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進洗手間,很順手地把能開啟的水籠頭都開啟了,關上門,把自己的哭聲壓抑在水龍頭沖水的聲響中。不哭的時候一忍也就過去了,可一旦哭泣,卻一發不可收拾。我藉著水流的聲音,在靠裡面的洗手檯哽咽著。

公衍朔,儘管我想要恨你,可是,你知不知道此時此刻,我哭,卻是因為感動。

開門的聲音一下驚斷了我的哭泣,我抬頭望淚眼看著公衍朔走進來,一個個關掉水龍頭,然後走到我面前,看著我。

“這樣放著水,不覺得太浪費了嗎?”

我聽著他溫柔的聲音,好像他說的浪費的不是水龍頭的水,而是我的眼淚,瞬間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下來。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想要拭去我臉上的淚,卻在即將要觸碰到的時候停住了。我不解地抬起頭,卻迎來他緩緩俯下身,唇印落在我臉上淚滴劃過的每一處痕跡。最後再是仍舊充滿星星點點的眼睛。

我甚至可以感受他唇瓣帶來的溫度在我的眼睛上流連,吸允掉我剛滑落的每一滴眼淚。

剛想推開他,卻不料被他擁入懷中,貼在胸前。聽著他有些不規則的心跳,聞著這樣陌生卻熟悉的問道,不得不承認,那個曾經迷戀他到不可救藥的我,漸漸的復甦了。

我發洩似的捶打著他的肩膀,濃重地抽泣著,被他這樣抱著似乎更增加了我想哭的慾望,卻也不得不正視那種想要被抱緊的心情。

“公衍朔,你怎麼那麼討厭!”

“公衍朔你這個超級大混蛋!”

“公衍朔,你就是個討人厭的傢伙!”

“公衍朔,你這樣,讓我怎麼恨你!”

他就這樣站著任我捶打發洩,只是在最後,低下頭問道,“你恨我?”

我停止了發洩,抬眼跟他對視著,“我不該恨嗎?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

最後一個你字,消失在他突如其來的吻當中,輕輕的,輾轉反側的,異常纏綿的一個吻。再曖昧的喘息和唇齒相依間,他突然問道,

“現在開始補償,還來得及嗎?”

我聽出他話語裡的認真和試探,在他懷裡愣了一下,本來有些乾涸的眼睛即刻又充盈了水分,他訕訕的一笑,彷彿又讓我看到以前那個他,只是,現在的他,眼裡那種情感的閃爍,是因為我。

“不要哭。”

看著他懊惱的有些尷尬的帥臉,我忍不住破涕為笑,但又覺得自己這樣又哭又笑的樣子實在很搞笑,縮在他懷裡不想抬起頭來。

“好了,快出來喝粥吧,都快涼了。”

當我們兩人再回到桌子邊時,哪裡還有粥的影子,只有兩隻捂著吃撐了肚子的小鬼對著腳躺在沙發上。給自己和公衍朔再一人乘了一碗放在桌子上,讓他先吃,我拎著兩個小鬼起來運動消食。

孩子就是這樣,吃飽了就會犯困,於是,才被我趕著在室內走了兩圈,就哈欠連篇得直流眼淚。小手不住地直揉眼睛。

也是實在心疼兩個小傢伙,今天他們也實在是很累,伺候他們刷牙洗臉後,哄著兩人在公衍朔的那張大床上睡著了。

夜得越深,窗外面的霓虹彩燈就越閃耀。

公衍朔走到落地窗邊,遞給我一杯熱牛奶,靠在窗邊看著窗外夜景。

因為剛才在洗手間的事情,我有些不敢看他。只聽他低低的聲音傳來,

“小憐小然睡了?”

我只管點了點頭,也不管他看沒看見,轉過頭,背對著他喝口牛奶,不想讓他看見我不自然的臉色。

只是公衍朔悠悠的聲音繼續從我身後傳來。

“白葵,想不想聽我這幾年的事情?”

窗外的闌珊夜景安靜地印在窗面上,與外面的喧囂不一樣,室內現在的靜謐透著溫馨,也讓我窘迫。我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在他的近對面,學著他也靠在落地窗面上看外面的風景。

看他一臉“很想知道吧”的表情,還是容本小姐略微地傲嬌一下。

“想告訴我就說唄,吞吞吐吐的。”

說是這麼說,其實我自己心裡早就堆積了一大串的問號。比如,為什麼他沒跟倪曉蕾結婚?倪曉蕾的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即使他不愛她了卻還是那樣忍耐她包容她?如果說只是因為倪曉蕾就過他,那也太奇怪了。

“你確定你不想聽嗎?”

想!可是,我能這麼明白的說嗎!於是,我在窗上哈了一大口氣,伸出手指塗塗畫畫,眼不時地瞄一下正居高臨下俯視我的公衍朔,

“不說拉倒,我還不願意聽呢!誰要聽你和那個賤人的事了!”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轉身就想走開,卻又被拉住,看著某人臉上那末不和諧的委屈,我差點笑出來。但還是板著臉,“怎麼,沒有和倪曉蕾結成婚很不甘心?委屈成這樣?這五年擺脫了我這個惡毒的女人有沒有覺得很輕鬆很高興呀!”

聽了我說的話,他不但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說道,“哇,這麼生氣?”

我吸一口去繼續說道,“我氣?我才沒有,這五年我不知道活得那開心自在。”

他忽然憂鬱了起來,把我拉到他的身前,看著我的眼睛,“你知道嗎?我一直以一種我自己都不懂的感情把你的名字在我腦海裡儲存了五年。”

我努力壓抑著心裡對五年前的害怕,因為他的不愛,我曾經瘋狂過,痛不欲生過。當他說到這個,我下意識地想回避。可扶著我肩膀的手卻無絲毫鬆開的意思。

深深地呼吸一下,我對上他的眼睛,

“那麼現在呢?你對我是怎麼樣的感情?是因為我有了你的孩子,所以你來招惹我,還是因為你不愛倪曉蕾了所以才,”

我甚至不敢把我的假設說出口,“公衍朔,我不要不明不白的感情!”

“再不會再不明不白了,你用犧牲一輩子留下小憐和小然的勇氣,那就證明你從來沒有忘記過我,甚至,你還愛我!白葵,我不打算讓你的一輩子就這樣過去,讓它屬於我。”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那麼自信篤定的神情,我不得不承認,留下他們,我是早就準備好了讓公衍朔三個字在我的人生裡刻骨銘心了,那時對於不愛我的他,我的愛就不那麼重要了。

可是聽他現在說的每一個字,彷彿都在那我不想要淡卻的感情喚醒,我本能地有些抗拒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那倪曉蕾呢?”

“如果說因為你我才取消的婚禮呢?”

我一挑眉,

“那很好啊呀。”

“那如果是因為我她的孩子才掉了呢?”

我一頓,望向他充滿歉意的眼神,

“也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對她這樣容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