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早說嗎?害得我白擔心一場。”

白樓頓時鬆了一口氣,彷彿剛才經歷了生死危機般。

“你擔心什麼?”

白樓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稚嫩的小臉微紅,似是因為剛才心裡所想而感到尷尬,道:“師兄,沒事,只是覺得你剛才那招很帥。”

江明看著傻師弟的回答,不由地感到好笑,剛才他分明聽見自己這個傻師弟的心臟砰砰加速的不少,以及額頭出現的細密冷汗,這分明就是受到驚嚇的表現,恐怕是剛才自己想歪了。

“師兄,你為何要將這作惡多端的虎妖葬進這冰棺,明明只是一隻妖怪啊?依我看,就應該將其曝荒野外,屍體受蟲蟻啃咬。”

白樓稚嫩的小臉大義凜然,指著江明面前的這口冰棺,朗聲道。

寒玉冰晶棺上,凜冽的寒意形成白絲霧氣從中冒出,好似可以凍結了周圍的一切。

但雨滴打在冰棺上,卻隨之形成水簾,流淌在其上,並未凍結成冰凌。

可見其主人控制寒氣的手段非同一般。

而在這口晶瑩剔透的寒玉冰晶棺中,赫然躺著的竟是剛才擊斃的虎妖,唯一的區別是,虎妖碩大充斥怨氣的虎眸,此刻安靜祥和的閉上,靈魂好似得到了安息。

江明看著白樓正氣凜然的小臉,不禁感到格外好笑,道:“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師兄先問你一個問題可好?”

白樓見師兄難得提出問題,當即禮貌地躬身行禮,道:“師兄,請問。”

“假如有一人殺你父母,而你僥倖逃脫,隨後你經歷大難而不死,又無意間習得神功,而後你隱姓埋名,隱忍數年甚至是數十年,最終你神功大成。”

“請問你神功大成的那一刻,你第一件事想做什麼?”

“師兄,怎麼你這問題跟江湖話本一樣呢?”

“你只需說出你的答案即可。”

白樓一臉天真,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手刃仇人,以報父母之仇,甚至是誅其九族,畢竟殺人償命,那些話本就是這樣寫的。”

江明指了指冰棺,道:“你不覺得他很相似嗎?”

白樓小臉大駭,下意識地反駁道:“妖和人怎麼可能相提並論?”

雨水淅淅瀝瀝——

江明沉默轉身,呼吸平緩,琥珀色的瞳孔瞥了白樓一眼,冰棺被收入百寶囊中,鞋子踩在地面上坑坑窪窪的汙濁泥水,卻不濯衣,支離破碎的剪影倒映著江明俊秀稚嫩的臉頰。

密集的雨水伴著風嘯,形成雨幕,遮蔽了一襲白衣身影,二人間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身形越來越模模糊糊。

但頭頂上的金色傘蓋卻愈發龐大,哪怕二人之間有些距離,卻覆蓋住了他們,雨水濺落金色傘蓋,形成一道道白色水花。

嘩啦啦——

流淌下來。

白樓皺眉,眉宇間陷入深深的沉思,內心開始責備自己:都怪自己太笨了,答案沒有讓師兄滿意,可是道盟邊境的前輩們,都是這樣教自己的啊。

“白樓,傻傻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上車。”

白樓抬頭望去,卻見模模糊糊的雨幕不遠處,乍然出現了一輛飛車。

飛車的赤紅車門大開,副駕駛位上一隻手朝著白樓招手,只是在雨幕中看不清切。

流線型的赤紅色車身,泛著金屬光澤,四個刻著法寶銘文的軲轆此刻盤旋,讓整輛車懸浮,免於泥土的髒汙。

一層層密集的雨幕,清脆悅耳,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打在車身,流淌而下,但緊接著,一層淡淡的光暈在雨中升起,分外模糊,籠罩住車身。

雨滴濺落在這層防護罩上,流淌滑落,讓其不再淋雨。

白樓踩在泥濘的泥土,但鞋底周圍包裹著一層淡淡的金光,讓其免於沾染泥土,很是輕鬆地跑過去。

開啟主駕駛的赤紅車門,白樓緩緩坐入其中。

“師弟,往那裡走。”

江明沉聲說道,手中合攏的摺扇指向一個方向,

白樓順著那個方向看去,眉宇微皺:“師兄,那個地方似乎不是去藍天大會的方向吧?”

江明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笑容,道:“師弟,我帶你看一樣東西。”

隨後,

嗡!嗡!嗡!!

引擎發動的聲音傳來,赤紅色的流光自雨幕中逆流而上,最終化作一個紅點消失在與遠方的天際線。

……

……

“快,快!”

“再快一點!”

灰濛濛的烏色積雲取代了蔚藍和煦日,大雨磅礴,雷鳴驟響。

連綿不絕的雨幕中,一道身影疾馳穿過一層層厚厚的雨幕。

身影時不時地回頭,眸中帶著驚恐、擔憂、乞求……數種複雜的情緒。

此刻,

我正帶著我剛剛出生的孩子,顧不得剛生產身體的虛弱,在這雨中狼狽逃命。

不久前,

我還是一方領主的夫人,丈夫統領一方,雖然領地不大,但百姓也算安居樂業,我們夫妻更是琴瑟和鳴,生活美滿。

周圍雖有強國林立,但一直和睦相處,少有衝突。

一切是那麼井然有序。

直至有一天,

我的丈夫突然對我說,他要外出一段時間。

但那個地方很是危險。

我不安地阻攔他。

但他很堅定地對我說,有一件事,他非去不可。

態度很是堅決,堅決到頭一次無視我的態度。

我知攔不住他,索性答應下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

我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甚至有時還會踢我的肚子,每當這時,我都會欣喜若狂,隔著柔軟的肚皮,雙手輕輕地撫摸。

最終肚子裡的他安息下來。

可這時,我總能感覺到,生活好像缺了一道身影。

夜色蒞臨,

我總會遙望星空,呆呆地望著你離去的方向,數著璀璨的星星,似乎只有那無盡空曠的星空可以安詳我的心。

在我的日夜祈禱下,

你終於完完全全地回來了。

那時的我,仔仔細細檢察你身體的每一處,確認你確實無礙後,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那一晚,我們相擁而眠,我睡得無比安詳踏實,認為我們平靜祥和的生活可以繼續,到時候我、你和我們的孩子,一家三口,健健康康地生活長大。

直到這一日,

他們來了,

衝著丈夫而來。

很恐怖!

我向周圍的領土求救,期望他們可以幫助我,但我每到達一處領地,就會發現那裡的領主早已人去樓空。

我惶恐不安,恐怕他們也遭遇了不測。

無奈,我只能帶著我的孩子踏上逃亡之旅。

可憐我的孩子,在這寒冷磅礴的雨夜隨著我逃命。

我憐愛地看向幼小的他,此時的他還因為剛剛出生,迷迷糊糊,眼皮完全睜不開,有時嗷嗷待哺,顯然孩子餓了。

我想給他餵奶,但更害怕後面的敵人趁機追來。

於是只能繼續奔波。

慢慢地,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小,最終寥寥無幾,我急忙感觸他的鼻息,但雨水冰涼只讓我感知到一片冰冷,

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的心一下子繃緊了。

我急忙傾聽著他的心臟。

砰,砰,砰。

雖然微弱,但我還是驚喜地哭了。

雨水嘩嘩地下著,夾雜著眼淚,滾下。

半響,

我儘可能地用身軀為他遮雨,但冰冷的雨水中卻傳出來一絲滾燙的溫度,我不禁陷入一絲絕望。

一切是那麼的無助!

轟!

驚雷炸響,星點的雷光隔著厚厚的雨雲,打在我的臉上。

令我不小心受驚,

翻滾在地。

所幸及時護住了孩子。

但,

接下來,

噩夢來了。

嗡!嗡!嗡!!!

那個怪物的聲音來了。

快……快跑!

我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只顧著往前奔跑,祈禱著剛才的聲音是幻聽。

隨即——

一道惠風和暢的聲音傳入耳畔。

“這位可憐的虎媽媽啊,請配合我的工作,舉起你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