘眾!

此等叛逆,在你袁氏虎賁軍的默許甚至縱容下,於洛陽街頭燒殺搶掠,荼毒百姓!

惡行累累,天怒人怨!沿途倖存百姓、被劫商戶,皆為人證!劫掠所得贓物,尚在你營中!

此罪二!鐵證如山!”

“你!更縱容麾下爪牙顏良、文丑,悍然襲擊我軍後陣!殺傷我將士逾千!忠勇校尉孫虎,血染沙場!此罪三!血債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