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辰眼疾,一下子看清喬伊曼手中的迷你銀質手槍正是陸侑私藏的一把,厲聲呵斥道,“你吃多了撐的把槍給伊曼幹什麼?”
陸侑滿臉無辜,“你們一個個都瞞著我什麼都不說,我怎麼知道!早上伊曼看見我玩手槍,就問我討著玩。我真以為她只是玩玩而已,沒想到···”話說到後面也沒有了底氣,聲音越來越小。
顧少辰也知道,現在去責怪侑也解決不了問題。不動聲色地慢慢挪到喬伊曼跟前,“伊曼,聽話,把槍給我。”
喬伊曼表情有些鬆動,但想到她父母的死他或許早就知道,一顆心就止不住的下沉。“辰,你一直都知道是嗎?”
顧少辰沉默不語,可是喬伊曼卻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辰,我一直以為,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會毫無理由的站在我這邊。”
“伊曼,我一直都站在你這邊,現在也是。”
喬伊曼譏笑幾聲,表情瞬間就變得狠絕,扣動扳機,子彈從顧少辰的發跡擦過去,射向李聿。
李聿聽見聲響,微微側身,輕而易舉地躲過了一擊。沒有任何遲疑,繼續大踏步朝外走。手剛接觸到門把,忽聽到“蘇言”二字,他渾身一怔,木訥的轉過身。大螢幕上,剛才還是他和喬伊曼的巨幅結婚照,現在,卻映著蘇言那張慘白的臉。
幾天不見,她清瘦了許多,本來就巴掌大小的臉蛋此刻看起來更小了。心臟突兀的一縮,他折返回去,引著喬伊曼的手,把槍抵上自己的額頭,“放了她!”
陸侑看著螢幕上的畫面,內心也莫名一慌,想要上前,卻被顧少辰按住手臂,“現在這個時候,讓大家發現你對蘇言的那點心思對任何人都沒好處,你自己掂量掂量。”說完放開陸侑的手臂。
果然,陸侑不再有任何動作了。
喬伊曼溫柔地注視著面前的這個男子,“聿,你知道的,即使到現在這步田地,我還是不會傷害你的。”稍稍停頓,復又開口,“這樣利用我對你的愛,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
李聿沉默不語,只是用行動慢慢證明自己。他牽引著喬伊曼的手,慢慢地將槍口輾轉抵住自己的胸口,手指微微用力。
在場的其他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想要上前,卻被李聿一個眼神制止。“她是無辜的,放了她。”
“她是無辜的?那我的一雙父母呢?那我對你的愛呢?她無辜?要不是她,今天的這一切不會發生,我也永遠不會知道這所謂的真相。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一點都不想···”
就在這時,螢幕上有了變化。一直平靜的畫面突然間闖入了一個人,林泰一。
“聿,你不是一直恨他嗎?今天我就幫你解決掉他怎麼樣?”
喬伊曼用著最天真的表情和語氣說著這樣狠毒的話,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心生寒氣。
李父反應最過激烈,掙開李叔的手,“伊曼,我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有什麼都衝著我來。”
喬伊曼卻笑了,放下握著槍的手,輕聲開口,“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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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過去了,袁媛還是聯絡不上蘇言,所以她打算去林泰一的畫廊找他,希望從他身上可以得到蘇言的訊息。進了“S\u0026Y”,裡面只有一個小姑娘。小姑娘恭敬的向她致意,“歡迎光臨!”
袁媛回給她一個微笑,“我找你們老闆!”
小姑娘溫和的臉上稍顯尷尬,顯然,對於這類問題,她平時遇見的很多。“對不起,我們老闆不在!”
袁媛分不清這句話的真假。而小姑娘盡忠職守,她也沒有責怪她的理由。她拿出手機,當著小姑娘的面撥出了林泰一的號碼。
乍然響起的鈴聲嚇了小姑娘一跳,她在一本雜誌下發現了老闆的手機。
袁媛適時的結束通話電話,“我真的認識你們老闆。”
這下小姑娘信了,頗有點不好意思,“老闆一大早就出去了。喏,就是看見了這張請柬。慌慌張張的,連手機都忘記帶了!”
袁媛接過來一看,“新郎李聿,新娘喬伊曼謹定於本月28日舉行結婚典禮···”
既然知道了袁媛是老闆的朋友,小姑娘覺得自己不能怠慢了,於是打算進去給她泡杯茶,可是當她端著茶出來的時候,袁媛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只有那張攤開的請柬平鋪在櫃檯上。
袁媛一路打車來到請柬上的地址,偌大一個酒店,除了門口站著的兩位保鏢,竟沒有任何人進出。果不其然,她剛剛靠近,就被他們擋住了,“對不起,你不能進去!”
“我是新郎的朋友,我有請柬的。”袁媛說著就去翻自己的包,一遍又一遍,就是沒有請柬。其實她自己心裡清楚,出來的時候太急,她把請柬放在了櫃檯上,現在只不過是裝裝樣子。最後,她什麼辦法都用盡了,但還是進不去,只有站在門口乾著急。沒過一會兒,就有大量衣著華麗的人往外湧,袁媛想要趁亂混進去,但是她太過渺小,只有被人往外推的份。混亂間,不知道是誰在說“槍”“殺人”什麼的,她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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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泰一站在十二樓,手裡握著手機,手機上有一條來自陌生人的簡訊。就在他的車剛剛駛到酒店門口,簡訊隨即而來。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在他內心掀起巨大的波瀾。
蘇言,危險,1201號房。
真相也好,陷阱也罷,他來不及細想。現在只要是任何關於她的隻言片語,無論真假,足夠讓他結束掉無頭蒼蠅亂竄的狀態。
他推著推車,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1201號房,整個樓層安安靜靜的,突顯推車碾過地板的聲音尤為刺耳。他試探性的敲敲門,一句“roomservice”還沒說出口,門輕輕開啟一條細縫。透過細縫,他看見床上微微隆起的身影。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是她。
他幾乎是懷著激動的心情踏入房內,飛奔到窗前的。
門在身後無聲的合上,可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床上的人吸引,根本沒有意識到。
床頭,一副手銬,冰冷無情的束縛著一雙白嫩纖細的手腕。
而手腕的主人,露在被褥外面的小臉慘白慘白的,沒有一絲正常人該有的血色,額頭上也沁出密密麻麻的小汗珠,嘴唇輕輕開開合合,不知道在呢喃些什麼。。
他的心臟彷彿被人硬生生從中間剜開,微微湊近了些,嘴唇幾乎擦過她的臉頰,“蘇言,你說什麼?”
“孩子···孩子···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他凝神屏氣,想要聽清楚她說些什麼,但是視線卻被床褥上的一抹猩紅吸引。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掀開被褥,大片大片的猩紅,從雙腿間向外蔓延開來,讓他的心臟幾欲停滯顫動。
耳邊,蘇言還在低聲呢喃。這一下,他終於聽清楚了。“救救我的孩子!”
他顫抖著抓起桌上的鑰匙,卻始終對準不了鎖孔。好幾次嘗試都失敗了。他強迫自己在這個緊要關頭,一定要冷靜下來。大概是老天垂憐,他終於是開啟了手銬,把她的雙手解放出來。
可是下一秒,耳邊響起清晰的“嘀嘀嘀”聲,仔細一聽,竟然是從手銬上發出來的。
60,59,58···
這一切再明朗不過了。
他一把抱起床上的蘇言,朝門口飛奔而去。唯一的一點希望在擰動門把手的時候破滅。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他們,出不去了。
他根本就沒有時間思考,手銬上傳來的“嘀嘀嘀”聲像催命符一樣,擾亂了他的心智。他把蘇言輕輕放在門後面,仍在哆嗦的手輕輕撫過她消瘦的臉頰,最後停在她毫無血色的唇瓣上。
“林泰一,不要···不要···”
下一秒,林泰一的眼眶就溼潤了,“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
話落,幾乎是飛奔回床前,拾起地上的手銬,時間只剩下不到5秒了。他快速移到窗前用盡全部力氣向高空拋去。
巨大的轟隆聲震耳欲聾,袁媛站在酒店門口,一顆心再也平靜不了。她像個瘋子一樣衝過去,對著那兩個保鏢怒吼,“放我進去,放我進去。”
兩個保鏢臉上也顯出了一絲慌張,不知是因為剛才那聲爆炸還是袁媛的氣勢,最後竟是眼睜睜看著袁媛衝進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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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麗堂皇的酒店,現在卻是一個人影都看不見。袁媛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站在電梯裡面,不知道按哪一層。最後索性每一層都按了!
電梯緩緩上升到三樓,“嘀”的一聲,門又開了,袁媛幾乎是低著頭的,所以不曾注意到門口站了一眾人。
直到皮鞋踏在地板上的沉重“噔噔噔”聲傳來,她猛地抬起頭。雖然她從沒有正面見過李聿,但是那一刻,心裡卻篤定了是他。驚訝於他絕色的容貌過後,竟像是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止她一個人!
李聿對於電梯裡多出來的一個人也沒有抱多大的興趣,還是在他耳邊低聲說,“她就是袁媛!”
聞言,李聿抬頭看了她一眼,也僅僅是一眼。
最後,電梯終於停在了十二樓。沒有一秒鐘的猶豫,李聿帶頭,其他幾個人紛紛跟上,朝著走廊一頭走去。袁媛六神無主,這個時候也只好厚著臉皮跟上去。
門被砸開的一瞬間,濃濃的硝煙味充斥著在場每一個人的鼻翼,紛紛咳嗽不斷。
李一想說等他們先進去確定一下是否安全,然後少爺再進去。但是,話還沒有脫口,李聿就閃身入內。
就在門後面不到一米的距離,一對男女,緊緊纏在一起。地上的血,蜿蜒了一片。而從窗前延伸過來的,拖曳的血跡,更加觸目驚心。心臟被重重擊了一下,他強力分開緊握的雙手,抱起蘇言就朝外面走,其他的人跟上。
袁媛這才得以看清裡面的情況。那個人,此刻正孤零零的躺在血泊裡,右手乃至右半邊身子,簡直是血肉模糊。她想尖叫,但喉嚨像被什麼異物堵住了,發不出一絲聲音。她踉蹌著走到他的面前,匪夷所思的,竟然在他溫潤的臉上看見一絲笑意。那一刻,她是氣氛的,揚起手掌就朝他被血漬佈滿的臉上搧去,“你就愛她愛的連命都不要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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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還不醒?”
“理論上應該是醒了的。”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或許是她自己不願意醒過來!”
兩人一陣沉默,顧少辰拍拍好友的肩膀,“你應該給她一點時間和空間的。”
李聿沒有回答他,徑直入了病房。
一個星期了,她躺在床上像個沒有生氣的布娃娃已經一個星期了。他沒日沒夜地守在床前,聽見她的呼吸聲,嗅到她身上獨特的味道一顆心才像是有了著落。他何嘗不知道她是不願意醒過來,或者說是不願意面對他,但是他沒有辦法。他怕,怕自己一旦給了她空間,她就會從自己身邊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空又漸漸由黑轉白,醫生剛過來給她注射了營養針。細細的針頭陷入她的皮肉中,她竟然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他從來不知道,他的蘇言是如此的堅強。
“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顧少辰說,“你應該給她一點空間。”
他揉了揉發脹的雙眼,恍惚間似乎看見她的眼皮動了一下。可是仔細去看時,還是沉寂的模樣。他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的蘇言,只是不願意面對他而已。
中午李一過來,給他帶了一些換洗的衣物和公司急需處理的檔案,欲言又止的模樣,猶豫了半晌。最近少爺對蘇小姐以外的事物都不上心,就連批閱檔案也只是像個機械人一樣按照預先設定好的程式操作。他不指望少爺會發現他的欲言又止,望了眼床上的蘇小姐,緩緩開口,“少爺,老爺想要見您一面!”
片刻過後,沒有任何回應。李一已經不抱希望了,拿起少爺批閱完的檔案準備離開時,身後傳來少爺低沉的聲音,“我去一趟,你···你留下吧!”
李一確實有些驚訝,這些天,少爺對蘇小姐簡直是寸步不離。現在肯走出這間病房,簡直是逆天了。
少爺走了以後,李一就坐在門口的一把木製椅子上。他不敢一直盯著蘇言看,覺得那是種褻瀆,所以隔一小會兒,才敢飛快瞥上一眼。不知道是第幾個回合的時候,他抬頭去看的時候,發現蘇小姐的眼睛竟然是睜開的。
他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使勁揉了揉雙眼,床上的蘇小姐眼睛還是睜著的。那一瞬間,他難掩內心的興奮。他開啟門,對著守在門外的人說,“告訴少爺,說蘇小姐醒了!”
那個人走了幾步,又被他叫住,“回來回來,我怎麼這麼SB,打電話不就可以了!”
他的電話沒有打出去,蘇言阻止了他。“帶我去見林泰一。”
李一剛才的興奮勁完全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清楚少爺有多不希望蘇小姐和林泰一扯上關係,作為一名合格的助理,他應該直接拒絕的。但是,蘇小姐剛剛醒來,他怕自己的拒絕又會給蘇小姐的心靈造成什麼傷害,到時候就更糟了。他斟酌一番開口,“蘇小姐,您現在身體剛剛恢復,不宜走動,還是等少爺回來再說吧!”
蘇言冷冷開口,“如果你希望他回來時對著的是一個叫做‘蘇言’的木頭人,你大可以不帶我去。”
李一或多或少也是清楚蘇言的性子的,只好答應她。在去往林泰一病房的時候,偷偷給李聿編輯了一條簡訊。
其實根本不需要李一帶路,一出病房,她就看見對面某間病房外面,和她的如出一撤的站了幾個黑衣人。
這一段不算遠的距離卻花了她很大一番力氣。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她開始劇烈喘氣,手心也沁出粘稠的汗液。她打算平復一下心情再進去。這個時候,門卻從裡面被開啟了。
最先出來的是李父,後面跟著李叔。幾天不見,蘇言發現李父又老了幾分。,脊背也沒有之前挺的直了,走路還要靠著李叔的攙扶。
看見蘇言,李父並沒有很大的反應,對著她微微點頭就走了。
蘇言來不及細細品味李父那“點頭”的深意,就看到裡面走出來的李聿。他的眼中帶著不容忽視的笑意,伸手想要去碰她,卻被她言躲開。
心還是會隱隱作痛。除了死,她遲早要面對他的。但是,絕對不是現在。他像是熟視無睹一樣,越過他,就朝病床走去。
李一很自覺的沒有跟上去。而李聿,就站在門口,看著他的女人一步步,甚至有些困難的朝著病床挪去。他想去攙扶,卻害怕她的拒絕,那樣給她帶來的傷害更大。
好不容易在病床前站定,她望向床上的林泰一。那天的情形竟像是放電影一樣從她腦海中掠過,一幕幕,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