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之外,

虛空之外,未知之地,

浩渺、飄蕩,空無一物,毫無色彩,亙古不變。

但在此時,卻迎來了一抹濃重的黑白,圖案成蓮花,宛若墨水般在此地飄蕩著。

而這朵黑白蓮花正散發出無名的道韻,以漣漪的形式迅速渲染著虛無的畫面,並殃及至外界。

倏地間,

遺忘的氣息匆匆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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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蒞臨,蟾月高懸,星辰璀璨點綴其上。

此地黃沙漫天,荒涼、偏僻,可謂是‘地廣人希、飛鳥不渡’。

但此地卻有著一道雄偉的邊關,毗鄰萬丈溝壑,肩負其亙古的使命,盤踞此處,已數千年矣。

邊關中的一處閣樓,

昏黃的燭火透過漿糊的窗紙搖曳著,暗示著這裡面的人依舊在忙碌著。

屋子裡,

書卷遍地,或整齊地擺放在書架上,或零零散散地放在桌面上,或隨手灑落在地上。

而每一篇白紙均都被密密麻麻的墨色小字以及各種複雜的圖案佈滿。

呼嚕——

一少年伏首枕著手臂,趴在桌子上,胸腔以特定的頻率不斷起伏,陷入了夢鄉。

只是少年眉間緊蹙的那一抹疙瘩,卻暴露出內心的不平靜,顯示少年做了一個不好的噩夢。

“你是誰啊!”

“不,是師兄嗎?不對,我好像也沒有師兄?”

白樓好似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奇怪。

在夢中,

他看見了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少年,熟悉的是,他好像和這個少年共同生活過一段時間,陌生的是,這少年好似乍然出現,闖入了他的世界,不,準確的說是闖進了這個世界。

宛若異數。

只是這段記憶不知為何,卻宛若夢境睡醒般支離破碎,光怪陸離,正迅速的模糊。

夢境中,

嗩吶的悲意響徹在耳畔,白色的紙錢灑落,似在送葬著逝世。

數十人的隊伍,均身穿素稿喪服,中間的人抬著一口黑色棺材,其餘人有的手持著嗩吶,發出逝世悲鳴,有人撒著白色紙錢,有人手持著巨大的花束,有人手持著素稿旗幟,上面用墨色的筆寫著大大的奠字……

而白樓正身處於這隊伍中,白樓環視四周,卻發現周圍和他一樣身穿喪服的人,面容均模糊,完全看不清面容。

而周圍的環境乃是一片土地,土地上乃是一株株莊稼的幼苗,青綠色,富有生命力,白樓跟隨著這喪葬隊伍,最終達到了地點。

而後白樓的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把鐵鏟,環繞四周發現,並不是僅僅他一人,出現鐵鏟,而是均手握著這突兀出現的鐵鏟。

鐵鏟鏟入泥土,一掀,泥土便帶著翠綠的幼苗拋向四周,白樓也加入了這剷土的隊伍。

土葬,落葉歸根,古老的習俗,講究是魂歸家鄉,安眠於此。

所以這是有人死了?

但為何這個人這麼熟悉卻又陌生?

就在白樓這麼想時,耳畔那嗩吶的曲調似是進入到了高潮,變得更加的悲意,宛如悲秋般秋黃的落葉逝世。

而這時,

周圍被深黑色的泥土包圍,眼前出現了一個數米深的大坑,旋即那口棺材也被眾人抬著,埋入了土裡。

鐵鏟再次掀起,這次鏟的是周圍的泥土,泥土被鐵鏟裹挾著再次埋入坑中,期間有的泥土砸在棺材上,飛濺而起,順著棺身灑落。

耳畔的嗩吶更加的深邃,悲涼,終是進入了最後的結尾。

一股祭奠的悲涼迅速蔓延至白樓心間,眼角更是流露出眼淚。

白樓伸手擦拭著,但心中很是好奇,為何自己會哭,好似這棺材裡面逝世的人,跟自己有著深厚的感情一般。

慢慢地,

泥土逐漸填滿了深坑,只是那多出來的泥土宛若小丘山般隆起,殘留著最後的痕跡,也告知世人這裡乃是一個人的歸葬之地。

歸葬結束後,周圍那身穿喪服的人,也逐漸地離去,這裡的人也愈發的稀少。

所以裡面埋葬的究竟是誰?

白樓疑惑,但上天終是滿足了他的願望,白樓的視角出現了變化,視線聚焦在隆起的小丘山上,穿透而過,穿透那口棺材,也終是看見了棺材裡面的人。

這是一位少年,很年輕,第一印象——模樣很是好看!

除此外,

卻有著熟悉和陌生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只是很可惜,少年與他相差不大,卻逝世了,如同這天地裡那剛鏟去的幼苗般逝世了。

等等,那是什麼?

咕嚕——

白樓嚥了咽口水,似是不敢相信,因為那早已死去的、棺材中的少年的眼皮,竟隱約間顫抖了起來。

終是在白樓詫異的目光中,棺材中的少年,睜開了眼睛。

這雙眼睛很奇特,也很熟悉,因為這是一雙重瞳。

呼——

粗重的呼吸聲在幽靜的房屋內響起,黃色的燈火搖曳著映照在白樓的臉上。

哐當——

白樓猛然起身,身後的椅子也因為其突兀地起身,一時竟跌倒在地。

“他是誰?”

白樓呢喃著,眼淚情不自禁地滾落,無法控制,於是白樓只得不停地擦拭著。

夜間的微風透過紙窗的縫隙吹過,頓時襲來一陣涼意,白樓這才發現後背的衣襟已然浸溼。

白樓轉身,推開房門,映入眼簾是雄壯古老的邊關,以及天上那璀璨的星河,只有這般才可以幫助他梳清腦海中愁緒。

………………

王權山莊,

水天相接的湖面,已融於夜色,隱於暗處,不被世人察覺,但卻映照著天上那璀璨的銀河。

湖泊的正中央,

屹立著一座山莊,山莊內,哪怕是深夜,也有不少房屋燈火通明。

而其中的一間房屋卻突然重新燃起了燈火。

嗚嗚嗚——

呼——

沉重的呼吸與悲傷的哭腔,同時響起。

一顆顆黃豆大小的淚珠,順著精緻的臉頰滾落,砸到被子上,浸溼,讓其顏色更加的暗沉。

王權醉半躺著,面容憔悴,一看就是剛剛醒來,此時正哭腔著,眼淚順流而下,呢喃道:

“剛剛那個夢究竟是什麼?”

“那口棺材裡面埋葬的是誰?”

“大惡人?他叫什麼?”

一抹記憶正在迅速地模糊,自己好似將要忘記重要的東西,無力、恐慌的感覺湧上心頭。

王權醉旋即想到了什麼,當即跳下床,來到梳妝檯前,顧不得觀看鏡面中的自己長什麼樣,而是翻找著,喃喃著:

“在哪裡,在哪裡……”

終是翻找出了一小黑匣子。

王權醉當即鬆了一口氣,旋即按照記憶般勾畫出施展法決,頓時黑匣子上面的禁制隨之解開。

裡面是一封封書信,數量已然填滿了大半,書信整潔雪白,並未泛起年歲的黃色,顯然這些書信剛寫不久。

王權醉開啟,直接忽略到上面那簡短的文字,飄至最後一行的署名上,上面的署名正是江明二字。

“所以他叫江明嗎?”

呼——

王權醉當即鬆了一口氣,但接下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出現了,只見署名處,那黑色的字跡逐漸變得透明,最終消失。

而後蝌蚪般的文字重新浮現,只不過這次的卻是另外一個名字——白樓。

同時王權醉腦海中關於那個人的記憶正在飛快逝去。

“喂!大惡人,我以後要做仗劍天涯的女俠,幫我起個名字?”

“你究竟聽沒聽到我說話,信不信我休了你。”

“你為何要起這個名字?”

“什麼這是我自己要起的?”

“還算不錯,這個名字我很喜歡!”

王權醉捂著腦袋,拼盡全力回憶著逝去的記憶,但很可惜,一股未知的、更高位格的力量,似是這個世界的修正力,正在讓這些點點滴滴的記憶如流水般飛快逝去。

“大惡人,叫江……”

“該死!”

黛眉緊蹙,支支吾吾地艱難回憶著,但還是抵擋不住侵蝕。

而就在要將其遺忘時,另一股與其同位格的力量乍然出現,同樣的古樸、強大……

識海中那一朵黑白蓮花如水般的表面泛起漣漪,生死輪迴的力量與其對抗著,王權醉的眉間出現一道細微的黑白蓮花印記,印記上懸浮著黑白太極圖。

在這圖案浮現的一瞬間,先前的那些逝去的記憶正如逆流而上的水般,緩緩出現。

王權醉也終是說出了那個大惡人的全名。

“江明!”

但記憶中江明的面容卻依舊模糊不清,如同雲霧般遮擋著。

生死輪迴的氣息不斷與其交鋒著,只是這黑白的蓮花宛若浮根之萍般,隨著交鋒,宛若實質般的顏色正淡淡褪去。

終是黑白輪迴蓮落入了下風,但那遺忘的力量也戛然而止,正緩緩褪去。

王權醉終是記下了來那個大惡人的名字——江明。

隨後,王權醉擦拭完眼角中的眼淚,注視著書信上的署名‘白樓’,眼神決然,下定了決心,惡狠狠道:

“白樓嗎?等著,我要休了你!”

………………

塗山,

環繞苦情樹的城鎮,街道四通八達,燈火通明,無數大小妖怪來來往往。

中央的苦情樹依舊落英繽紛,粉紅花瓣搖曳灑落。

而此時,

苦情樹內部,

一位銀髮的狐妖女子正盤膝而坐,眼眸閉合,不知在參悟什麼,苦情樹蘊含的情力開始出現波動,一股黑暗的力量正緩緩包裹住這位女子周身。

黑暗的情力聚集,誕生出一隻只體表漆黑的狐狸。

黑狐再次蔓延,逐漸像成了模糊的人形,觀其外表,這人形相貌與這銀髮狐妖女子很是相似。

但就在這道人形成型的時刻,

鳳棲黛眉緊蹙,苦情樹蘊含的情力出現了波動,正是這一股猝不及防的波動讓這道緩緩化形的分身,重新消散成最基本的黑暗情力。

鳳棲睜開雙眼,眼眸中閃爍著驚訝之色。

剛才那股波動到底是什麼鬼?

竟源自於苦情樹的最深處。

而同一時間,距離此地,萬里之外的某地。

廣袤的森林,黑夜已至。

一座鬱鬱蔥蔥的山丘上,坐落著十幾間房舍,房舍蜿蜒著山丘,均就地取材,由古樹或竹子製成。

此時一間屋內,

“此次我這老婆婆代表月啼族多謝二位了。”

“二位放心,妖盟一事,我月啼族定會加入。”

一位蒼老的老婆婆坐在桌子前,對著眼前的塗山紅紅二人,拱手謝禮。

塗山容容,笑語吟吟,道:“哪裡的話,我姐姐既然要成為妖盟之主,自然是需要擔當其責任……”

“這是……”

說到一半,塗山容容黛眉緊蹙,下意識睜開翠綠色明眸,同時望向姐姐,卻發現姐姐也跟她一樣同樣皺著眉。

“姐姐,你也感知到了吧。”

塗山紅紅面色有些凝重,點了點頭,道:“苦情樹那裡似乎出現了意外?”

“那麼是她嗎?”

塗山容容並未直接點起名,畢竟這裡還有著其他人在。

塗山紅紅堅定,道:“容容!”

塗山容容瞭然,當下對著身前的老婆婆,禮貌道:“抱歉,今日我們就不居住在貴地了。”

老婆婆知曉這想必是發生了要緊的事,但這畢竟是人家的隱私,也不好多問,於是道:“二位,慢走。”

塗山紅紅二人,凌空而躍,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塗山的方向駛去。

………………

龍灣,

巍峨的龍門內,

響起著一陣安慰聲。

“好了,好了,別哭了,別哭了。”

“江明他真可惡竟然直接把你丟下了。”

“小麗,江明……兄,肯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有難言之隱。”

“殿下,哪有當爹的直接拋下還未滿月的小孩,跑路的。”

沙狐少女說到此處,語氣憤恨,對著身旁那位俊美青年,道。

“小麗,我……”

樊雲飛一時語塞,他認為小麗說的並沒有錯,只得道:“那我們去尋找江……”

說到最後,樊雲飛卻驚異地發現,自己好像遺忘掉了一個名字。

彷彿一股未知的力量闖進了自己的腦海中,正緩緩消去那個人的名字。

但下一刻耳畔傳來奶聲奶氣的聲音:

“呀!呀!”

而後這奶聲奶氣的嬰語聲逐漸變為了一個字:

“滾。”

樊雲飛看到眼前的小女孩,正怒氣衝衝,只伸出手指朝著某處,烏黑的眼珠中突然出現一個極其玄奧的黑白太極圖。

很是霸氣!

在小女孩這一聲稚嫩的滾字下,那股力量竟真的滾了。

只是令樊雲飛疑惑的是,這小女孩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一聲‘滾’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