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都收拾好了吧?”子夜問。

“嗯,差不多了吧。不過……”安流煙坐在竹輪椅上,視線移到屋裡打包行李的葉筱凌上,神色凝重:“她……”

子夜蹙眉看著面無表情,神色黯淡的女子,沉默了。

黃泉從內屋走了出來,將紅布摺疊的東西遞給葉筱凌:“給你。”

一直收拾東西的女子微微一怔,看著黃泉手裡的東西,接過來在輕輕開啟了紅布。裡面放著著一支曼珠沙華的珠釵,蔻丹色點心,鍍金鑲嵌。

葉筱凌看著朱釵不動,黃泉溫柔的伸手撫上她的秀髮,語氣溫爾:“本想那日給你的,但是現在也不晚。”

淚水溼了眼眶,葉筱凌抽抽鼻子,抬眼擠出一個笑容:“謝謝。”

“凌兒……”

葉筱凌靜靜的回視著她,大大的眼睛裡,映出了黃泉悲傷的俊容。但是,也只是看著而已,只是映出來而已,並沒有,入到心裡。

這點,黃泉,比任何人更清楚。

幽幽一嘆,伸手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裡,吻著她的髮髻:“凌兒,別這樣。我……想讓你真正的笑出來。”

葉筱凌靠著他的肩頭,淚水不自覺的滑落,她沒有任何悲傷的感覺,只是眼睛就像壞掉了一樣,眼淚再也不受她的控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哭,什麼時候不哭。

“走吧,到了離安城我們瞭解了一切,我就帶你走。”

“好……”

子夜轉身不再去看已經“丟了心”的妹妹,黃泉應該知道的,葉筱凌已經不會再愛了。她把她所有的愛都給了白鳳離,在那個男人的那裡,她失掉了全部的愛。

可他依舊不顧一切地迎了上去,即使最後遍體鱗傷的依然只是自己?

他們都中了毒。

中了一種名為愛情的毒。明知道這是毒藥,也依然義無反顧的喝了。

因為,只有喝過的人,才體會得到,為什麼明知道是毒藥的情況下,依然不悔。

“楚夫晏呢?”子夜移開視線轉而問。

“去看黎軒了。”安流煙淡淡回答。

“你……不去道別麼?”子夜的眼裡流露著無言的苦澀,看著安靜的女子。

“何必?”她淡淡笑了笑,手指握緊了那塊羊脂瓊花玉佩,“人都走了,我不想徒添悲傷。我,還有事要做。”斑駁的樹影遮住了安流煙表情,在臉上留下淡淡的陰影。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掩蓋在陰影之下。

子夜不再多問,仰頭看著被烏雲緊布的天空,眉宇間的沉重更深。看來,天帝已經做好準備了。

墨卿那邊……不知道有沒有準備好了呢?

三天,三天會發生些什麼呢?

也許是一輛承載著仇恨的馬車南下離安。

也許是九天的執政者佈下重重天兵,只為了將某人捉住。

也許是離安城裡期盼得到強大力量的人一次又一次的算計。

也許……是一個男人生命又枯竭了三天。

似乎早已經被人安排了,馬車沒有經過盤查,毫不費力的進了離安城,然後在某處酒樓前停了下來。

這是葉筱凌第一次站在比任何一個她到過的都繁華的地方,只是這個城池瀰漫著一股捉摸不透的——妖氣。

緊緊皺了皺眉,她不自覺的謹慎起來,抬眼看了一下子夜:“哥,你之前就是在城裡受傷的?”

“嗯。”子夜點點頭,目光一直到不遠處矗立著的黑色塔樓上,竟是震驚了。

“怎麼了?”葉筱凌問。

子夜冷冽和銳利的雙眼帶著濃重的擔憂,沉默了片刻,他才緩緩開了口:“那種死氣,比上次更重了。”

正在兩人為此感覺到壓力的同時,一匹駿馬從街道口奔騰了過來。馬上的男人一身戎裝,劍眉星目,整個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劍。

“風將軍……”

白馬在葉筱凌面前停了下來,風景辛翻身下馬,微微低垂著頭,看不到臉上的神情,雙手靜靜的垂放在身側,沾了鮮紅的血液——只不過,這血不是他的,而是……

“葉姑娘。”風景辛腳步略略一頓,這樣的情況,真的難以啟齒。

看到他的表情,原本毫無反應的葉筱凌,微微的動了一下嘴唇,“……”

“風某對不住你!”風景辛忽然垂首,低頭給葉筱凌鞠了一個躬:“風某無能,沒有辦法救下楚玥姑娘……她昨日已被王上處死。”

腦袋一嗡,葉筱凌不知道黃泉是什麼時候抱住自己後仰的身體,只是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臉頰已經溼了。

她失去了師父和師兄,現在……連兩個師姐也失去了……

那個人就那樣,一次又一次的奪走了她身邊最親近的人!

楚夫晏握緊了手指的劍,他恨啊,恨的不是白鳳離,而是自以為是的自己!他怎麼可以狂妄到去跟白鳳離談條件讓他護自己的師弟師妹安然無恙?

呵呵……

低沉的嘲笑從喉嚨裡發出,他握著劍柄的手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緊,直到虎口崩裂。

“接下來的事……只要風將軍安排,我楚夫晏絕對不會說一個不!”

雖然知道這對人最終的目的跟自己又跟偏差,但是現在的他需要力量,需要有一群人跟著他一起顛覆頃靖,需要救出……那個處於水深火熱等著他的女人。

酒樓的大廳裡,安流煙背對著眾人,垂著頭,沒有辦法看到她的表情。只是她纖細的手指捂著腹部,那裡,似乎滲出了殷殷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