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去了兩年。
村裡的管事們剛盤完庫存，除去夠全村人吃兩年的糧食，庫房裡的靈石只剩不到三千下品，連給練氣初期修士發月例都得精打細算。
議事石屋裡，氣氛沉得像灌了鉛。
林昌山指尖摩挲著案上的《築基心得》，書頁邊緣已被翻得發毛。
這七年，他一共用了近七萬下品靈石的資源，聚氣液喝空了三十多瓶，可丹田內的靈氣始終像隔了一層薄薄的紗，怎麼都衝不破築基的門檻。
“山哥，商隊這次去玉霞坊市，‘洗髓液’能買到。”
林昌河揉著眉心，語氣裡滿是疲憊，
“那邊說最近黑石城的築基、練氣家族都在囤貨，價抬到了兩倍，咱們這點靈石，買少了人家根本不賣。”
林昌武坐在角落，指節攥得發白。
他年初試了次突破，靈氣反噬讓他吐了血，現在胸口還隱隱作痛。
齊峰也低著頭，手裡的茶杯晃得厲害——村裡這幾年把資源全堆在他們三個身上，靈田拓荒慢了，商路擴張停了，人口漲速都少了，連學堂的先生都減了兩位，要是再突破不了，他都沒臉見族人。
“玄祖雖常說不急，可咱們……”林昌山沒說下去，目光望向窗外的靈根。
……
黑風谷的秋陽帶著點溫吞的暖意，灑在靈根枝頭那片硃紅上時。
靈棗要熟了。
枝頭上的靈棗比九年前更紅，果皮上流轉的流光像裹了層熔金，甜香漫過石牆，飄進每一戶人家的煙囪。
枝頭上的靈棗紅得刺眼，像在提醒他們，這是塵劫前最後一次靈棗成熟了。
夜裡，林昌山如常入夢。
靈韻織成的石亭裡，林玄的虛影正望著枝頭的靈棗，聲音比往常柔了些：“靈棗成熟了，這次的果子，靈韻比上次多了一成，靜下心，對你的築基是個契機。”
“可村裡的資源……”
“呂家那邊按舊例給五十顆，他們碎石花也沒到黃脈。呂家塵劫前也需要加強坊市戰力。”
“蘇家在黑石城，塵劫影響有限，所以那邊先停了，他們懂塵劫的厲害，應該不會為難。”
林玄的虛影抬手，“枝頭最高的一顆再留一週，取下你用了。”
“再分幾顆分給昌武，齊峰。”
“剩下的靈棗存起來，留一部分，塵劫應急時再用。”
林昌山心頭一熱，剛要道謝，就被靈韻送出了夢境。
次日清晨，林昌山親自帶著五十顆靈棗去了碎石坊。
呂平見了棗，眼睛亮得像見了寶，卻沒提加量的事。
他也知道棗雲村在囤貨抗劫，這次還能送來已經不易。但是呂家也要為碎石坊的塵劫操心，只能抱拳感謝：“林族長，呂家會記著這份情。”
回村過了幾天，林昌山直接在靈根下盤膝坐下，將上面最後一顆靈棗摘下。
靈棗送進嘴裡，棗肉入口即化，一股溫潤的靈氣順著喉嚨往下淌，像帶著股韌勁，直往丹田衝去。
他立刻閉上眼，按《築基心得》裡的法門運轉靈氣，剛走了兩個周天，就覺一股淡青色的靈韻從地底湧來，順著經脈輕輕摩挲，把那些因靈氣淤堵而酸脹的穴位都揉得舒展開。
……這一坐，就是半個月。
靈根下的青芒越來越濃，枝葉輕輕晃動，把周遭的靈氣都往林昌山身邊聚。
村民們路過時都輕手輕腳，連孩童都知道，族長在衝築基，沒人敢吵。
第十五天傍晚，夕陽正染紅靈根的樹梢，林昌山忽然睜開眼，丹田內的靈氣猛地炸開！
“嗡——”
淡青色的靈氣沖天而起，像柱光柱，把靈根的枝葉都染成了青色。
林昌山周身的衣袍被靈氣鼓得獵獵作響，經脈裡的靈氣不再是散亂的溪流，而是匯成了一條奔騰的河，匯聚到丹田，一點點全部轉化成液態的靈力。
築基初期，成了！
“哈哈哈……”
……
“築基了！族長築基了！”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村民們從四面八方湧來，聚在林玄周圍歡呼。
父親林明遠拄著柺杖跑過來，老淚縱橫。
林昌河拍著林昌武的肩，笑得合不攏嘴。
連外姓的管事們都擠在人群裡，眼裡滿是激動。
棗雲村，終於有築基修士了！
……
這年的年過得格外熱鬧。
靈田裡的靈稻收了個好收成，庫房裡的靈棗成了定心丸，林昌山築基的訊息像長了翅膀，傳遍了黑風谷周邊。
呂家也專門過來道喜，呂擎老祖派人送了瓶“固元液”，對剛剛築基，穩固丹田很有效果。
除夕夜，靈根下襬了百來桌宴席，靈米酒喝空了幾十壇，孩童們圍著篝火跑，歌聲和笑聲能傳到谷口。
林昌武和齊峰的壓力也輕了不少。
年後開春，齊峰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服了顆存下的靈棗，在靈根下打坐了十天，竟也順利衝破了瓶頸，晉入築基初期。
訊息傳開，村裡又是一場歡慶，這次呂擎老祖更是直接前來，除了又送了瓶“固元液”，賀喜再添築基”外，是想看看棗雲村塵劫時候，能不能抽時間去碎石坊守幾天。
只有林昌武，試了一次後還是失敗了。
他摸著胸口的傷，對著林昌山笑了笑：“我兩竅的底子，能到練氣巔峰已是玄祖庇佑，不試了，留著力氣抗塵劫。”
林昌山沒勸，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他知道，林昌武也是不想再浪費資源。
……
好事成雙！
更大的喜事，是在初夏傳來的。
林昌山的兩個兒子，林世鴻和林世安，終於雙雙晉入了通玄境。
更讓人驚喜的是，林世鴻感應靈竅時，竟測出了六竅——趙曉卉拿著測靈盤，手都在抖：“六竅……這是有元嬰資質啊！”
林世安也不差，測出了四竅，按玄祖的說法，只要資源跟上，築基是板上釘釘的事。
不止他們，昌字輩的後生裡，這兩年竟有十幾個感應出了靈竅，雖大多是兩竅、三竅，可管事們掐著日子算，這些孩子全是當年林玄晉級凡韻靈根後出生的。
“是玄祖庇佑！”
老人們坐在靈根下，掰著手指頭數，
“凡韻靈根護著，娃們的靈竅才這麼好！”
訊息傳開，村裡的婦人都笑開了花。
這幾年村裡一直鼓勵生育，新遷來的外姓人家也添了不少娃娃，
現在聽說“玄祖庇佑下的娃靈竅好”，更有盼頭了——就算自家娃現在沒感應到靈竅，等晉了通玄境，說不定也能有驚喜。
可歡喜過後，林昌山還是把管事們召集到了石屋。
“塵劫還有不到十年。”
他指著案上的塵劫記載，語氣沉了些，
“有兩個築基修士是保底，世安、世鴻的靈竅是希望，可眼下最要緊的，是把靈脈再加固些，把存下的靈棗看好，把狩獵隊的戰力提上去。”
窗外的靈根枝葉輕輕晃動，淡青色的靈韻飄進石屋，落在每個人的肩頭。
林玄的意識正順著根鬚，往地底靈脈深處探去。
他能“摸”到，靈脈裡的靈氣比往年更穩，也能“看”到，村裡的孩童們在靈田邊練拳，眼裡滿是勁。
靈棗助力，昌山，齊峰築基已成，娃娃們有了好靈竅……這些都是希望。
可他也知道，真正的風雨還沒到。
百年塵劫的腳步聲，已越來越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