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許?發什麼呆呢?”

徐海濤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晚檸這手傷得不輕,得趕緊處理!校醫院這會兒應該還有人!”

陳晚檸聞言,立刻搖頭:“不用麻煩,我…我自己去就行,只是皮外傷……”

她試圖站起來,但手臂一動就疼得倒抽冷氣,額頭的冷汗又冒了出來,腳步也有些虛浮。

那被磨破的傷口還在緩緩滲血,染紅了按在上面的紙巾。

“皮外傷個屁!!”

徐海濤瞪著眼,不由分說地扶住她沒受傷的那邊胳膊:“必須去醫院!感染了怎麼辦?”

他轉頭看向許漢升,眼神嚴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老許,你送晚檸去校醫院!騎你那破二八!我……我去處理點別的事!”

他目光掃過許漢升,又瞥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陳晚檸。

許漢升此刻滿腦子都是陳晚檸前世的死訊和其中的蹊蹺,聞言立刻點頭:“好,我送她!”

他掙扎著站起身,雖然腿還有些軟,但比起剛才好了很多。

徐海濤看著許漢升扶住陳晚檸沒受傷的胳膊,臉上怒氣未消,卻又壓低聲音,湊到許漢升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惡狠狠地警告道:“許漢升,你給我聽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你再敢為了林薇薇尋死覓活,老子第一個把你從樓上踹下去!省得害人害己!”

他用力拍了拍許漢升的肩膀,力道大得讓許漢升一個趔趄:“眼前這個不比林薇薇漂亮?”

說完,徐海濤又狠狠瞪了許漢升一眼,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天台。

走下樓梯,脫離了許漢升和陳晚檸的視線,徐海濤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長長地、疲憊地撥出一口氣。

剛才的驚險和憤怒耗光了他的力氣,此刻只剩下劫後餘生的心悸和對兄弟不爭氣的無奈。

“媽的,這個戀愛腦……”

徐海濤低聲咒罵了一句,揉著還在狂跳的太陽穴:

“林薇薇林薇薇,他媽的魔怔了是吧?那女人有什麼好?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傲得跟什麼似的,拿鼻孔看人!老許在她面前跟條哈巴狗似的,丟不丟人!”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眼神卻慢慢變得有些深邃。剛才在天台上,他看到許漢升看陳晚檸的眼神了,那愧疚和專注,似乎和以前看林薇薇的卑微迷戀不太一樣?

一個念頭像野草一樣在他心裡瘋長。

“陳晚檸……”

徐海濤喃喃自語。

作為許漢升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死黨,他太瞭解自己這個兄弟了。

一根筋,認死理,尤其在感情上。

要想讓他徹底擺脫林薇薇的“魔咒”,光罵沒用,得給他找個新的、更值得的“執念”。

而陳晚檸,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論長相,陳晚檸清麗脫俗,氣質獨特,比林薇薇那種張揚的漂亮更耐看。

論人品,今天她拼死拉住許漢升的行為,足以證明一切。

論性格……雖然孤僻了點,但心地絕對善良。

“對!就這麼辦!”

徐海濤的眼睛亮了起來,剛才的疲憊和憤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為兄弟終身幸福操碎了心”的使命感。

“老許這榆木疙瘩,非得撞到南牆才知道回頭。林薇薇就是他那堵南牆!現在好了,牆沒撞死,差點摔死,被晚檸拉回來了……這不就是天賜良緣嗎?”

他越想越覺得靠譜,嘴角甚至勾起一絲“媒婆”般的笑意。

“讓晚檸好好開導開導他,最好能日久生情……等老許這傻小子發現晚檸的好,誰還記得林薇薇是誰啊?到時候,嘿嘿……”

徐海濤彷彿已經看到了許漢升和陳晚檸修成正果,自己作為最大功臣被敬酒的場景,頓時覺得剛才爬那七層樓都值了。

“嗯,得給他們創造獨處的機會!老子真是天才!”

徐海濤滿意地點點頭,心情大好地吹了聲口哨,晃晃悠悠地走下了樓,背影透著一股“深藏功與名”的得意。

天台這邊,許漢升小心地扶著陳晚檸往下走。

陳晚檸雖然很抗拒麻煩別人,但手臂的劇痛和眩暈讓她不得不依靠著許漢升的支撐。

她的身體有些僵硬,刻意保持著距離,但每一次樓梯的震動都讓她疼得吸氣。

終於走到樓下,許漢升那輛破舊的二八槓腳踏車就停在車棚。

他熟練地開了鎖,把車子推出來,拍了拍後座:“上來吧,我載你去,快一點。”

陳晚檸看著那光禿禿的金屬後座,又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臂,猶豫了一下。

坐腳踏車後座,免不了要扶著前面的人,這對她來說,有點過於親密了,超出了她孤僻性格的舒適區。

但校醫院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走路過去,手臂的疼痛和不斷滲出的血讓她難以忍受。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動作有些笨拙地側身坐上了後座。

她沒有像其他女生那樣自然地摟住許漢升的腰,而是用那隻沒受傷的手,小心翼翼地、只用指尖捏住了許漢升腰側的一點點衣角,身體儘量向後仰,拉開距離,彷彿那衣角是什麼滾燙的東西。

“坐穩了。”

許漢升感受到衣角傳來的輕微拉扯,心中瞭然,也沒多說什麼。

他用力一蹬,腳踏車搖搖晃晃地駛出了車棚,沿著校園的林蔭道朝著校醫院方向騎去。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許漢升騎得很穩,儘量避開路上的坑窪,怕顛簸到陳晚檸的傷口。

晚風帶著白天的餘溫,吹拂在臉上。

身後女孩身上淡淡的、乾淨的皂角味縈繞在鼻尖。

就在這時,前方拐角處,迎面走來幾個人。

為首的女孩穿著一條嶄新的碎花連衣裙,裙襬隨著步伐輕盈擺動,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正和旁邊的幾個閨蜜說笑著。

她身邊,一個穿著名牌運動鞋、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高個子男生亦步亦趨,殷勤地幫她拿著飲料,眼神幾乎黏在她身上。

正是林薇薇和她的閨蜜團,以及她的頭號“護花使者”,隔壁班的體育特長生趙峰。

林薇薇顯然也看到了騎車的許漢升,以及他後座上坐著的陳晚檸。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一下,隨即被一種混雜著驚訝、不屑和玩味的複雜表情取代。

她身邊的閨蜜們也停止了說笑,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和竊竊私語的苗頭。

趙峰則皺起了眉頭,看向許漢升的眼神充滿了敵意,尤其是在看到他後座坐著陳晚檸時,那敵意中又多了幾分審視和不爽。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許漢升握著車把的手緊了緊,腳下卻沒有停。

他看著林薇薇那張曾讓他魂牽夢縈、此刻卻顯得無比陌生的臉,心中竟出乎意料地平靜,沒有前世那種揪心的刺痛或卑微的渴望,只有一種淡淡的、塵埃落定般的疏離感。

他載著陳晚檸,迎著她們的目光,徑直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