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腳踏車駛離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區域，校園的林蔭道重新恢復了傍晚的寧靜。

車輪碾過落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許漢升載著陳晚檸，兩人之間隔著微妙的距離，只有陳晚檸那隻沒受傷的手，依舊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著他腰側一點點的衣角。

彷彿那是維繫平衡的唯一支點，也是兩人之間唯一的聯絡。

沉默在空氣中流淌，但並不尷尬，反而有種平和。

晚風拂面，帶著夏末特有的暖意和草木的清香。

許漢升感受著風掠過髮梢的觸感，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有頭髮的感覺，真好！

前世那被生活和工作壓力折磨得日漸稀疏的頭頂，此刻被濃密、健康的髮絲覆蓋，每一縷風穿過都帶著年輕的活力。

他貪婪地呼吸著這帶著青春氣息的空氣，目光掃過熟悉的校園。

籃球場上，幾個穿著背心的男生還在揮汗如雨地奔跑跳躍，籃球撞擊地面的“砰砰”聲和偶爾的呼喊聲充滿活力。

不遠處的公告欄前，幾個年輕老師正興奮地討論著什麼，聲音順著風隱約飄來：

“…08年啊！就在家門口！機會太難得了！”

“是啊，報名通道聽說下個月就開，得趕緊準備材料…”

“要是能選上志願者，這輩子都值了！”

“劉翔肯定還能衛冕！咱們主場優勢！”

此時正是2008年的6月，而北京奧運將在2個月後正式開幕。

此時，許漢升才有了重生回來的那種愜意。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青蔥時代的美好，在於它的純粹和無限可能。

前塵如煙散，今朝路正寬。

重活一世，前世的記憶如同褪色的膠片，在腦海中一幀幀閃過。

多麼可笑又可憐的一生啊！

夠了！

這一世，這被強行拉回，絕不能再虛度！

他要活得精彩！

他要創業，要搞錢！

他要愛一個值得愛的女人！

他微微側頭，用餘光瞥了一眼後座。

陳晚檸依舊低著頭，側臉線條在夕陽下顯得柔和而安靜，只是那隻受傷的手臂被她小心地護在身前，蒼白的臉色讓人心疼。

她似乎也在聽著遠處的議論，眼神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前方，通往校醫院的小路有一段年久失修，坑窪不平，碎石裸露。

“前面路不太好走。”

許漢升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

“你最好…環住我的腰，不然可能會摔下去，碰到傷口就麻煩了。”

陳晚檸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環住他的腰？

這個動作對她來說，比捏著衣角要親密太多，幾乎等同於擁抱。

她的孤僻清冷的性格本能地抗拒著這種身體接觸。

她抬起頭，看向前方那條確實崎嶇不平的小路，坑窪在夕陽下拉出長長的陰影。

猶豫在她眼中掙扎。

最終，她像是下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那隻捏著衣角的手，極其緩慢、帶著點笨拙的試探，小心翼翼地鬆開了那片可憐的布料。

然後，以一種近乎僵硬、小心翼翼的姿勢，輕輕環住了許漢升的腰側。

她的動作很輕，手臂只是虛虛地搭著，身體依舊盡力後仰，保持著最大的距離。

但在許漢升看不到的身後，一抹鮮豔的粉霞，如同打翻的胭脂，迅速從她的耳根蔓延至整個臉頰，連小巧的耳垂都染成了誘人的粉色。

她立刻低下頭，彷彿這樣就能藏起那份突如其來的、讓她心慌意亂的滾燙感。

許漢升感受到腰間那細微的、帶著點涼意的觸感，以及少女手臂那纖細的輪廓。

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一種奇異的暖流滑過心間。他

穩穩地把住車頭，小心地朝著第一個坑窪騎去。

車輪碾過一塊凸起的石頭，車身猛地一顛！

“啊！”

陳晚檸猝不及防，低低驚呼一聲。

為了穩住身形，她環在許漢升腰間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了一下，同時身體因為慣性，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去！

那一瞬間，隔著兩層薄薄的夏季校服，許漢升清晰地感受到，一個溫軟、帶著驚人彈性的弧度，輕輕地、短暫地貼上了他的後背。

那觸感如同電流，瞬間穿透布料，帶著少女特有的溫熱和馨香。

乾淨的皂角混合著淡淡的、類似青草的氣息。

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裡。

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卻又在下一個心跳恢復如常。

幾乎是同一剎那，陳晚檸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向後彈開！

環在許漢升腰間的手臂瞬間鬆開，整個人差點因為用力過猛而向後仰倒，幸好她反應快，又趕緊用手撐住了後座。

她整個人僵在那裡，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擂動，彷彿要掙脫束縛跳出來。

她死死地低著頭，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剛才那短暫而清晰的觸感帶來的衝擊，遠比手臂的疼痛更讓她無措。

許漢升的後背也殘留著那一閃即逝的溫軟觸感，如同羽毛拂過心尖，留下細微的漣漪。

他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隨即穩住心神，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路面上。

他清了清嗓子，試圖驅散空氣中那突然變得粘稠的旖旎氣息。

他輕輕哼起歌來，那是許巍的《藍蓮花》。

旋律悠揚而帶著點灑脫，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飄散在晚風中：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

“你對自由的嚮往……”

“天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無牽掛……”

夕陽的金輝灑在他們身上，將腳踏車和依偎彼此的身影拉成長長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小路上。

他哼著，聲音帶著一種釋然和淡淡的憧憬。

車輪繼續碾過崎嶇，卻比之前平穩了許多。

陳晚檸依舊紅著臉，低著頭，但緊繃的身體似乎因為歌聲而悄悄放鬆了一絲。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溫柔地重疊在一起，駛向前方校醫院那棟安靜的小樓。

“穿過幽暗的歲月，也曾感到彷徨。”

“當你低頭的瞬間才發覺腳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遠……”

“盛開著永不凋零，藍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