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濃霧凝結淤積,手一揮就浸得整個袖子都溼透了。孟子虛一臉戒備地看著花盡淵,雖然知道眼前的極品美男是如假包換的上仙,但是不排除上輩子結了什麼樑子,現在買通閻王找個僻靜的地方把她做掉。

“你,你帶我來這麼個鬼地方幹什麼?”孟子虛顫抖著伸出枯瘦的食指指向花盡淵,花盡淵看見孟子虛的手指,眉頭微不可覺地擰了一下,“這裡就是你的家啊。”

“我家?我怎麼不記得了?這種地方好像比較適合做蛇蟲鼠蟻山蛇精怪魑魅魍魎的家吧?”話音剛落,花盡淵就點點頭,“你三世之前就是一條翠色蛟龍,確切地說,也是一條蛇。”孟子虛回過頭看向花盡淵,一臉的你別開玩笑了。

說實話,孟子虛在地府什麼東西沒見過,什麼東西都不怕,就是羅剎男手託糞球她也照樣敢拿手去戳一下,然後舉著手指嚇羅剎女。只是,唯獨這天上地下,孟子虛只怕一樣,就是花盡淵說的她三世之前的真身,蛇。

“啥玩意兒不好,非得是蛇?”孟子虛枯瘦到蠟黃的臉因為激動,居然顯現出一絲暈紅。花盡淵倒是不知道孟子虛這麼討厭蛇,連忙撅起嘴,“子虛你討厭蛇嗎?可是蛇很可愛啊。往生姬還說我百世之前是一隻兔子呢。”

那是往生姬糊弄你的,所有能夠做到上仙的仙人哪個個不是千世積德,每一世不是十佳青年就是一代宗師,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變兔子?“哼。”孟子虛哼了一聲,花盡淵心虛,見孟子虛明顯的不信,連忙上去拉住孟子虛的手討好道,“好了好了,子虛不生氣,我們現在快些趕到山上去,這空靈山上設了毒瘴,每日此時方可散去露出山路,子虛你緊跟著,後面還有很多機關呢。”

孟子虛隨著花盡淵的朝向看去,不由腳底冷汗直冒,“你的意思是,我們要走上山?堂堂上仙,還是天界第一上仙,居然放著雲輦不乘,非要走上山!”沒有云輦就算是御劍也是好的啊,況且她一把老骨頭,那裡禁得起那麼一通走。就算花盡淵願意,她孟子虛也不願意!

“因為山頂以上三百丈都佈置了結界就算是上仙也會被結界反噬,然後受傷。”花盡淵一邊往山上走,一邊解釋,生怕孟子虛不理他或者反悔不走。“那你幹什麼不解開結界?沒事吃飽了撐得吧?”放著好好的雲輦不坐,非走路,這不是自虐呢麼?這哪裡是第一上仙,根本就是第一腦殘,第一弱智!

正在心裡千遍百遍地罵花盡淵弱智加變態,孟子虛忽然想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牙齒打著顫結結巴巴地面向花盡淵“你,你不會……在這山上也布了機關吧?”千萬不要,那她要是想下山上山,豈不是每次都要被折磨得遍體鱗傷不成人形?

沒想到,上天就是這麼作弄人,怕什麼偏偏來什麼,花盡淵很誠實地點點頭,向孟子虛眨眨他睫毛濃密纖長的眼睛。“是啊,山上也有機關,不過不是很多。”

“有多少?”孟子虛急道,要是像秦始皇陵那樣的陣容,那她果斷不去!

“九九八十一重。”花盡淵報了一個數字,孟子虛只覺得天旋地轉,“子虛,你怎麼了?不要緊吧?”花盡淵扶住孟子虛,“我不要上山!”孟子虛欲哭無淚到,“我要回地府!”

“無礙的,我帶著你,不會有事的。”花盡淵使勁在眼眶裡凝聚了大朵的淚花,企圖讓孟子虛心軟,只可惜,雖然是孟子虛這輩子見過最美的美男,孟子虛同志仍舊不為所動。廢話,你要美男還是要命啊!她要是死了,就會直接失去孟婆的位子,到時候就麻煩了。

“不去不去!我說了不去!”孟子虛推開花盡淵,情感大爆發,一跺腳,卻不小心把右腿跺骨折了……

花盡淵見狀,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扶住孟子虛,“子虛,你不要緊吧?看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都是一把老骨頭了還不知道小心一點。”邊說邊撣撣身上的灰塵,然後一臉的無辜。

是誰害的我啊?孟子虛在心中咆哮,明明就是你這個禍害!

“算了,看你這樣也過不了機關,我抱你吧,腿骨折了不方便背。”,孟子虛沒來得及叫停,腳下一空,就被花盡淵抱了起來“誰要你自作主張抱得我!信不信老孃把你丟進孟婆湯裡煮了!放下!”孟子虛撲騰起來,花盡淵卻是抱得穩穩的,“子虛不要激動,我只是送你上山,沒有別的意思,我不會半路把你丟下懸崖或者丟進靜潭喂蛇的。”

孟子虛低頭不知是在害怕還是在抽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人,就算是真的要丟,也不用說出來吧,況且她哪裡是擔心會被丟掉,她擔心的只是自己守了三世又一千多年的初抱居然就這麼沒了,還是給了一個既弱智又自作聰明的天然呆,她一直都是很純情的,在地府守了那麼久,就是為了找個帥鬼然後嫁了,結果是個鬼,帥的性向有問題,性向沒問題的都是醜的就連馬面見了都會扭頭直抽筋。又帥性向又沒有問題的男鬼早就被羅剎女勾去了,她連一個渣渣都沒得剩。

耳邊清風呼嘯,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花盡淵停了下來,孟子虛抬頭,發現已經走到了一個水潭邊,“又怎麼了?”沒好氣地問道。

花盡淵看看孟子虛,咬了咬紅潤的小嘴巴,面朝向水潭,“上上下下,我把你們的師父帶回來了,但是你們暫時別出來,小心嚇到你們師父。”

孟子虛聞言忽然來了精神,“什麼不要嚇到?我也有徒弟嗎?”孟子虛聞言,忽然就來了精神,“來來來,讓為師好好看看,不知道我可愛的徒兒……”話未說完,水潭泛起一陣漣漪,兩個巨大的蛇頭探出水面,一隻純黑一隻純白,孟子虛兩眼一翻就撅了過去。

“我說了不要看的吧?”花盡淵嘆口氣,“上上下下,你們還是變成人形吧,你們師父轉世三世,這一世最怕蛇。”兩條巨蛇點點頭,一陣旋風颳起,風止之後,水面上站著一黑一白兩個少女,皆是芙蓉面細柳眉,纖腰不盈一握,實在是大大的美女!

“師尊,師父怎麼這副鬼樣子?”黑衣服的是上上,她上前一步,看見花盡淵懷裡的孟子虛一把老骨頭,雖然沒有什麼皺紋,但是臉頰消瘦,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小老太婆一樣。這是沒吃好還是被虐待了?

“子虛她是在第三世死後成的陰仙,常年在地府擔任孟婆,藥氣加上地府陰寒的鬼氣常年的浸淫,所以成了這副樣子,過段時間我送她去滌心瀑洗上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下下哼了一聲,眼中帶了一絲淚光,“師父還是那麼壞,三世之前老是作弄下下,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師尊你居然說師父討厭蛇,可惡!師父討厭死了!”一邊說著,卻還是忍不住湊上去仔細看看孟子虛,希望找出一點熟悉的地方來,看了半天,還是不爭氣地哭了出來,“一點都不像師父嘛,師尊你找錯了?”

花盡淵小心地護著孟子虛,聽見下下這麼說,沒有擰了起來,“下下,不許你說不是!子虛她就是你的師父!”下下被花盡淵一聲吼,噎住了,凝了滿臉的淚水不可置信地看著花盡淵,然後轉頭捂著臉跳入水中。

上上見下下被花盡淵氣走了,很是無語地回身一拜,“師尊,下下沒有對師父不敬,只是前後差距太大,她有點無法適應而已。”下下對鈿瑟的感情,比她對鈿瑟更加依賴,等待千年,等回來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自然會有點接受不了。

“但是子虛就是瑟兒,若我認錯了,還有誰認得出她來?”花盡淵看著上上,眼中折射出一絲寒光,“她是我的徒弟,即便是懷疑,我也不允許!”

上上嘆口氣,雖然師尊疼愛師父,可是到頭來,還不是親自將她挫骨揚灰,若不是,若不是僥倖留了幾魂幾魄,現在哪裡還找得到她的轉世?“師尊,你還是好自為之吧。”深深地看了一眼花盡淵懷裡的孟子虛,上上也跳下水潭。

花盡淵站在原地,看著水潭面上飄蕩的一陣漣漪,微微地張了張嘴,好像,他一直以來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遺忘在千年之前。

“子虛,我忘了什麼嗎?”喃喃自語著,花盡淵抱著孟子虛繼續向山上走去。

孟子虛恍恍惚惚之間聽見耳邊一個清淺的聲音在發問,“我忘了什麼?”

忘了什麼?我怎麼知道?我連我上個月買的蠟燭丟哪了都不知道,問我頂個屁用。

事實證明,孟子虛真的太不解風情了。

花盡淵一直抱著孟子虛上了山,五六丈高的硃紅大門的門檻前,坐了一個白髮白膚白衣的小童,頭頂上一雙毛茸茸的耳朵晃動幾下,小童抬頭看見花盡淵抱著孟子虛上來,連忙將大門推開,“師父!”

“白念,快去準備一些傷藥,你師姐受傷了。”

白念聞言,很是無語地搖搖頭,“我是師兄啊,師父你忘了麼?”

花盡淵想了想,點點頭,“你快去吧。”白念將門開著,就跑進去找藥了,花盡淵抱著孟子虛直到快要進禪房,孟子虛才緩過來,“這裡是哪裡啊?”

“我的禪房,子虛,你還好吧?腿還疼不疼?”花盡淵關切道,然後很是陽光普照地對孟子虛一笑。

“額……”孟子虛鼻子一熱,連忙伸手捂住鼻子,“你,你把臉轉開!”一巴掌推開花盡淵,孟子虛重心不穩,摔倒在地。花盡淵見狀,連忙將孟子虛拉起來,“子虛,你怎麼推開我啊?”邊說著,臉上寫滿委屈,孟子虛把頭扭過去,“你別過來我就很好了!”

“子虛……”花盡淵眼睛凝聚水花,看樣子正在醞釀一場暴風雨。

“扶我進去!”孟子虛可不想看見花盡淵哭鼻子,不然被人看見了還不得被口水淹死。

花盡淵瘦了眼淚,連忙上來福著孟子虛進禪房,“你的腿真的不要緊麼?”

孟子虛翻個白眼,然後隔著褲腿摸摸骨頭,卡擦幾下就接好了,“拿木板來!”

花盡淵四處張望,沒有木板,隨手將桌上的摺扇撕了,拿主架給孟子虛固定小腿。

白念找好傷藥到花盡淵禪房的時候,就看見一地的碎紙屑,還有花盡淵手裡的幾片扇骨,臉色一下子就白裡透青起來,“師父,你把那把扇子拆了?”

“是啊,沒有木板。”花盡淵回身看見白唸的手裡握著兩根木板,連忙撲上去將木板拿過來,讓孟子虛用木板替換扇骨。

“那把扇子,可是天帝所賜……”白念將花盡淵手裡的扇骨拿下來,用布包好。“師父你就算不記得了,也不能這樣隨便糟蹋仙器,天帝之所以不來找麻煩,都是因為往生姬在幫忙,若是你再不思進取,到時候可要大禍臨頭了。”率眾滅門的事情又不是沒有過。第一章:師父……我認識你麼?

孟子虛聽見天帝兩個字,手一抖,骨頭立馬移位,疼得嘶嘶直叫,花盡淵著急起來,“不就是把破扇子,他再怎麼小氣,還要跟我計較這些?”

孟子虛嘴角抽抽,“天帝會找藉口把你殺了的。”

花盡淵看向孟子虛,然後嘟嘟嘴湊上去在孟子虛身邊坐下,“他不敢的,他最怕的就是找我的麻煩了,往生姬會替我教訓他的。”

好吧,你還是很有靠山的對吧?孟子虛無言地將骨頭掰正,固定好木板之後就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我累了,讓我睡一覺。”花盡淵見狀,連忙拖著白念跑了出去。

在床上躺了半天,孟子虛翻來覆去睡不著,越睡越興奮,天黑了之後,突然從床上坐起,拉著被子放到鼻尖聞聞,淡淡縈繞的香氣,都是花盡淵的!難怪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