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曉蕾的事一解決,突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住了幾天醫院,其實自己早就覺得身體已經恢復了,根本沒必要再在醫院待下去。

於是,我私自跑到住院部的帳臺處詢問辦理出院手續的事情。問了一圈下來,最後居然是住院部的一個主任過來告訴我,說是怕有什麼後遺症,還需要再觀察幾天。

後遺症?我一沒出車禍,二沒摔到腦子,後遺症從哪裡來?

回到病房裡,一個長著娃娃臉的年輕的小護士正在我的病床邊整理著東西,見到我回來,對著我笑了笑,從架子上抽出一包注射用具,拆開,抽好藥水,等著我撩袖子。

這是昨天開始注射的針劑,我略微瞥了眼藥水的瓶身上的藥品名稱,像是葡萄糖之類的標註。好奇心一起,我坐在床邊問道,“護士,這個是什麼針劑?我其實沒受什麼傷,而且這兩天也已經好了,還需要打針嗎?”

小護士見我問她,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紅著臉微微低了低頭,但還是迎著我的目光害羞地回答說,

“洛小姐,我,我是新來的實習護士,對於這些其實我,我也不知道具體原因。不過,”

說到這裡,她頭低了下去,聲音也小了許多,繼續說道,“我看過您的病例和恢復情況,其實已經可以出院了,但,但是,主任說,保險一點起見,您還是注射一些營養針劑,多住幾天觀察一下的好。”

小護士說到這裡,頭已經低得很低了,臉頰兩邊也是火紅一片。她的話也讓我知道,我其實身體已經沒問題了,可以出院了,但是同一天送進來的公衍朔至今還需要特護,倪曉蕾也是才清醒的,院方可能是怕我出問題,也怕擔責任,就想讓我多住幾天觀察一下。

畢竟,除了倪曉蕾以外,我和公衍朔兩人,誰出了問題,他們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我拒絕了小護士給我打針,打電話叫來了洛跡封給我辦出院手續。換好了衣服,整理好了一切,出院之前,腳步還是不受控制地走到了公衍朔的病房前。

原本空無一人的特護病房外,此時,阿夏和一些保鏢裝扮的人在病房的兩邊呈張開裝站立著。見到我的出現,阿夏彷彿下意識般摸了摸頭上某個部位,吸了一口氣後,站在我身前,叫了一聲“洛小姐”算是打了招呼,然後示意身後的一眾人放我進去。

我才開了一條門縫,就察覺到病床的位置上有一道炙熱的光牢牢鎖住我,讓我沒辦法將它無視,只好沉著臉,走到他的床邊坐下,靜靜地看了他一會,然後開口道,

“我要出院了。”

除了無法忽略的公衍朔釘在我臉上的炙熱又直接的光芒,直到我開口說話,病房裡才沒了寂靜感。我也是此時才重新將眼神放到了公衍朔的臉上,他的臉色似乎跟昏迷的時候一樣,好像更加蒼白了一點。

只聽他問道,

“明天什麼時候來看我?”

我想不到他此時會這樣問,稍稍的愣了一下,但同時也在他眼裡看到了一抹倔強,“明天你會來吧?”

明明上一秒還在吵架冷戰的兩個人,此刻這樣的對話確實有一些奇怪。在得知倪曉蕾根本沒懷孕過的訊息後,我心裡鬆了一口氣的,連著對公衍朔的氣也去了一大半。但是女人有時候就是有那樣的心理,明明可以說開的話卻偏偏不要,要對方自己發現,然後低聲下氣地來討好認錯,如果能撒個嬌就更好了。

我現在可不就是這個心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卻還是偏偏要瞞著不知情的公衍朔,想等他自己發現,雖然不至於想看他低聲下氣的樣子,但至少要讓他對自己內疚,意識到之前他對我造成的傷害吧。

“公衍朔,我對感情專一的同時,也有潔癖,就好像被她叫過的'阿朔'我就不會再叫,你懂嗎?”

他的臉色因為我的話變得更蒼白了,可眼裡的倔強卻更加旺盛,不禁讓我聯想到了五年前,決定生下小憐小然的自己。

剋制住心裡微微的悸動,我站起身來,簡單地再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不要走。”

雖然聲音不是很響,但我依舊清楚地聽到了這滿含彆扭的三個字。

我一咬牙,當沒聽見,繼續往外走,但也耳尖地聽到了身後掀被子下床的聲音。本以為他還要說什麼,可是沒想到下一秒,腰上就被一個力道緊緊地箍住。

剛想扯開公衍朔收緊的手,可貼緊的後背和耳畔傳遞過來的溫度卻逼迫著我放棄掙扎,緩緩放鬆,以至於我才意識到,此時,公衍朔的體溫燙得嚇人。

我試探地觸碰了一下環在我腰間的手,觸手火熱。我猛地一轉身,一手探向他的額頭,卻被他一把抓住手,然後對上他有些迷離卻始終倔強的眼神,

“不要走。”

感受著他滾燙的手心溫度,我火氣一下起來,用另一隻手拍開他的手,再次探向他的額頭。

“嘶!”

只感覺我的手心裡像是一大團火焰在燒,低下眼,我才注意到了他胸前的衣服早已被血色浸溼,在住院服的胸口位置開出了一朵紅梅花,豔麗的紅色格外刺痛我的眼睛。

我忍不住低喊,“你在發燒!”

說完欲要扶著他回床上去躺下,可手臂卻被他牢牢抓住,即使燒的那麼燙,我仍舊抵不過他的力氣,拉不動他。

“公衍朔,你聽我的,你在發燒,你的傷口崩開了需要治療,先躺回去休息,我去叫醫生過來。”

見他配合地讓我扶著躺回了病床,我才舒了一口氣,可想起身去叫醫生時才發現,即使閉著眼痛苦皺著眉有些無意識的他,卻依然牢牢地抓著我的手不放開,嘴裡嘀咕著,“白葵,洛白葵……”

我用力掰了幾下他的手,想把自己的手解放出來,卻沒有成功。無法,我只好到他耳邊嘀訴,“公衍朔,我去叫醫生過來,你先放開我。”

“不要走。”

依舊沒有鬆開。

我慢慢吸了口氣,開口道,“我不走,我不走,可是你這樣會出問題的,讓我去叫醫生過來好不好?”

說完,手裡的力度漸漸見緩,我忙跑道床的另一頭按響了緊急鈴,又跑到門口喊來了阿夏,要他快去把醫生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