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樹上花瓣飄落,片片舞動的白色在靜謐的夜色中,展現一派華麗的舞姿。

瑤華的雷劫來了,她在第三道雷劫中就昏死過去,剩下的三十一道,被跟著身邊的夜燼一一擋去。夜燼忍著身上灼燒般的疼痛,將瑤華抱回床上,為她上了藥後,才獨自回房。他身上的面板被雷劈的沒有一處完好,咬牙上完了藥。夜燼換上一件新衣裳,就去瑤華的房間照料她。

雷劫雖然可怕,但同他從小走過的路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他若是為這一點小小的雷劫眨了眼,想必也活不到現在了。

雷劫過後,還在休養期中的瑤華迎來父親祭淵帝君與大哥鳳涉的探望,與其說是探望,在夜燼看來更像是確認瑤華是否活著。因為他們來後見到瑤華沒有一盞茶的功夫,便駕雲先後回去了,沒有人注意到瑤華眼神中閃動的希冀與期望。

夜燼靜默的看著蜷在被子中哭泣的人兒,他第一次發現她和他是這麼的相像,都是那麼的孤獨與寂寞。

將一切深埋在心底,在人前假裝著笑,漸漸地忘卻了哭。

不過還好,她還記得哭,至少在他面前是會哭的。

兩萬歲不僅是瑤華度過天劫的坎兒,更是她生辰的日子。瑤華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只關注了前者,對後者明顯淡忘了。

傍晚時分,夜燼用帕子矇住瑤華的臉,扶著瑤華出了居所。瑤華抓著夜燼的一隻手臂,摸索前行。她心中好奇,蒲絨為她準備的驚喜會是什麼。

“還沒有到麼?”走了許久,瑤華漸漸有些猶疑。

“主人,馬上就要到了。”夜燼細語道。

嘭,一聲鞭炮聲炸起,夜燼為瑤華解開帕子,瑤華睜眼看見的是美麗的煙火。

煙火下掩映的是朦朧的紅色,瑤華此時正站在一條街道的中心。四周的房屋都鋪上了喜慶的紅布,大紅的花兒掛著屋簷上。鼓聲漸漸響起,一隊身著紅色喜裝的人馬招搖過市,停在瑤華面前。

瑤華訝異的發現自己正是身穿喜服,她看向身邊的蒲絨,蒲絨卻對她神秘的笑了笑。他給她蓋上大紅的蓋頭,攙扶她進入花轎。

瑤華開啟窗戶,看見四周圍滿了人群,大家爭先恐後的看這場熱鬧隆重的婚禮。天空中飄下粉紅的花瓣,兩邊的女童向群眾們分發喜糖。人群中鬧鬧哄哄,瑤華看著周圍場景,有些回不過神來。她的眼角中都洋溢著笑,自言自語道:“真像是在做夢,要是能夠不醒該多好。”

前方騎著駿馬,昂首前行的正是蒲絨。兩邊的姑娘們第一次見著這麼俊俏的男子,都羞紅了臉,又忍不住悄悄打量,連跟著花轎的喜娘都不住的笑著說:“娘子真是好福氣,有個這般俊俏的相公,天人下凡也是比不上。”

瑤華抿住紅唇,悄悄的掀起蓋頭的一角,打量那個偉岸的背影,怎樣也壓不下翹起的唇角。

花轎停在一座大宅子前,轎門死死的關著。按照此地習俗,是該新郎來踢轎門,夜燼從馬上下來,在眾人的吆喝下,輕輕一推,門板就斷掉了。他在一片寂靜中接出瑤華,人群又開始鬨鬧。一直到入洞房,大家都是一副熱熱鬧鬧的氛圍。

瑤華坐在喜房中,心中有些忐忑。這是一場婚禮,她一直夢寐以求的婚禮,在她面前這麼真實了,她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夜燼很久後才回屋,就像水鏡中的一般,帶著滿身的酒氣,在許多人鬨鬧中鬧洞房。揭喜帕,喝交杯,撒蓮子,綰同心,開開心心真真切切。

只是門關上後,一切歸位平靜。沒有了喧囂的掩蓋,瑤華才看清這一切不過是個幻境。蒲絨是她的僕從,不再是騎著大馬,帶她回家的俊俏相公。

“主人,可歡喜?”夜燼垂頭問道。

瑤華咬著下唇拼命點頭,夜燼沒有聽到聲音,正準備抬頭看看。他身子一僵,瑤華正抱著他的背,低聲啜泣:“不要回頭看我,讓我再哭一次。”

月色下銀白的光華照耀滿堂輝光,夜燼就這樣默然的站立不動。身後的女子緊緊地貼著他的背上,淚水肆流。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瑤華哭幹了眼淚,鬆開手,澀澀的問。

夜燼轉過身,捧起瑤華的臉,淡淡的笑著說:“因為主人是蒲絨最重要的人。”

那一晚留給夜燼的只有劇烈的心跳聲,由於太過興奮,瑤華體力不支,昏倒在夜燼的懷中。以至於夜燼辛苦準備的許多臺詞都沒有機會發揮出來,本來擬定的月下表白,也隨著瑤華的暈厥被扼殺在搖籃中。

鳳涉仙君駕著棲芳去而復返,帶著沒收的水鏡,匆匆踏入瑤華的房間,見到的是她甜睡中的笑顏。

鳳涉呆了一呆,又掐了自己一把,才確定眼前不是在做夢。

夜燼聞到響動,準備去瑤華房中探探情況,卻被守在門口的棲芳給擋住。夜燼看著房中發出的藍色光暈,緊張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棲芳看了眼明滅的藍光,緩緩地說:“鳳涉大人正在消除阿難的記憶。”

夜燼面色一僵,指尖緊握,極力忍住怒氣,平淡的問道:“你們為什麼這樣做。”

棲芳漠然的說道:“鳳涉大人一向都是這樣做的,阿難膽子小,從小經過的天劫雖然沒有造成大的傷害,但是總留下一些不好的陰影。每次阿難度完劫後,鳳涉大人就會悄悄地給她消去劫難前的一些記憶。”

藍光隱去,鳳涉開啟房門,駕著棲芳又飛離了此處,夜燼站在陰影中呆立良久。

第二日,瑤華醒來,精神格外的好。她透過鏡子對正為她綰髮的蒲絨笑道:“我昨晚做了個好奇怪的夢,我居然夢到我穿著喜服按照凡間的禮儀出嫁了。”夜燼的一頓,一撮青絲從他手心脫出。瑤華繼續講道:“這個夢雖然奇怪,不過挺讓我高興的,我記不清騎著馬的新郎官的臉了。不過,我想他應該就是墨炎。你知道墨炎罷,他就是我將來要嫁的夫君。”夜燼繼續梳著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連一貫的溫順笑容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