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筱宮門外。

姒姜眉心顰蹙,一雙鳳眸在身旁火把的映照下熠熠生輝,仍不退離,擲地有聲,

“即使違抗王命,也是本公主一力承擔,即使本公主承擔不了,吾持東侯令,亦有父命與我同擔,這不是你一個小小內豎需要關心的。你只需替我向王妃娘娘通稟便是,否則耽擱了大王與王妃的要事,你,承擔不起!”

門內,那老內豎已無聲無息地嘆了口氣,他餘光斜了一眼那邊隱匿入漆黑深夜的院門,緊接著便收回了目光,把手一揣,肅聲無瀾,

“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可叨擾王妃娘娘,公主,請回。”

姒姜聽著門內那人的油鹽不進,眉心蹙得又緊了幾分。

她怎麼覺得這千筱宮裡的人……很木。

絕無變通的可能,就彷彿即使天塌了也不會開門,任憑什麼事都與他們無關似的。

或者,這些人好像認定了,即使因為他的阻攔而耽誤了大王和王妃的事,也絕不會受到任何的牽連。

姒姜實在納悶,只是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裡面依舊無動於衷,她也實在無能為力了,只能沉聲道,“好吧,希望內豎大人莫後悔今日決絕。”

“恭送公主殿下。”

姒姜聽著裡面毫不遲疑的聲音,負氣地咬牙回身離去。

娩月瞪了那毫不禮貌的破門板一眼,才連忙小跑幾步跟上了自家公主,小聲憤憤嘟囔,

“什麼嘛!這魏王妃宮裡的人怎麼這樣!好歹公主也是為了她才特意跑這一趟的!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

“公主可是為了她不惜以身涉險偷聽了那兩個瘋子的密謀呢,說不定就要被那兩個瘋子給盯上了!公主還不如直接不管算了,隨便誰想殺誰!”

姒姜聽著自家小丫頭替自己打抱不平,方才那點不惱氣也散去了大半,輕輕嗔了這小丫頭一眼,“不許胡說!這是在王宮裡,你胡說什麼呢,什麼死不死的。”

娩月自知說錯了話,老實地停了嘴。

姒姜也沒再苛責她,只示意她讓身後跟著的公主僕奴們稍稍跟遠了些。

“我在想,看方才那位內豎大人的態度,莫不是那位魏王妃其實已經知道了全部的一切事情,根本無需咱們來告知,更知道了咱們的小心思,才一早傳了話給宮門郎,任憑咱們說什麼,都不許咱們進。”

娩月驚訝地張了張嘴,隨後又忙驚慌地捂上小嘴,“啊?這位天上仙娘娘這麼靈啊!那婢剛剛還說了那位仙子那麼多壞話……婢不會待會兒就要被雷劈死吧?!”

姒姜好笑地點了點她的腦門,“我覺得不會,王妃娘娘有的是需費心的事,應該沒工夫搭理你一個小丫頭!”

娩月一聽自家公主這麼說,立馬就放下心來,嘟嘴道,“公主,您怎麼能這麼看不起婢呢~”

姒姜回頭看著漸漸遠去的千筱宮,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小丫頭打趣著,“你呀,這話還是少說呢,萬一就靈驗了呢?”

果然,把娩月小丫頭嚇得跳腳。

“啊嗚~”

姒姜和娩月主僕倆剛轉過一個拐角,就見旁邊的巷子裡忽然竄出了一道白影。

身後隨行的僕侍見狀,立時想上前護主,卻被看清了是何東西的娩月攔住。

“是靈狐娘娘!你們都遠遠跟著,莫過來驚嚇著這位王宮裡的靈狐神獸。”

從旁邊巷子裡竄出來的正是一隻毛茸茸的小白狐。

姒姜看清了跑到腳邊的小狐狸後,眼眸霎時一亮,忙蹲下身把小狐狸抱了起來,

“呀,靈狐娘娘這是還沒吃晚膳?怎麼好似輕減了不少。”

藉著旁邊火把的火光,姒姜仔細地瞧了瞧懷裡的小狐狸,見模樣確實是早上時見到的那隻小靈狐,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旁邊的的娩月沒心沒肺地接話道,

“公主沒認錯,婢確定這就是早晨的那位小靈狐呀。興許早晨靈狐娘娘是在王殿用了早膳才去咱們那的,又因為公主您的手藝太好,額外又多吃了許多,撐壞了肚子,晚上才沒吃,便顯得輕了許多。不過靈狐娘娘也是該清減些了。”

養過狐狸的人都知道,小狐狸太胖,會胖死的。

不過清筱小狐狸還遠遠沒有到那個地步的,她只是有點危險而已。

“撲哧~”

巷口角落裡,某小少年實在沒忍住,猝不及防地笑了出來。

旁邊,陵安扶額。

“什麼人在那!”

娩月小丫頭耳朵好使,姒姜正溫柔輕笑著跟懷裡的小狐狸說話,身旁的娩月已經氣勢洶洶地往巷口這邊走了兩步,一副要叫人的架勢。

丘浠這回可笑不出來了,連忙從角落裡走出來,呲著一對清澈無害的小虎牙,“噓~這位姐姐,別喚人別喚人!”

娩月看著角落裡走出來的小少年,身上穿著一身內豎的魚紋鳧獸深青衣袍,瞧著與小靈狐身邊的人是同樣的制式,在加上丘浠一臉少年和風細雨的青稚模樣,便果真依他所言,沒有聲張。

丘浠和陵安兩人躲在拐角的這邊,姒姜和娩月兩人都是剛剛拐過轉角,身後遠遠跟著的公主依仗及僕侍等人就更看不到這邊的兩人。

姒姜這時也聞聲看了過來,打量了一眼唇紅齒白的小少年丘浠,又警惕地看著他身後走出來的面色沉肅的陵安。

陵安身形凌厲,背脊更是挺得筆直,面色峻冷無瀾,一瞧就不是普通的內豎,說他是侍衛、刺客都有可能。

姒姜抱緊了懷裡的小狐狸,謹慎地往後退了兩步,退回到了拐角處,才開口問道,

“你們兩個是何人?怎麼會在這裡?本公主今日見到靈狐娘娘時,在她身邊好似並沒有見到過兩位。”

姒姜微微清冷的目光直直落在兩人身上,對兩人很是防備,顯然若丘浠和陵安兩人給不出她滿意的回答,她便即刻要叫人來擒下二人。

陵安看了丘浠一眼,意思明顯。

祖宗,您出的餿主意,自個兒圓吧。

陵安板著臉面無表情,就彷彿方才躲在後面被抓包的不是他,而是他抓包了別人一樣。

丘浠撓了撓頭,呲著那對無害的小虎牙,笑容燦爛乾淨,開口更是沒什麼遲疑,顯然一早就想好了說辭,